#61
周末大早，刘蓉穿着平日在学校绝不会穿的宽松卫衣裤，腰间别着小蜜蜂，和班长在校门口遮阳伞下登记签到。
时雨扶着瑜归亦的肩，踩着花坛跳上跳下：“你看像不像综艺开头欢迎嘉宾的环节。”
九班选文科的学生不多，这让分进来的新面孔们更显得出挑。
瑜归亦抬头问：“九中偏理，你文科那么强，当初怎么不去一中？”
时雨从花坛跳下来，“想来九中。”
“那怎么一开始不去七班？”
时雨又跳上去，“想来九班。”
瑜归亦点头：“解释的很到位，下次别解释了。”
这时伞下传来一阵骚动，时雨站在高处，中肯点评：“好帅。”
瑜归亦瞥了眼，“九中校草来我们班，没听说吗。”
“我关注这个做什么？”时雨顿了顿，“不过他叫什么名字？”
“不是不关注吗……”
时雨又跳下来：“他朝你走来了。”
“？”
高大的男生自动屏蔽掉周围视线，在瑜归亦面前站定，从包里掏出一个鳄皮盒子。
“她托我转交给你。”
瑜归亦愣了一瞬，没什么表情地接过，“谢谢。”
公冶离开后，时雨凑过来：“我想起来了，他是之前和周屿同班那个？周屿不是在国外吗，为什么有东西托他给你啊？”
瑜归亦打开盒子，法兰绒底座躺着一条手链。
时雨指着底座那个小到看不清的logo：“这是什么牌子？”
瑜归亦看了眼就合上，“不知道。”
拉开背包拉链的时候，很轻地叹了口气。
姬繁星最近回国参加综艺，自打暑期开始，各大平台都能看见姬繁星标志性的脸颊比心。
明明隔那么远，竟也还是可以随便拜托的关系……
停靠在树荫旁的大巴开出来，鄢雨琦这时出现在视野里，伞下的刘蓉笑脸相迎：“雨琦，就差你了！”
登记完，鄢雨琦这时看过来：“阿亦！”
时雨跳下来，瑜归亦介绍她们认识：“时雨，这是雨琦。”
“久仰大名，二班数学大佬。”时雨伸出手，“听说刘老给我们班出题都要问你借笔记本，是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我给阿亦的。”鄢雨琦腼腆一笑，“一会儿上车你俩坐吧。”
瑜归亦看了眼时雨，问：“那你坐哪？”
“我去陪刘老坐第一排。”
松县离市区有近两小时车程，大巴上刘蓉组织新同学自我介绍，顺手把小蜜蜂交给身边的鄢雨琦。
少女大大方方转身，撑着座椅介绍起自己来。
瑜归亦和时雨坐在后排，时雨感叹：“刘老看起来真的很喜欢雨琦。”
“A市唯二金都在九班了，某种程度上满足了一种收集癖？”
时雨诡异盯她一眼。
鄢雨琦介绍完，坏笑着手一举，指向后排。
瑜归亦：“……”
刘蓉哑然失笑：“新旧串烧啊，那就阿亦代表九班开个头吧。”
话筒传到后排来，瑜归亦介绍完直接pass给时雨，很快破冰活动就没她俩事，时雨递来一只耳机。
时雨指指她另一侧，“戴那边。”
瑜归亦抿起唇角，“聊什么？”
“你跟周屿什么关系？”
瑜归亦一僵，没理解这个话题的跨度。
她下意识掩饰：“什么什么关系？”
时雨撞一下她：“就是一谈及肩膀就会僵的关系啊。”
“我和她就是朋友。”顿了顿，又补充，“发小，我们家和她们家是世交。”
“老掉牙的版本。我觉得不是这样。”
时雨撩起头发，又露出浅彩色的耳轮，“偷偷告诉你，我姬达响了哦。”
“你真的想多了，周屿就是很典型的愿意送闺蜜豪车大house的那种人。”瑜归亦坦然回视快把她盯出个窟窿的时雨，“我觉得你有屈打成招的嫌疑。”
时雨挑眉，“是吗。”
瑜归亦视线不动，搭在座位外侧的手指悄悄捏紧。
僵持半晌，时雨一笑，视线移开了，“其实，谢纪搬离你身边后，周屿来找过我一回。那天你不在班上，我在位置上写题，她坐在你的位置，我没撩头发，她却一眼看到了，问我是不是。”
瑜归亦顺势移开视线，假装若无其事地听着，眼睫轻轻颤：“她……就是这样的，风格，性格那些……会有女孩子跟她表白，她可能对这些比我敏感。”
时雨唔了声，“说起这个，之前好像是看见过她被文科班的女生堵在楼梯口。”
瑜归亦摸上左耳的耳机，使劲按了按，那里听觉却一片空白。
