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被玉婉呛声,面带愠怒,这沈家玉婉,和她们苏家玉婉可完全不一样,就这么半日不到,已经换了几副面孔。
她当然知道玉婉为何突然变脸,她家那个死男人,刚才那样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瞧,没一个姑娘家的,乐意被人那样盯着瞧。
“放心吧,不会有人敢去你院子里的。”苏二夫人自知理亏,怕玉婉这会儿闹起来,只有把怒气咽回去。
“我二哥随时可以去,不许拦着。”玉婉道。
“我知道了,你说话小声些,在马车上不是说好了吗。”二夫人心里一阵烦躁。
玉婉索性不再开口,而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府。想着万一出什么事,自己逃跑得找得到路。
苏二夫人带着玉婉兄妹越走越偏。
玉婉忍不住道:“我这住得也太偏了。”
苏二夫人心说,你又住不了几日,还挑剔上了,口中却道:“她性子喜静,身子又不好,要静养。”
玉婉才不信二夫人的鬼话,他们肯定苛待苏姑娘了,她一个孤女,还不任他们欺负?
终于停在了苏宅最北边的院子,明明是阳春三月,这儿却阴森冷清。
住在这样的地方,身子能好才怪,苏家对苏姑娘也实在太过分了。
“你们先在这等会儿。”苏二夫人对玉婉兄妹道,接着又吩咐她带来的丫鬟婆子先进去收拾。
“她前段日子到别院去养病了,这儿空了一段时日。”苏二夫人对玉婉解释道。
玉婉没回话,总归这位苏二夫人口中一句真话都没有,那可怜的苏姑娘被他们卖了也说不定呢!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里头才收拾好,点上烛火,越发显得阴森鬼气。
玉婉进了院,发现这里小地可怜,院中花木也长得惨兮兮的,毫无生气。
进了房,发现一应陈设都旧的很,甚至还有些霉味。
玉婉脸上毫不掩饰地嫌弃。
“我等下会派人送新的被褥、衣裳和首饰过来,再送些摆件,花盆。只是暂时撤掉了而已,原本这儿不差的。”苏二夫人为自己挽尊。
“那就有劳二婶了。”玉婉道。
又叫二婶了……苏二夫人心里嘀咕一句,见天色已黑,道:“我先到前头去了,这儿留几个人给你用,要什么只管吩咐她们。”
雪莺和满娘一直紧紧跟着玉婉,听到这话,两人越发贴得玉婉更进些。
苏二夫人带着几个侍女离开了,她要带玉淮一起走,玉淮没肯,玉婉也说害怕,要哥哥陪着,苏二夫人只好暂时由着他们,带人急匆匆离开了。
苏二夫人一离开,玉婉兄妹就把苏家的下人给赶出房,只留下他们沈家人。
玉婉嫌弃地私下瞥了一圈:“这苏家对苏姑娘竟然苛待至此,苏姑娘这会儿身在何处,还真不好说。”
玉淮也愤愤道:“这苏家怕是没一个好人,就是被他们卖了也未可知!”
“二哥,难道我们真的要坐视不理,还助纣为虐?苏姑娘外祖家的人来,可能苏姑娘唯一的机会了。”玉婉道。
满娘在旁忙道:“姑娘,二公子你们可不能乱来,想想家里的老爷。”
玉淮小声道:“爹和大哥能应下此事肯定有苦衷,我们等见到叶家人再看,不要轻举妄动。苏家是小人、恶人,我们不能明着惹他们。”
玉婉明白乳娘和二哥的意思,颔首道:“我知道,爹很明显被苏家威胁了嘛。等见了叶家人再说,苏姑娘有今日之祸,叶家也难辞其咎!说不准他们是一丘之貉呢。”
玉淮也同意玉婉的说法,叹道:“若真如此,只怕单靠我们,很难为苏姑娘做什么,还是我们自家人更要紧。”
正说着话,苏二夫人派来送东西的人陆续到了。还真送了不少东西来,房间很快就被布置得满满当当,勉强看得过去。
送来的被褥和新衣,满娘和雪莺都检查了一遍才放心。
东西才收拾好,就又有侍女来了,道:“姑娘,您京城来的表哥已经到了,二夫人请您到前院见客。”
来了!玉婉和玉淮对视一眼。
玉婉带着雪莺和另一个苏家的侍女去前院。玉淮现在的身份是二夫人的远亲,不便见客,由另一个侍女带着去了客房。
这会儿天色已经全暗,苏家的婢女打着羊角灯在前头引路,此处的院落实在偏僻,玉婉感觉有些发毛,心跳也加快了许多。
好在越走灯火越明,等到前院,已经是灯火大亮,一片热闹。
“大姑娘来了!”侍女通传,打了帘子进正堂。
玉婉一踏进正堂,便被坐在客位上的男子吸引去了目光,她不由得呼吸一滞,这不是今日回城时见到的那个大船上的人吗!虽然当时离得远,但玉婉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他,他竟然就是苏姑娘的表哥!
