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明岚屁股着地摔了个瓷实，疼的直抽凉气。
呲牙咧嘴地爬起来，正前方黝黑的地洞深不见底。
她心里简直泪流满面，天呐，在这屋都睡了三天了，居然从来没有发现屋子底下有个地洞！
*
与此同时，约旦福社下的某处地宫。
“宴儿，自从那件事以后，女王的身体就越来越差。照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两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楚宴凝视着屏幕里日渐憔悴的母亲，内心一片酸涩。
她身前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而最上方，是一份标着绝密的医疗报告。
他知道，为了守护楚家，母亲已经付出了太多。
楚宴沉声道。
“预言之日将至。”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作为女王最信任的首席大臣，楚戈掌握着兰国最核心的机密。从总统的日常起居到国家的重大决策，无一不需要经过她的审批。
外界早有传闻，女王伊美尔达早已成为楚戈的提线木偶。
楚家，才是兰国的无冕之王。
然而真相远比传言更加残忍。
多年四处征战的女王，由于异能的过度开发遭到反噬，曾经强健的体魄变得形销骨立，无孔不入的精神力变得脆弱如婴儿。
半年前，女王又遭到一次刺杀，身体状况更是雪上加霜。
假如没有楚戈的陪伴，她甚至无法安眠。
加冕于硝烟与战火的女王，已经拔不动剑了。
楚宴非常清楚，这不是异能的反噬，这是神降的灾厄。
想要统领兰国，就必须拥有足以震慑四方的力量。
然而聆听过女神感召的人，无一例外都受到了诅咒。
当神传播福音，必要降下灾厄。
凡事皆有代价。
大多数家族都是让族内的弃子，为天子骄子承受灾厄。
楚戈当年自愿要为伊梅尔达受罚，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要使用换血术为两人结为亲缘来蒙骗神明。
然而伊美尔达却拒绝了。
“借命？不过是无能的蝼蚁苟且偷生。”
记忆中，年轻的女王在神像前笑的恣意张狂，鄙夷着世家们的无能。
那时的她，眼中燃烧着足浴焚尽整个世界的火焰。
而现在，那团火焰正在慢慢熄灭。
“砰！”
一声物品落地的响声打破了楚宴的沉思，他皱起眉看向监控器，一个摔得屁滚尿流的身影展现在她眼前，打量着那张洁白的小脸…
是她，那个13区的优待生。
“楚一。”
楚宴开口，隐藏在黑暗中的暗卫立刻单膝跪地听命。
“算了，先观察，我要放长线钓大鱼。”
楚宴转念一想，不如看看这只小耗子到底要干什么。
“是，少爷。”
楚一低头领命。
“那仪式，还要继续吗？”
“继续。”
楚宴倒要看看，当亲眼看到“真相”，这个少女还能不能像她面对孟柯晨一样无所畏惧。
明岚曲折身子，小心翼翼地在地道爬行。
这条地道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延伸出去的面积恐怕都要超过约旦福社了。
越往前走她的心脏就越是开始隐隐作痛，好像在和什么东西发生感应……
终于，前方传来了一点亮光。
明岚加速爬行，传来的腥味儿呛得她直犯恶心，这味儿比13区化粪池爆炸了还臭。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扇通风扇，她透过通风扇往里偷窥。
一间灰暗的石室里，几个分外矮小的灰衣人正对着手术床的人忙活。
明岚定睛一看，那几个小矮人居然还长着细长的尾巴和尖尖的耳朵，特别像站着的老鼠。
而床上的人穿着和明岚一样的黑色制服，应该也是卢米纳斯的学生。
“大人们说了，他不需要说话。”
站在床头的小矮人翻看着一本册子，冷冰冰得说道。
其他三个佝偻的灰影围着手术床，那学生被固定成大字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一只鼠人抄起沾满血腥的手术刀，“嘎吱嘎吱”锯着乱颤的舌头，血浆喷射而出。旁边的鼠人抄起针筒往学生眼球里扎，蓝色的液体缓缓推入，顺着爆凸的血管游走，皮下鼓出一排排蠕动的肉瘤。
手术床上的学生突然剧烈地抽搐，脊椎“咔嚓”着蜷缩成团，后腰窜出一条细长无毛的尾巴。
明岚死死的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基因改造吗？这分明是上刑。
大人是谁？又要把他送到哪去？
“新货到了。”
刚说过话的鼠人看了一眼通讯器，招呼其他鼠人一起出去“接货”，而刚做完手术的新鼠人也跟着走出屋子。
眼瞅着这几只鼠人走远，明岚赶紧溜到屋子里翻阅鼠人刚刚看过的册子。
册子上写着几个大字“曙光人类进化计划”，往后翻是一连串名字，一开始明岚还不解其意，翻到最后一页，花名册赫然出现了:唐棠、许璧君，罗拉。
明岚冷汗直流，这不就是优待生的花名册吗！最后一页全都是大一新生，她的同班同学赫然在目。
明岚快速翻找，大概是因为最迟才入学，自己的名字在最后一个。
而前几页大四和大三的学姐学长，名字下密密麻麻的红勾令人心惊，有的名字下面还有“去掉听力功能”“增加毛发”“去掉尾巴”之类的小字备注。而备注旁都带有不同的圆形徽章印记，也许意思是这是对应的“大人”。
