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秋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周，暴雨淹没了世界，沈厌的停课周期终于截至。当夜，顾氏官网撤下对文小雨的起诉声明。
沈厌重新返回课堂后，接踵而至的便是期中考试，期中成绩单贴在公告栏上。像一张巨大的审判书。
林予的名字高悬榜首，占据了原本文小雨在的位置。而沈厌的名字卡在中游位置，像道突兀的分界线，将贵族与特招生划开两个世界。
“真是奇迹啊。”王睿的声音像毒蛇般滑过人群，“一个劣等生的走了，另一个就冒出来了。”
他刚结束停课处分，错过了这次考试排名，此刻正故意在公告栏旁大声说着，吸引了一批围观的学生。
“从倒数窜到中游？”王睿的冷笑引来周围人的附和，“该不会晚上去‘求’哪位老师开小灶了吧？”
季野的红发在人群外一闪而过。他正烦躁地扒开人群，却在听到话的一瞬间顿住。
“要我说，林予也是贱。”王睿突然提高声量，“明明能考第一，偏要上赶着舔沈厌那个家伙——”他故意瞟向季野，“什么都捡。”
林予抱着课本的手气得发抖，两眼瞪得溜圆：“你在胡说什么！”
“没有？”王睿猛地抽走他怀里的笔记本，“那这是什么？”
纸页哗啦啦散开，零碎的页面里，每个几张就有一副沈厌的肖像画在角落——都是林予上课的时候画的。
“全校谁不知道，越讨厌沈厌的人越对他上瘾？就像我——”进一步凑近林予，压低声音，“明明恨得想划烂这张脸，却老梦到把他操哭的样子。”
“你一个特招生，图什么呢？林予，顾会长、季少、谢少，在他那儿你能排到第几呢？”
我到底为了什么呢？
这些话像阴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林予。
人群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季野突然踹开挡路的学生，逼近：“你他妈再说一遍？”
王睿却笑得越发猖狂：“季少还不知道？现在整个学院都在赌——”他故意拉长语调，“赌林予什么时候能爬上沈厌的床。”
笔记本被季野夺过去撕得粉碎。纸屑纷飞中，林予愣在原地，一时眼泪都忘了掉下来。
“闭嘴。”沈厌终于开口。
他刚从教务处回来，停课结束的通知单还捏在指间。阳光掠过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像某种倦怠的蝶。
“王同学对我这么感兴趣？”沈厌用通知单轻拍对方脸颊，“停课的时候想我想太多了吧。”
围观人群发出窃笑。王睿脸色涨红，突然抓住沈厌的手腕：“你以为攀上高枝就赢了？他们玩腻了就会扔！就像扔条——”
惨叫声截断了话语。沈厌反拧住他手腕，膝撞精准顶在对方胃部。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
“听着。”沈厌俯视蜷缩在地的王睿，“我确实靠脸上位——”
“毕竟你们就是喜欢的这张脸...”冷笑声像冰片刮过玻璃，“对吗？”
季野的呼吸骤然急促。他看见林予瞳孔中映出的两个影子——沈厌戾气横生的眉眼，和自己扭曲的倒影。
沈厌拉起还在呆愣的林予，交给一旁的季野，往箭道馆去了，这周是社团模拟比赛的日子，他不能缺席。
人群散尽后，季野站在原地。
这人还是不理他，看见他一个眼神也不给。
不就是没有出力帮他救文小雨的事，冷他冷到现在。只有满足他的要求才会给个笑脸。
拿老子当狗训。
他盯着沈厌消失的方向，突然一拳砸在公告栏上。
箭道馆内弥漫着檀香与桐木油的特殊气息，靶道在灯光下向远方延伸。顾临川站在一号射位，纯白箭道服衬得他如古希腊神祇，方才那支箭正钉在靶心，尾羽仍在微微震颤。
“太漂亮了！顾会长又刷新了自己的记录！”计分员的声音带着崇拜的颤音。
场边响起压抑的惊叹。
F4另外三人坐在观礼席，季野烦躁地转着箭筒，谢昀似笑非笑身边跟着白喻，陆存则低头摆弄着耳机——光滑的镜面映出远处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沈厌站在最末位的射位上，弓是最基础的练习弓，箭筒里放着三支旧箭。他的箭道服明显不合身，是上一届学生传下来的二手衣服，与周遭的奢华格格不入。
“末位射，沈厌准备。”
计分员念名字时带着轻蔑。
顾氏丑闻的爆发和学校的除非，让沈厌挂着的季氏名头威力减弱，何况现在全校都默认他“失宠”了。
几个贵族学生发出嗤笑，有人故意大声说：“要不要借你支好箭？反正也射不中。”
沈厌没说话，只是用手指丈量弓弦。他的指尖和虎口有大量的新茧，那是日复一日的练习带来的馈赠。
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沈厌同样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他从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他渴望着知识，技能和立足之本，他利用这具身体滋滋不断的汲取着。
这是命运给他的第二次人生。
弓弦拉满时发出哀鸣般的声响。第一箭脱靶，第二箭擦着靶边落地，哄笑声几乎掀翻屋顶。
“能不能瞄准了再发。”季野踹了脚栏杆，“有什么好笑的！”
顾临川背着光，暗影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目光。只有谢昀注意到，当沈厌搭上第三支箭时，站姿突然变了。
重心微沉，肩背绷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第三箭破空而去——不是射向三十米靶，而是直指五十米外的移动靶！
“砰！”
电子屏显示：十环。全场死寂。
计分员结结巴巴：“移、移动靶还没开启...”