“你好奇结果吗？不会吧，该猜到了吧。”时雨又笑起来，学着周屿的样子，“她当时就这样，两手揣兜里，嘴里嚼着炫迈，眼神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下巴一抬，指着我们班后门——‘你去问瑜归亦啊，她答应我就答应’——也就是指着我——当时我刚从班里出来，几个人都朝我看来，可没把我尴尬死。”
瑜归亦忍俊不禁：“然后呢？”
“然后那个女生问：我追的是你，为什么要我去问瑜归亦啊？周屿……噗……你猜她怎么说的？”
“她是不是说她跟我约定谈恋爱先过我这关？”
时雨没憋住：“真的啊？”
瑜归亦忍不住道：“你也信！她从小就这样，拿我当挡箭牌。”
“你是没看她当时的眼神，那种语气，我第一反应还以为那句话的潜台词是她在跟你谈呢。”时雨一时目光又变得兴味，声音也不由放低：“阿亦，周屿对你和对别人不同，你感受不到吗？”
瑜归亦低头，“还好吧，从小她就……”
“你老爱拿小时候的习惯说事。”时雨不高兴地打断，“刚刚打岔了，你知道她那会儿为什么来找我吗？”
视线又触碰到那抹彩色，瑜归亦一时间心跳如鼓，偏偏时雨摘下她耳机：“那天，她给了我封情书。”
瑜归亦倏地抬眼。
“！”
“写给你的情书。”
“？！”
“别人写给你的。”
瑜归亦吐出一口气，抓住时雨衣袖：“求你一口气说完。”
时雨不为所动，“她说这种东西以后还会有很多，特别是偷偷塞你课桌里的，叫我一定要留心，一封都不要让你看到。”
“瑜归亦，这学期我一共帮你收了34封情书。”时雨悄悄附身过来，“如果这都不算……”
“当然不算！”瑜归亦立马打断：“你低估了我和她的友谊。”
时雨停了停，颇有耐心：“那怎样才算？”
“有性，有**。”瑜归亦语气小下去，不好意思说是她从网络上看到的。
“这样……”时雨挠了挠下巴，歪头看她：“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低估了爱情？”
·
抵达的时候还不到中午，怪只怪日头太毒，大部分人体验了一会儿就兴致缺缺，于是原计划被打乱，没等太阳落山大巴就载着原班人马返回。
车上刘蓉对此表示非常伤心，说自己读书那会最期待班上组织这些活动。
同学们反过来安慰她。
车在校门口停下，有人提议接着聚餐，反倒出乎意料地所有人都留下了，刘蓉这才欣慰了些。
几个拿主意的同学选定一家网红江湖菜，大巴重新启程朝商业街开去。
瑜归亦本来不想去，她答应了周屿今晚回去叫她起床。
昨晚周屿那句玩笑搞得瑜归亦郁闷至极，稍微理解一下就知道周屿毕业前就没期待过她去美国找她，也没打算回国。
于是她语气故作轻松，只有脸色不太美妙地问：“邀请我参加毕业典礼？可以啊，出场费提前结一下。”
除了是为着这份别扭瑜归亦不想那么快答应她，另方面也因为她不喜欢轻易做出许诺。周屿毕业她也赶上高考，两年后的事存在太多不可控性。
只可惜对面的人太了解瑜归亦，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第一时间大方抛出最能引她上钩的诱饵：“视频。”
她笑得很自恋：“你答应我来，我就和你视频，以后、每次、天天都。”
天、天、都？就算是谈恋爱，每天也没那么多话可说……
对面带笑的语气就没歇过，自恋变臭屁：“现在到底是谁不好意思了？”
“……”嫣红缓缓爬上耳廓，瑜归亦想答应，但又莫名被说中。
“真害羞了？”对面似乎变得更臭屁，“瑜归亦，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瑜归亦捏了捏鼻梁：“嗯，对，暗恋你，我单相思。”
“单相思？”周屿不敢置信，“我以为我们是双向奔赴。”
瑜归亦不知道周屿什么时候又把插科打诨那套捡回来了，熟练得跟马戏团抛球的一样，奈何嘴上说不过她，干巴巴地回：“嗯，双向奔赴。”
“那都双向奔赴了，你不来接我吗？来接我嘛……”
都说两个人的关系中总有一个人更主动，但当周屿又变回两人之间步步紧逼的那个，不温柔地令人实在吃不消。
