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隔壁出来的女生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
她虚弱地朝温念挥了挥手。
温念上前一步，“你是不是也被拉进群里了？”
女生掩面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说，“算了，我还是困得要死，今天不去吃早饭了……”
见她转身要走，温念拉住她的睡衣袖子，又重复问了一遍。
“对啊，我睡得可好了。”女生半阖着眼，“好不容易考完试，我熬到三点才开始睡。眼睛一闭一睁就到现在了。”
温念怔住，她换了个问题，“你手机上有突然多出来的软件吗，或者接收到一条奇怪的短信？”
女生表情变得激动，不断点头，说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征战峡谷连胜八局？
自己问出的话都被篡改了。
温念站在原地，掏手机找证据的动作也停住，浑身冷了一瞬。
“好啦，我要回去继续睡觉了。”女生按着宿舍门把手，“你要回家吧？拜拜，下学期见哦。”
“下学期见。”温念说。
这考核，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三轮宿管值班中，以戴着紫色眼镜框的阿姨最为和善。对方平日深谙摸鱼之道，靠椅上一坐，听起有声小说来是天昏地暗，一心二用，毫不含糊。
温念推着行李到了小窗口外，见到熟悉的面孔也紧绷着弦，“阿姨……”
“在这里登记离校。”宿管端坐着，推了推放在桌上的A4纸表格。
温念礼貌笑笑，拿起表格旁边放着的钢笔。
“在你的宿舍号旁边签名。”宿管公事公办道。
温念微微弯下腰，伏在台面上找到宿舍号116，提笔在她床位号旁边填名字。
纸页上的字迹飞白严重，签名全都断断续续的。
她动笔极快，但“温”字儿还没写完，笔就完全没墨了。
“阿姨，这个笔……”温念抬头，话卡在嗓子里。
一支钢笔静静的被握在她的额头上方。
差几厘米，笔尖就会划伤她。
温念下意识想攥住宿管的手腕往内拧，身体却只是更快地只往后退了一步。
在不确定对方底细的前提下，不能随便用防卫手段。
温念心脏狂跳。
她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内发现宿管的恶意。
明显不大对——这阿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敬业了！
她好像变得迟钝了。
宿管面色如常，她将笔搁在台子上，平和地说：“那就用这个吧。”
温念捞起纸和笔，站在远处，顺畅地填完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无事发生。
转头去一楼集体洗手池里，冷水扑面后，温念才觉得更清醒了些。
行李和背包占地太大，全被她放在了卫生间外侧。
镜面上，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温念望进自己的眼睛里，沉下心来思考。
文档的规则里没有提到宿管的伤人倾向，也一直维持着同样的体貌特征，没有变男人的趋势。
难不成是她看漏规则了？
温念掏出手机，点开相册。
没有。
拍好的规则照片不在这里。
不是误删，最近删除里也没有它。
逻辑告诉温念，现在应该去打开背包，把电脑掏出来，打开文档再看看。
但身体内比以往更强烈的危险雷达嗡鸣，将她死死地摁在了原地。
鬼使神差的，她点开了2.0的【朋友圈】功能。
上面显示她在六点零七分发布了一条内容——正是她拍的那张照片。
她没有看漏规则。
温念沉思片刻，又尝试着点开理智值。
这回弹窗显示数字“100”，不过背后多了新出现的更大数字“150”，颜色极淡，接近透明。
……原来这东西不是百分制。
温念又试探着点【论坛】。
畅通无阻。
“您的理智值已达到最低标准要求，现在暂时为您开放【论坛】功能”
【为保证论坛内部安全，该功能只对理智值高于100的用户开放。当你的理智值不足时，论坛将立即关闭。请用户在阅读并保证完全同意论坛协议后进入，协议仅在用户初次使用时弹出。】
《论坛用户协议》
一、在阅读完所处怪谈世界的相关规则后，请将它们放回原处。不要携带着那些纸页一起活动。否则你将会被持续污染。
二、你可以随身携带便签等方便记录的东西，但请在记录后迅速丢掉。如再次看到它们，不要怀疑上面的笔迹是否为自己的。那是你自己写过的，不要怀疑。不要怀疑。
三、你可以并只能通过拍照的方式留下规则一、二提到的信息，手机将自动将图片上传至2.0的朋友圈内。你可以随时查看它们。但尽量记住，而不是查看它们。
四、在电子产品上以文字输入存下的信息都会消失。如果你发现文字没有消失，请自行删除。将其用打字的方式逐字删除，否则即使清空回收站也并不会具有清除效果。在此过程中你的理智值可能会降低，但这一定比没有及时删除的后果好。具体后果请参照规则一。
五、如果你的理智值不幸降到了30以下，请想尽办法卸载2.0或销毁手机。这对所有人都好。
【祝你我好运。】
温念瞳孔紧缩，她刚碰到“我已同意上述规则，申请进入”的那行字，屏幕便立刻跳转回“发现”页面。
