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长啊,好了没啊?”
青年缩在沙发后面探出个脑袋,揉着鼻子冲站在前面的道长问话。
只见一个穿着道袍的青年拿着把桃木剑站在客厅中间,四个角落各插着一面灵幡,上面画着看不懂的花纹,似乎是符咒。
茶几上放着一个插着香的坛子,烟气徐徐的飘散在空中,像是层薄纱将客厅都覆盖了起来。一旁还放着一盆黑狗血,隐隐散发着腥味,和香烟味混杂在一起,刺激着元棋的鼻子。
道长没有转身,眼睛闭着,只是“嘘”了一声示意元棋别讲话,口中念念有词,一手飞快掐算,一手拿着沾血的桃木剑飞速劈来砍去,元棋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
“龙虎山二十八代传人在此,孽畜还不快快显形,待我收了你!”道长一声厉喝,明明家里没风,四个角的旗子却突然浮动起来,像是真有鬼在周围飘过去带动它们一样。
元棋眉毛一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搓了搓露在外面的手臂,在心里默默感叹幸好请了大师。
然而,他没看见的暗处大师掐算的那只手悄悄往袖子里点了一下,点完之后灵幡才飘起来。
只见大师又挥舞一阵,最后桃木剑往前面一劈。
“收!”
手又悄悄往袖子里点一下,灵幡立马停了下来。
“好了,此处的小鬼已经被我收入符纸中,你往后必定不会再被这孽畜骚扰。”道长将桃木剑放下,扶了扶有点歪斜的八字胡,掏出一个符纸一本正经的说道。
“真的吗?”元棋腿都蹲麻了,歪歪扭扭的站起来,一把握住道长的手,感激的热泪盈眶,“实在太感谢了!”
————
今年合城的夏天来得早,太阳吊着顶,知了悄然间就爬到树上叫了起来,像是阔噪的喇叭。晚上六七点时大半个太阳还挂在空中炙烤着大地。
元棋作为万千牛马中的一员也有着牛马的自觉,天天顶着太阳守时去公司上班,每次出了地铁站就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融化的巧克力,黏糊糊软趴趴,无精打采。
但元棋发现自己一个多月前租的房子有个神奇的地方——不用开空调都很冷。
刚开始还偷摸着乐了,自动制冷机啊,这不省了波空调费。但逐渐就承受不住了,天天晚上盖厚棉被也冷的睡不着,在大夏天不得不与大众反其道而行,开着暖气睡觉。
元棋有段时间还怀疑是自己身体出问题了,难道是什么肾虚脾虚什么的吗……为此周六他还去看了中医。
最后须发皆白的医生只是笑呵呵的说:“小伙子,你健康的很呐。”
元棋:“……”
他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等着电梯,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不会以后这破房子都这样冷下去了吧。
“叮——”
电梯来了,元棋抬脚走进去,刚一转身才发现身后一直站着一个男人,是前天新搬来的邻居。他看起来很高,身材挺直高大,在人群中一定是一眼看到的存在。
他就那样无声无响的站在电梯门旁,身子一半都隐藏在阴影中。穿着件黑色短袖,露出的手臂肌肉紧实流畅,脖子上戴着一个挂饰。
元棋和新邻居相互看了一眼,明明对面的人还隐匿在黑暗之中,甚至连眼睛都隐隐看不大清楚,但元棋就是莫名觉得对视上了。
他小腿陡然抽搐一下,突然有些挪不动脚,骨子里迸发出些刺骨寒意,蓦然出现了一种被牢牢锁定住的感觉,像是食草动物看见了猛兽,在极度恐慌中什么也做不了。
邻居慢慢走进电梯,元棋猛的反应过来没有再看他,盯着地面往旁边挪了挪,灭了打招呼的念头,想着这人肯定不好相处。
出人意料的是,一个低沉悦耳的嗓音突然响起,“你好。”
元棋迟钝了几秒才慢慢扭过头去,眼前的男人低头注视着他,明明是略显凌厉的眉眼,但如今正带着温和的笑意。
“你好。”元棋反应过来,笑了笑回应他。
男人的声线优雅低醇,听起来极其悦耳。他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道:“我叫昭亦,最近新搬来的,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印象。”
元棋赶紧点点头,“我之前见过你,我叫元棋。”
新邻居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凤眼微挑,眉若剑锋,俊美的无端生出几分邪气,眉压眼的眉目又显出一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前天元棋起晚了,往楼下跑时和新邻居擦肩而过,惹眼的长相让不是颜控的元棋也忍不住偏头多看了一眼。
昭亦很有礼貌,仿佛刚刚在电梯门口感觉到的那个让人恐惧的氛围是元棋的错觉一样,“以后有事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啊,好的好的。”元棋手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低声说,“其实我也刚搬来没多久。”
昭亦只是轻笑一声。电梯到了六楼,俩人往前走去,很快几步就到了家门口,在元棋掏钥匙的时候,昭亦突然说话,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房子还挺不错,不是吗?”