紧接着画风一转，撒娇变控诉：“瑜归亦，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挡了我多少桃花？你可必须来接我啊，不然那群人还以为我开玩笑的，到时候毕业把我扣留了，往我脸上甩绿卡……你知道美国18岁就能结婚的吧……”
瑜归亦听不下去：“大学不还有四年吗？”
现在考虑这些未免也太早了……
那边突然就不说话了。
瑜归亦下意识心慌，连忙答应下来：“……我来接你就是了。”
对面立马笑开：“那说好了，拉勾。”
……本来想在输密码界面纠结一下，结果免密支付直接刷走。
周屿装都不带装一下的。
瑜归亦不由小小懊恼刚才的冲动，盯着指尖，“我以为你会像以前那样，多问几句’真的吗’。”
“那条件开始兑现了，是不是就假不了了。”
瑜归亦掐了掐指腹，“你是说视频？”
“明早叫我起床吧。”目的得逞，周屿声音又恢复成懒洋洋，“我清早蓬头垢面，你精心约会刚回，是不是很公平。”
瑜归亦小声：“班级团建，怎么就是精心约会了……”
“也是，你有动静可瞒不了我。”周屿缓缓吐字，暧昧不清，“总得过正宫这关。”
电话这头，瑜归亦弯起嘴角，没让自己发出声音。不可否认那些霸道的带侵占欲的玩笑，她时而讨厌，时而却也喜欢。
“心不在焉，又被我逮到了吧。”身边时雨戳她一下，“想什么呢，叫你点单呢。”
瑜归亦把菜单推给时雨：“你们点吧，我都行。”
“点到喝的了，你怎么都行？”
于是瑜归亦要了杯鲜榨果汁，“今晚回去还有事。”
“今晚有事，怎么刚刚不走？”时雨抖开餐巾，“是觉得所有人都留下了，自己走怕扫兴？”
瑜归亦没否认。
时雨努努嘴：“成天到晚想那么多，我都替你嫌累。真不敢想要是你喜欢女生……”
她顿了顿，“也是，你这种人就不会喜欢女生。”
包厢门打开，几个服务员进来上冷盘。
瑜归亦眼皮一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是她？
她不是在学校旁边的餐厅打工吗？
瑜归亦她们坐在圆桌靠里的位置，服务打扰不到这来，整个过程沈清渠都低着头，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她。
瑜归亦看向坐门边的刘蓉。
视线抵达的同一时间，刘蓉站了起来，瑜归亦正想起身，就见身边的时雨也跟出去了。
“去趟洗手间。”
“我们也去，”身边几个同学也站起来，“阿亦帮忙看一下包，一会儿回来换你。”
瑜归亦只好坐回去。
几名服务生将空掉的餐车推出包厢，沈清渠离开没多久，刘蓉很快回来了，拿餐巾擦了擦手，又热络地加入话题。
两个人似乎都在假装不认识对方，起码面子上得过得去。
表面风平浪静，却又好似有哪里不太正常。
瑜归亦抿了口果汁，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时雨又去哪里了？
卫生间没有人，瑜归亦一时不知道还该去哪找人，正打算下楼碰碰运气，迎面撞见眼眶通红的时雨。
“时雨，你去哪了？大家都在等你。”
少女满脸湿漉，狼狈地低下头想绕开，瑜归亦一愣，拉住她：“你哭了？”
在她眼里时雨总是像一只自由翩翩的小蝴蝶，没有大多数文科生的那种多愁善感，也没见她为什么人什么事伤神忧郁过。
“……阿亦，忘了我劝你的话。”被人看见这副模样，时雨哭腔好像更浓了，负气又委屈：“我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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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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