最后一个打勾的名字叫“林翔”，旁边的小字备注写着“切了舌头当看门狗”，盖的章是红色枫叶图案。
明岚刚入学就发现了，高年级的优待生特别少，寥寥无几，而大一大二生足足有四五百个。
看来，这些消失的学生都已经经历过基因改造手术，然后被送往各处成为奴隶。
远远地又听到脚步声传来，明岚连忙缩回地道。
今晚实在是事发突然，连个手机都没拿，她决定先回宿舍休整一下，明天再来一探究竟。
这里到底是谁的势力？对于下面发生的这一切，学校是不知情吗？
还是说...学校招收优待生，就是为了给各大家族提供最优质的仆人？
毕竟，整个兰国的学生都把来到卢米纳斯学院上学当成最高的成就，却从未听说有谁衣锦还乡。
来1区的火车上听乘客们说，毕业的优待生都在1区过“好日子呢”。
“我妈早就跟我说了，要是能考上卢米纳斯，以后就能住在1区了。不用交呼吸税，也不用去核污染区义务劳动，每天到点就有饭吃，每个月领好几千的兰币呢！唉，可惜我就是不爱念书，高中都没考上。”皮肤黝黑的男人抠着脚，唾沫横飞，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
明岚回忆着外界对于卢米纳斯的传闻，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很快，回了原处的垂直地道，明岚双腿双手张开往上爬。
她悲催的想，看来她这辈子就是铁打的身体拉不完的磨，刚被折腾了一天又要大半夜当特种兵。
好不容易爬回屋子，明岚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好家伙，谁把她套走了！
该不会是刚刚偷窥被发现了吧，怎么不在底下抓我，非要等累个半死爬上来。
明岚欲哭无泪。
她感觉到有人扛着她快速前进，不出十分钟就停下了，一把把她甩到地上。
楚宴优雅端坐在椅子上，自上而下打量着在麻袋里扑腾的人。
他不想惊动鼠人，毕竟约旦福社是学院共同的实验场，只好大费周章把明岚拐到他的办公室。
楚宴轻轻挥挥手，楚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先给她点颜色瞧瞧。
楚一立刻上前对明岚一阵拳打脚踢，她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啊！大哥大姐别打了！我兜比脸干净！腰比纸片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你们要按套路出牌啊！怎么问都不问就打人！”
“我叫明岚我家住在13区安康街星星孤儿院我今年19了，我招！我什么都招！你们倒是问啊！！”
楚一继续拳打脚踢，打得明岚几近昏迷，楚宴才招了招手示意停下。
随后，楚一把肿成猪头的明岚拖进脑机里，快速操作好对应的程序。
楚宴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屏幕。
这台是深层脑机，和食堂里的小打小闹可不一样，连明岚小时候穿了哪条开裆裤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然而，和资料里毫无区别。
13区家破人亡的孤儿，靠着行政官的推荐来到了卢米纳斯，每天不是忙着打工就是搂着垃圾睡觉。
楚宴兴趣全无，看也没再多看一眼，直接站起来大步走出。
剩下的事情不用他多说，楚一会做好的。
等明岚迷迷糊糊的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回宿舍地上，一个戴着头盔的黑衣人正在给自己注射液体。
“每一个月和我汇报一次你的行踪，无论大小，必须交代清楚。我会给你一瓶解药，它能保证你30天内平平安安，否则就等着七窍流血暴毙吧。”
“是…是大哥。”明岚连忙点头哈腰，丝毫不敢顶嘴。
楚一干完活，二话就走。
明岚瘫软在床上，感觉身体都疼的不属于自己了。
她心底成立一团乱麻，还没把原本的疑问搞清楚，又添了一桩麻烦。
绑走她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还要留着？
也许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
他们这些优待生是权贵们的货品，没有人敢让他们凭空消失。
不让她死却还要折磨她，唉，真是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还是在大三之前离开卢米纳斯这个是非之地，否则，就等着改变物种当黑奴去吧。
首要任务就是解决下毒的事情，虽然优待生也可以直接去医院检查。但是，一来，她不想把这个事情搞得人众皆知，二来，大众化的检查估计也看不出什么。
明岚起身，悄悄推开窗子。
嗯，很好，外面飘落着小雨，四下无人。
然后她直接一个起身翻窗跳到地上，小心翼翼得躲开在校园里巡逻的保安，向着学生会前进。
尽职尽责的学生会长此刻一定还在办公室处理公务。
不是说要帮助我吗？陆思渊，你兑现诺言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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