元棋愣了愣,配合着点点头,这人和自己一样也那么好养活吗。
这栋公寓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房租还有屋子都不错,就是底下有个垃圾集中点,偶尔臭气熏天。但对自己一个普通牛马上班族来说已经够好了。
元棋陡然想到了自己房子出现的问题,偏头叫住了他。
“哎……”
“昭先生,你偶尔会不会觉得房子有点冷?”
“冷?”昭亦闻言顿了顿,“不会,我倒是觉得温度正合适。”
“怎么了,你屋子很冷吗?”昭亦偏头询问道,狭长的凤眼望着对面瘦削的青年。
“嗯。”元棋点了点头,有些苦恼的皱起眉头,“不知道怎么搞得,我房子里的温度老是冷的不正常。”
“可能是闹鬼了吧。”
昭亦拉开房门,冲他歪了歪头,开玩笑似的说,“说不定晚上鬼会和你一起睡觉。”
元棋恍恍惚惚的回到家,仔细想了想,越琢磨越心慌,阵阵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到他的骨缝中。
他打了个哆嗦,无意识的环顾四周:干净整齐的家具,餐桌上覆着米色桌布,水壶散发着袅袅热气,一旁的柜子上放着些书本和摆件,茶几上还放着几个未拆的盲盒,脚下是柔软的地毯……
仔细布置过的房子处处透着温馨,而如今,他总感觉这些温馨后的暗处有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不是吧老铁,不会这房子……真有那啥吧。
元棋彻夜未眠,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找到微信上联系好的“捉鬼大师”开始驱鬼。
————
“大师走好。”
元棋在门口冲离开的道士挥挥手,回到沙发上摊成长长的一条,长呼一口气。医院检查过了,鬼也驱了,今天终于能正常了吧。
不怪他迷信,元棋没有亲人,是被一个老奶奶在菜园子里捡到的,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奶奶年轻的时候跟一个道士拜师学艺,现在老了,经营着一家店,表面上是一个百货店,实际上偶尔还会接给人驱邪的活儿。
元棋对这种不感兴趣,但是耳濡目染的,他还是对这些深信不疑。
元棋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又吃了顿外卖,辛辣的食物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然而冷意依然不散。
他想到大师临走前对他郑重说道,“这鬼物在这停留挺长一段时间了,你房子里的阴气可能得过一晚上才能散。”
深深叹了口气,元棋也是没想到房子还真是有鬼,自己到底是招哪惹哪了。
算了算了,还是先洗洗睡吧。他到卧室拿了套换洗衣服就到浴室去了。
洗完出来,元棋将浴室收拾好,关上灯就跳到床上去了。他熟练的掏出遥控器把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盖上厚被子,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卧室外面,整个客厅黑漆漆一片,没拉紧的窗帘让月色透进来,照亮了一小块地方。餐桌旁的椅子上一团漆黑的影子静静“坐”在那里,无声无息,没有一丝生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许关灯后,也许是元棋吃饭时,也许……是更早些的时候。
不多时,这团影子离开了沙发,慢慢飘到卧室门前停下。影子中一只苍白,骨节分明的手裹挟着黑气伸出来,礼貌的敲了敲门,像是在征得主人的同意。
“咚咚。”
无人应答,元棋埋在枕头上睡得正沉,丝毫没有察觉到诡异正在近处。
而影子仿佛被默许了一样愉悦的穿过房门,它来到床边直接坐了下去,明明没有实体,床沿却陷下去了一个坑。黑气慢慢消散,一个高大的男人逐渐显现,他伸出手抚上元棋的脸颊,缓缓摩挲。
骨节分明的大手慢慢向下,而男人也缓缓俯身。高大的身躯遮住了背后的月光,元棋无意识的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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