理智值重回两位数。
温念将背包里的电脑翻了出来。
文档果然没有消失，里面的乱码页面甚至已经增加了近七页。
温念右手按住删除键，左手握着手机以便观察。
理智值在匀速往下掉。
在数值跌倒83时，界面的光标终于删完了最后一个字。
温念将文档拖进回收站里，又彻底清除了它。
她重新整理了下着装，从背包里翻出一沓便利贴和两支黑色圆珠笔，放进裤子口袋里。
*
【在宿管这里登记离校时，尽量自带黑笔（地面上靠着墙放了一只黑笔，可应急使用），填写信息时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小心她从窗口伸出来的手。】
——来自宿管办事窗口的台面边缘侧。
*
校园里无风，空气像被胶水凝滞住。
一路上只有温念拖曳行李的声音。
她到了离宿舍楼最近的2号车站处。
车站长椅上夹杂着半截被揉皱的告示，温念将它抽了出来。
告示的右上角上印着培英大学的校徽。
《乘客须知》
一、校车的运行时间为早6:00至晚上11:30，请尽量不要错过该时间段。如果在运行之外的时间内看到校车，请忽视它，步行前往你的目的地，不要上车。
二、校车的停靠点有1～5号车站，你可以在任何一站旁等候上车。不要在车站以外的地方等车和上车。
三、及时上车，避免被车门夹伤。如果意外受伤，请认为自己没有受伤。
四、校车绕校园一周的费用为一元钱，上车后请自觉扫码支付。如遇到司机拒绝提供收款码，请反复交涉，直到对方提供支付途径。在此期间，不要下车。
五、校车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乘坐，作为道德品质优秀的学生，你应该为其他人让出座位。
六、如果你错过了你的目的地，请礼貌地向司机提出这件事。你可以在校车下一次路过你的目的地时正常下车。请不要更换你的目的地，这会让司机觉得不快。
后面的内容被撕去了。
背面还有手写的极为混乱的一行字：礼貌拒绝穿制服的司机温和称赞他
这和文档提到的规则又是一致的。
拍好照片后，温念将这张纸塞回了原处。
她拉着行李箱站在车站边，准备对应《乘客须知》的第三条规则，进行一个冲刺上车。
第一辆来的校车自带香气，相当高调。
司机穿燕尾服戴白手套，甚至离开了驾驶座站到车门旁边，对着温念做出了一个优雅的邀请动作。
温念的脸微微有些扭曲。
如果她没看错，这校车顶上还放着迈巴赫的车标。
“抱歉，我暂时不能乘坐您的车。”温念尽可能用最礼貌的语气说，“感谢您的邀请，您的车很漂亮。”
司机表示了遗憾，但没有勉强温念。
还算顺利。温念想。
下一辆车的司机黑色短袖褐色短裤，和她之前在学校里见到的校车司机穿衣风格别无二致。
司机并不友善，在车门开了几秒后便又开始摁关车门的按键，温念差点没来得及把行李抬上去。
幸好她很敏捷，又早有准备。
车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温念拉住横杆扶手，站的位置离车门很近。
收款二维码张贴在车顶上，温念熟练地打开手机付款，“麻烦您了，我去北门。”
北门是她最熟悉的大门。
车前座的语音播报助手提示道，已成功收款一元。
司机冷哼一声。
温念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看着玻璃窗外的场景。
校园还是校园的样子，只是路上没有任何人活动。
这么久了，她甚至见不多一只猫。
司机如退役赛车手再就业，车开得飞快。
快到北门时，温念握紧了行李箱上的拉杆，做好了准备下车。
变故突生。
司机猛地踩下刹车，温念没能维持住站姿，尽管她踉跄了几步稳定重心，但还是摔倒在了车上。
像被什么东西绊到一样。
她爬起来的速度不慢，但车门关上的速度更快。
不过行李箱被她先一步踹了下去。
“北门过了。”司机已经启动了车，他慢悠悠地说，“你要不要换个地方下车？”
“谢谢，”温念重新握紧车顶扶手，“我还是要前往北门，麻烦您了。”
司机没再说什么，他踩着油门，窗外的场景像飞一样倒退。
温念皱了皱眉，她直觉有什么地方被她忽视了。
离学校北门大概还有一分钟。
以现在司机的速度，这个时间还会更短。
快到了！
驾驶座上，司机握住方向盘的双手因为兴奋，甚至停不下颤抖。
同一时间，规则四终于在温念脑中跳了出来。
这是第二圈！
温念：科技改变世界，over。
【不知道有没有读者会有疑问：欸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对此我想说，温念以后不是还得返校嘛=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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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论坛用户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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