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婉领着雪莺回院,一路上,雪莺好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
直到回了院,进了卧房,雪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哎哟,我的菩萨。”
满娘和远梅忙凑过来,满娘见姑娘有点呆愣,又见雪莺这般,忙问道:“怎的了,出什么事了吗?”
雪莺看看玉婉,见姑娘不吱声,她也不敢多嘴,但她心里又很想说,急得团团转。
“姑娘?”满娘心里急,姑娘初来乍到,别惹了什么事,抑或被发现了。
玉婉摇头:“无事,满娘不必担心。”
雪莺终于憋不住了,一口气道:“老夫人给姑娘定了韩二公子,可宁王殿下好像看上姑娘了!”
满娘一听宁王殿下,也倒吸一口气,宁王殿下,那可是皇帝的儿子啊!
“别胡说。”玉婉瞪了雪莺一眼。
满娘忙道:“到底怎么回事?”
雪莺便将荣安堂中之事说给满娘听,末了道:“这不明显的是宁王殿下看上咱们姑娘了吗!”
满娘也跟着激动起来,莫非他们家姑娘有这般大的造化,要当王妃不成!那可真是菩萨保佑!但她到底年纪大些,比雪莺稳重得多,道:“宁王殿下年岁几何?可娶过王妃?”
“瞧着比大公子可能要大一两岁呢……”
“好了,你们别说了。”玉婉制止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雪莺两人忙住了口。
玉婉呆坐在原处,从昨日到这会儿,她算是见足了贵公子。从叶家兄弟,到韩世钦、隆郡王世子、宁王殿下,还有好几位各家来定国公府的公子……简直,眼花缭乱。父亲若是知道了,不知该怎么激动呢,他定要把了净大师谢个千百次,再去寺庙为菩萨再镀金身。
玉婉想着自己在沈家小院里待了十几年,见过的人也不如这两日多。她的心怦怦跳得厉害,这会儿她不是具体为着谁,而是为自己未知的命运。
期待、惶恐、新奇、兴奋……玉婉心头种种情绪交织、酝酿、碰撞,简直要从她胸膛喷薄而出,让她有肆意地奔跑,或者放声高呼的冲动。
京城真好啊……玉婉从未有像这一刻这般赞同父亲的话。
叶景羿从西城门出,策马直奔西山。他本该先去杨家,但他这会儿不想见任何人。风声在他耳边呼啸,他心无杂念,只想快些到好友的墓前。
奔袭一个时辰,叶景羿到了西山墓地,守陵人为叶景羿指明了杨文朗墓的方位。
一路奔袭过来,看着那座新坟时,叶景羿却双腿沉重,不敢靠近。他一步一顿来到墓碑前,抚着墓碑上杨文朗的名字,指尖微颤。
“你叫景什么?行几?怎么不和你家兄弟们一处?”
风里好像又传来好友的声音,叶景羿垂目,缓缓坐在墓碑旁。
叶景羿在墓碑旁坐了许久,他一句话也没说,心里也没有说。守陵人来瞧了他两次,见他坐着也没打扰他。
日照当中,叶景羿起身,默默地看了杨文朗的墓碑好久。
离了西山墓地,他没有回城,直奔杨文朗出事的马场而去,他不信杨文朗会意外坠马。
马场恰好也在城西,叶景羿策马半个时辰就到了,然而他扑了个空,往日喧闹的马场,这会儿一片死寂。
-
定国公府。
千波湖上,四条龙舟整装待发。
叶家除了外出的叶景羿,连怕水的叶景言都上场了,隆郡王世子也不例外。
这事本就是借着景萱之口说出的,她肯定要来看的,这会儿景萱和玉婉伴着老夫人坐在水榭里。
景萱早就没了上午想看龙舟的心情,宁王殿下突然驾临,还为着表姐与韩二哥争起胜来,好像都是因她而起。
玉婉坐在水榭中,她双眸微垂,并没有主动瞧龙舟上的人,但能感受到龙舟上注视她的目光。
韩世钦这会儿已经知道宁王殿下为何而来,望向玉婉的眼神格外热切,得胜的心也格外强,他不想把苏姑娘让给任何人。
四条龙舟的领头人分别是:叶景先、萧承琰、韩世钦、宁王。
与叶景先同船的是二公子叶景翰,这会子他也知道宁王的来意。开赛前两兄弟对视一眼,这场龙舟赛,最好让他们兄弟赢。
锣鼓声响,四条龙舟瞬间被划出。
玉婉这才抬眼看龙舟上的人,他们都穿着同样的衣服,但仍是看出各种区别来。那四个领头的,就是别人更出众些。
一开始四条龙舟齐头并进,几乎无相差。
叶景萱的目光追随着萧承琰,见他奋力地划着桨,心里越发不痛快,他这么拼命干什么?他不是看过表姐的字画了,还争什么先!
景萱越想越觉得自己今日每一步都是错的,她是不是被鬼迷了心!才在一个上午给自己、给家里惹这么多祸来。
诸事开端,竟然是从她质疑表姐的字画开始!
