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忽然想起周林然之前说的话。
游戏？
现在有两种可能。
要么，她今天在做某件事的时候触发了开关，无意中穿进了一个和现实世界没什么区别的游戏里。
要么，她生命前27年的一切，都是别人强加给她的。叶澜可能从来都不存在，只有一段数据，一些文字，最后让她带着一半的意识体验这个世界。
难道还有另一个玩家正在操控她？
叶澜晃晃脑袋，她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就像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不喜欢回家一样。
她想的太远了，这个念头在撺掇她停止做出努力，就这样接受她的命运。
她不愿意。
想办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我叫叶澜。”
“您好叶澜，我叫余十七。”
对方伸出一只手，叶澜礼节性地握上去。
很凉，好像没有温度。不会真是机器人吧？
“完成任务后，您会得到第二份奖品。”
“任务？”叶澜皱眉。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和中奖短信一样的号码。
【本期任务：找到土拨鼠在“金色时光”中遗忘的记忆。】
遗忘的记忆？
叶澜看了一眼怀里的土拨鼠，又看了眼车里的大象玩偶，接受了这个设定。
她撇撇嘴：“就没有别的线索了？”
余十七摇头：“我也没有任务权限，但是老爹说，顾客可以选择是否需要协助。”
“协助？”
“就是我和你一起完成任务，但这样大奖就会减半。”
“你能提供哪些帮助？”叶澜咋舌，看了一眼时间，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余十七到底在不在这个循环里？还是她之前做的事情也会改变循环的内容？
因为如果没有算错的话，这场造成大堵车的车祸就是她自己导致的。
她在两点十五分和司机同归于尽，然后彻底把自己困在了高速上……
如果不在的话，那他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我会努力的！”余十七终于摆脱了机器人似的公布任务形态，整个人看舒展不少。
他好像对这次任务很期待。
“这可是我的顾客第一次中奖！”
这下叶澜理解他的紧张从何而来，心情也没由来轻松了一点。
蚊子腿也是肉，只要能帮自己回到没有循环的现实世界，都是好东西！
“行吧。”她看了眼时间，如果没记错的话，还有没几分钟堵车就要结束了。
于是她像余十七挥手，抱着玩偶钻进后座——她可不想在高速上被车撞死。
余十七懵懵地站在原地，她这才想起来对方看不见。
“要开车了，快回去吧！我们会再见的！”
前方的红灯一排排熄灭，叶澜坐在后座摆弄这只大玩偶。
大象师傅在前座叫了几声：“这是什么？”
“抽奖的奖品。”果然所有东西变成玩偶后可爱程度都会上升，叶澜甚至温和地回答了问题。
“不是，我问的是歌。”
I can’t get no I can’t get no
Satisfaction
（我无法获得我无法获得
我无法获得满足）
熟悉的旋律提醒她，一会儿那块滚石还是会如约而至。
“不知道，没听过。”叶澜的心情又跌到谷底。
她抱着土拨鼠，像小时候一样牵着手鼓掌。又揉揉它的脑门，好像在给它上课。
“土拨鼠班长，你到底忘记了什么？”她捏住土拨鼠黑色的鼻子，里面硬邦邦，好像有个不太听话的小球。
这只娃娃当然不会说话。
窗外一辆辆轿车飞驰而过，叶澜趁机观察了一下，真的每辆车里的人都成了玩偶。
哦不对，有一辆里好像坐着三个人。叶澜撇了一眼，是一辆粉色的特斯拉。
她现在看到的剪影已经千奇百怪，好像什么动物都有，还有一些根本看不出的形状，叶澜严重怀疑她真的看到了一支铅笔。
因为它在窗边上蹿下跳，那辆车也摇摇晃晃。
要是真的有一个土拨鼠玩偶在开车呢？
她只要找到那只土拨鼠就好！！
这个主意让她雀跃，又砸了一下软啪啪的玩偶脑袋。
大象师傅大概在后视镜里看见了，低低哞了一声，叫她对娃娃好一点。
叶澜灿笑，揉了揉那块颜色有点深的毛毛。
最后几分钟，她认真的欣赏粉色和金色交叠的天空。
如果世界真的是这样的话，如果她可以不被滚石砸死的话，好像一直留在这儿也挺不错的。
砰——
I can’t get no satisfaction
Cause I try and I try and I try and I try
（我无法感到满足
因为我不断尝试尝试尝试尝试）
有个声音在说话。
“你是谁？”叶澜警觉道。
“密涅瓦。”
尖锐的嗡鸣填满了整个空间，像某种鸟类的尖叫。这个东西说话很慢，频率却很高，像坏掉的烟雾报警器。
叶澜向边上看，昏暗一片。
正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影子，她想跑，但身体好像碎成了粉末，动弹不得。