之前在马车上远远看着玉婉便觉得他气度不凡,这会儿离近了看,才叫玉婉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贵公子。他只是简单地从坐到立,便让玉婉从内心觉得,这不是靠金银衣装能打扮出来的,那份疏离矜贵,恐怕要深入骨髓。
叶景羿望向进来之人,第一眼便觉得熟悉,她很像大姑姑,但和他记忆中的表妹不太相似。他记忆中的表妹眉眼要更细些,脸似乎也更瘦削。他想或许是姑娘大了,长开了。但她的眼神变化,让叶景羿有些诧异,他忽地想起今日在船上,他瞥见马车内有人偷看他,该不会就是她?
玉婉这会儿已经走近。先和苏二老爷、苏二夫人行了礼。苏老二被二夫人说了一通,这会儿再看玉婉的眼神,便是寻常看晚辈的慈爱了。
“玉婉,还不和你三表哥见礼,你们小时候见过的,可还记得?”苏二夫人笑盈盈道。
玉婉便朝叶景羿走近了两步,屈膝行礼,不亲不疏地唤了声:“三表哥。”
叶景羿也回礼:“玉婉表妹。”
苏家两夫妇见叶景羿认下沈玉婉,都松了口气。
苏二老爷笑道:“三公子,时辰不早了,你们舟车劳顿也辛苦,这就用膳吧,用过膳,你们表兄妹再叙旧。”
“二老爷唤我景羿便可。”叶景羿淡淡对苏二老爷说道,余光瞥见玉婉表妹正在偷看他。
“那便去膳堂吧。”苏二夫人接着道。
苏二老爷和叶景羿走在前头,苏二夫人和玉婉紧随其后。
叶景羿属于“背后长眼睛”的,有人在背后瞧他,他总能感觉得到。这表妹,性子好像也变了些。
苏二夫人见玉婉盯着叶三公子的后背瞧,用胳膊轻轻拐了玉婉一下。
前面两人先转弯后,二夫人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乐对玉婉道:“她不会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瞧!”这两个丫头除了长相略相似,脾性上真是半点都不同。
玉婉觉得自己只是寻常地看了几眼叶三公子,毕竟他就在前头走着,她看两眼不是很正常么,怎么就成直勾勾了!
到了膳堂,苏家准备了丰盛的晚膳,玉婉中午在观音山吃了素斋,家中今日也只吃素,这会儿见桌案上一桌子好肉好菜,眼睛都亮了几分。
苏二夫人有种不详的预感,她觉得这位玉婉的吃相恐怕和她们家那位姑娘也大相径庭,她怎么就忘记提醒她呢!趁着叶景羿落座,她忙给玉婉使眼色,玉婉眼中只有美食,压根不朝苏二夫人瞧。
四人落座,玉婉突然有些好奇,苏家这么大的宅子,怎么晚膳就他们四人?这是怕人多了 ,她会穿帮?也亏得苏家就这么把她找来呢。
苏老二寒暄了几句,便开始用膳。
玉婉的筷子毫不客气地奔向她最爱的清炖狮子头。
苏二夫人垂眸,拿筷子的手微微颤抖,这哪来的大馋丫头!他们沈家可是新起的暴发户,难道少了她吃的?瞧她那红光满面,也不像啊。即便她不是假扮苏玉婉,就是她自己,在这么多外人面前,难道她就不知道收敛矜持些?苏二夫人觉得自己上当了,沈家人说她胆小,这哪像胆小的样子!
可人是自己找回来的,叶家认下她了,苏二夫人也只有认下了。
叶景羿也有些意外,这个表妹好像变了许多,小时候她脸上可没这么多表情。他们坐对面,他虽没有刻意看,也清楚地看出她脸上的神情的变化——对那道狮子头从期待到失望。
什么呀,大户人家怎么连道狮子头都做不好,玉婉在心里嘀咕。接着她又试了几道菜,没一道比得上她们沈家的。
玉婉的先生洛先生曾经对她说过:一个大户人家,若是膳食做不好,那他们家肯定很快就会败落!
就苏家这些膳食,玉婉觉得他们家肯定快要完了。
玉婉失了食欲,吃得心不在焉,偷看她对面的叶景羿。这位京城来的贵公子,连用膳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比旁人矜贵文雅些,一丝响动都没有。
叶景羿也觉得苏家膳食一般,不过他的涵养让他不会像坐在对面的表妹那样,表现得那样明显。
让叶景羿分外不解的是,这明明是她家,自家的膳食她应该吃惯了才对,为什么她会那么失望?
而且,表妹自从对膳食明显失望之后,就时不时的偷看他,看那眼神,似乎在拿他下饭,叶景羿对此有些不喜。
表妹真的变了许多,他还记得当年大姑姑过世,他代表国公府来扬州吊唁。那时的她一直怯生生的,总是垂着头,不敢朝人看,说话声音极轻,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更多时候,话都不说,只是点头或者摇头。
叶景羿当年问她要不要跟他回京城时,她就是连连摇头,不肯跟他走。也不知道如今她肯不肯跟自己走。
不过,为了祖母,不管她愿意不愿意,都给跟他走。
苏二夫人强忍着对沈玉婉的不满用完了膳,晚膳过后,他们又回到正堂说话。
叶景羿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说明了此行的来意。
“晚辈此行是奉家父之命,接表妹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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