龙舟划到湖对岸又划回来算一趟,这一趟下来,四条龙舟的差距竟然并没有被拉大。这会儿竟是萧承琰的龙舟在最前头,宁王在第二,韩世钦在第三。
景萱气得把手帕拧成一团,心里越想越恨萧承琰,觉得他简直往自己脸上打。他就那么想争头名吗?若今日是为着她呢,他也会这般拼命吗!
老夫人拍拍景萱的腿:“稍安勿躁。”
景萱心里还是气不过,她的未婚夫怎么可以为旁人拼命,今日等他下船,她必要问清楚,实在不行,他们一拍两散!但他也别想娶表姐,他们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韩世钦眼看自己落后,心里焦急,他想看一眼水榭里的玉婉,却又不敢分心,只拼着两条胳膊不要了,也要把龙舟划得更快些。
落在最后的叶景先和叶景翰面上瞧着却不焦急,两兄弟一直保持着和前面的龙舟半条龙舟长的距离。
第二趟结束时,宁王的龙舟,已经到了最前头,后头还是不变。
景萱这会儿觉得解气,叫他去拼命,拼也拼不过!最好他得个最后一名,狠狠丢脸。
第三趟开始,萧承琰的船落到第三位,韩世钦的船上来了。
玉婉的眼神,忍不住还是落在宁王的身上。
这会儿老夫人突然道:“宁王殿下为他先未婚妻守孝三年,今年正好第三年。”
玉婉一愣,转头看看老夫人。
老夫人拍拍玉婉的手,道:“等等世钦。”
玉婉一时不太明白老夫人突然说这两句话的意思,是让她不要把心思放在宁王身上吗?她还什么都没说、没做呢。不过老夫人意思很明确,她想把自己指给韩世钦。
“快看,世钦赶上来了。”老夫人道。
玉婉朝湖中瞧,果然韩世钦的龙舟就要赶上宁王的。就在这会儿,景萱哎呀一声道:“大哥、二哥的船也赶上来了!”
已经到了第三趟的后半程,马上就要决出胜负时,一直落在最后的叶景先、叶景翰二人却直冲往前,很快就超过了萧承琰、韩世钦,与宁王齐头了。
景萱激动地站了起来,玉婉的心也提起,随着锣鼓声怦怦跳。
谁能赢呢,谁能赢呢!
眼看着宁王的龙舟要冲破终点,在最后一刻,叶景先他们的龙舟竟然和宁王的龙舟同时到达。韩世钦紧随其后,萧承琰最末。
“哎呀,谁赢了?是大哥、二哥吗?”景萱激动得道,她这会儿心情又好了。因为那个人,拼了半天排在最后,活该!叫他为不该拼的人拼!
龙舟停靠在岸边,宁王站起身,朝水榭看来,玉婉想着老夫人的话,与宁王四目相对后,回避了眼神。
韩世钦面色惨白,一手胳膊脱了力,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旁的叶景言讪讪道:“没事,没事,我同你去寻表妹,别说看字画了,就是送你也不在话下。”
韩世钦心里却极不痛快,好像自己把苏姑娘输了似的。
一旁守着的叶家人,把各位公子扶上岸,送他们去更衣。
宁王上岸后,对岸边的充作裁判的太监道:“刚才孤好像与大公子的龙舟一齐到了终点,谁赢?”
太监细着嗓子道:“看上去是一齐到岸,实际还是王爷您的龙舟先到的。”
旁人自然也不敢有异议,尤其是被叶家兄弟请来的公子们,本来几个有心思的,这会儿也歇了,谁敢和宁王殿下抢人?
叶景先兄弟也不好拂宁王的面子,自然也只有笑着恭喜宁王。将作为今日赛龙舟真正的彩头、一尊红珊瑚,交给了宁王的随从。宁王在最后关头竟然加速了,这让叶景先兄弟没能超过。
景萱哼一声嘀咕道:“明明大哥二哥的船也是一起到了,那个老太监瞎说。”
在老夫人的眼神下,景萱才收敛神色。
玉婉仍端坐着,目光瞥见韩世钦,他是众人中最温润的公子,这会儿累着了,瞧着虽有些许狼狈,却不难看,反而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玉婉看他,冲他微微颔首,唇角浅笑。
韩世钦见玉婉冲他笑,顿时觉得胳膊又长了回来,三魂七魄也归了位。还好苏姑娘没有嫌弃他得了第三。
就在旁人还在三三两两说话时,韩世钦身穿赛龙舟的衣裤,径直朝水榭走去。
老夫人没有拦着,韩世钦进了水榭,先给老夫人行了礼,接着才对玉婉道:“世钦有负姑娘期待。”
玉婉浅笑:“尺短寸长,韩公子无需介怀,得空了还请公子在书画上指点一二。”
韩世钦没想到苏姑娘这般熨帖,瞧玉婉的双眸越发柔情几分。
老夫人轻咳一声道:“世钦,你还是先去更衣吧。”
韩世钦脸一红,他只顾着来确认苏姑娘的心意,竟忘了自己还是这一身,真是唐突了佳人。
“晚辈失礼,这就去更衣。”韩世钦忙行礼告退,匆忙离开。
宁王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水榭中的玉婉,唇角挂着一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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