阴森的恐惧席卷了她，似乎有人在用指甲划拉桌面，正好停在胸口，可她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到。
她甚至没法低头找到自己的手。
“你要做什么？”叶澜不知道是她的嘴还是大脑在发出声响。
“回来看看你。”
回来？看看我？
叶澜瞪大双眼，如果她的眼睛真实存在的话。
“我们见过吗？”
“每一天。”
笼罩她的黑影缓缓后退，叶澜这才发现，影子挡住了光源，金色的光芒开始散落在她身上。
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身体，可以低下头，最后看到了自己的手。
一对金黄的爪子，几根指尖环绕着红色纹路。
啊！！！
叶澜惊醒，从出租车后座上猛地弹起来。她浑身湿透，发丝黏在脸颊上，像一只溺水的鱼。
还大口喘着粗气。
“哞哞！哞哞哞哞哞？！”
大象师傅低沉的声音传来，叶澜听懂了，问她怎么了，刚刚昏过去了。
她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一点二十，梦里的时间好像和现实不一样。
她以为自己已经被困了好几个钟头。
咚咚咚——
传销小子在敲窗户。
叶澜转过头，发现那个土拨鼠玩偶正乖巧地坐在自己身边，两手叠在腿前，好像在上课。
这个循环疯了？
她下车，头顶还是粉色的天空，金色的云朵还没出现，甜得发腻。
“姐！”余十七激动地和她打招呼，又给她递了一张传单。
“老爹让我今天发完100张传单，”余十七咧开嘴角，“姐，帮我消化一张呗。”
不对，怎么叫姐了？
叶澜这才意识到称呼的不对，上回还是“您”和“062顾客”呢。
“行吧，那我收下了”她接过传单，又迟疑道，“你……多大？”
“今天是我十七岁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我生日。”他嘿嘿笑起来，“不是早上刚问过嘛，姐记性真不好。”
……真没成年啊。
等等，早上？
“今天是几号？”叶澜开始怀疑这个循环的假设。
“六月二十三号，星期四。”余十七老老实实地回答，看来叶澜这个姐做的还挺有权威。
还是同一个时间，她这是在平行宇宙里穿梭吗？
叶澜想不明白，盯着手里的传单。
和上次那张一样，红色的底，白色的字，还有很多图案。
拾起幸福有限公司。
公司的logo是一只粉色的猫头鹰，就一个轮廓，被困在圆圈里。
叶澜盯着轮廓看了一会儿，脑袋发晕。
“姐，姐——”
她回过神，发现余十七叫了她好几声。
“要不，我帮你一起发传单？”她突发奇想，正好有理由看看每辆车里的情况，再找找那个通“人”性的土拨鼠玩偶。
叶澜环顾四周，那辆粉色的特斯拉在一众黑白车漆里相当显眼。
就从你开始吧！
叶澜快步上前，敲了两下窗户。
车子忽然轰隆隆叫起来，叶澜吓得后退了半步。
和窗一起打开的还有车顶盖，这是一辆敞篷特斯拉。
“独家定制，全球仅限一辆，超豪华敞篷，帅不帅！”驾驶座的娃娃甩了一下彩虹挑染的尼龙长发，一只手搭上窗沿，食指一颗鹅卵石戒指在粉色的天空下闪闪发光。
叶澜这才看清，她当时看到的三个确实是“人”，是三个人形的娃娃。前座是两个打扮精致的女玩偶，后座是一个穿着花西装留着冲天头的装酷哥。
“特别帅。”她笑起来，递上一张传单，“这是我们新推出的‘金色时光’抽奖活动，您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后座那个金色头发的玩偶凑上前，一把拿过传单。
“拾起幸福有限公司，真奇怪的名字。”
副驾穿着红色礼服的玩偶正在努力折起自己过大的翅膀，防止它挡到驾驶员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跟了一句：“你家那个‘东面快乐’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不是！”冲天头一边上手帮她扶住翅膀，一边反驳，“我家买乌冬面，店铺朝东，可不能叫‘东面快乐’么。”
“您家的乌冬面很好吃，我老爹每天中午都要点一碗。”余十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又给叶澜吓了一跳。
“你看吧，人家多有品味。”
前座两个女孩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
冲天头心花怒放，当即决定参与下一期抽奖活动。
余十七给他和新的道具拍了合照。叶澜在一旁皱眉，怀疑这小子真的是新手上路搞传销么。
还是这种东西的天赋也会遗传？
“老爹是真的很喜欢他家的乌冬面。”走向下一辆车的时候，余十七小声说，“我没吃过，他说小孩不能吃这个。明天我就自己去吃。”
“问题是，”叶澜转过头，看向男生瘦削的侧脸，“娃娃也能参与抽奖么？”
“娃娃？”余十七转过来，用嘴角表示他的疑惑。
“他们不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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