“现在开了。”沈厌突然抬手按下控制钮。所有靶位开始不规则移动，难度升级。
季野猛地站起身：“他妈的你——“
话音未落，沈厌已经连续搭箭。五支箭矢流星般追向移动靶，箭箭钉入红心。电子屏疯狂闪烁，最高难度纪录被接连打破，最后定格在一串耀眼的数字——历史新高，600环。
“仪器故障了吧？”有人惊呼。
顾临川二次上场。他走向靶道时，白袍袖摆与沈厌擦肩而过。
终极挑战是七十米双移动靶，顾临川的成名项目。当他挽弓时，全场屏息——完美如教科书的姿势，箭矢撕裂空气，双靶同时命中十环。
掌声雷动中，沈厌突然走向最远的九十米靶位。那个靶位从未有人使用，箭道尽头昏暗如深渊。
“需要换弓吗？”顾临川示意侍从送上自己的金檀木弓。
沈厌看都没看那价值六位数的名弓。他抽出最后一支秃毛箭，弓弦拉满时旧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箭尖却并非指向靶心。
——而是缓缓瞄准了另一靶道边的顾临川。
倒吸冷气声此起彼伏。保安冲向射位，季野欲翻过栏杆扑来，谢昀脸色大变。
只有顾临川纹丝不动，镜片后的眼睛终于掀起波澜。
箭离弦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它擦着顾临川的耳际飞过，割断一缕发丝，最终狠狠钉入九十米外的靶心——穿透了顾临川先前射中的那支箭的箭尾！
“九十米移动靶，十环。”电子音机械播报。
死寂中，沈厌扔下旧弓。手腕缠绕的绷带散开，染上几率血色，随手丢弃在地板上，像绽开的暗红的花。
“顾临川，从开学典礼那天我就想说了，”他声音不大，却像匕首扎进每个人耳膜，“你的教养和你箭法一样——”
弓弦崩断的嗡鸣为他断句。
“漏洞百出。”
候场位站着陪同的林予，他远远望着这一幕严重盛满憧憬和炙热，目光一寸不移的锁在人身上。
等到计分结束，他立刻跟到沈厌身边，接过他卸下的箭篓和木弓，眼睛闪烁着光芒，开口带了一点忧虑，“这样公开得罪顾会长真的好吗？”
“没事。”高强度的竞技让沈厌的肾上腺素一时难平息，吐息里还带着胜利者的畅意和兴奋。
“可是——”林予看着远处投过来的光线，默默挡在沈厌身边，“我担心你。”
“他想资助我。”沈厌宛如抓住了野兽的软肋，“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林予低着头没说话。
出口处，季野挤过人群最先赶到，刚遇上就取代了林予的位置，围在了沈厌身边。尽管沈厌根本不理他，但季野却格外兴奋。
“你怎么做的到？！居然能赢顾临川那家伙，你不知道他，四岁就开始练箭了，每年家族聚会，他都是出风头的那个，我们几个都比不过他。”
林予默默跟在后面，看着季野对沈厌勾肩搭背，继续说个不停。
“哈哈，顾临川也有今天，你小子是真行啊…”
林予走在两人的阴影里，影子映成一对，他的心却越来越沉。
人声鼎沸中，他想到了王睿那毒蛇般的低语。
你图什么呢？
我到底要什么呢？
我想要他身边那个位置。
顾，季，沈，陆都不能取代，不能把他轻易就赶走的位置。
我想要帮他，满足他的一切要求，我愿意做所有的一切。
林予渴望，从未如此渴望过，他想要变得更强。
月光下的音乐教室空无一人。
沈厌趁着月光，正在拆解钢琴底板，白色的底板上用鎏金描了一个字母“W”。沈厌三两下从钢琴内部取出一个微型摄像头，上周白喻和谢昀在这儿碰过面。
就在王睿课堂找茬之前。
打响反动第一枪[星星眼]
如何驯服一个傲慢的人？
第一步，摧毁他引以为傲的优越感，让他不得不正视你的价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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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反击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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