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昏暗的楼道内,架着几台笨重的拍摄机器,只留下一小块地给演员发挥。
这短剧讲的是女主为报家族血仇刻意接近男主,男主却爱上女主并穷追不舍,男二衷心耿耿跟着女主复仇,他暗自倾心但得不到回应,此刻正跪在地上劝女主不要动摇决心。
钟衍跪在冰冷的地上,西装布料摩擦着他的膝盖,跪久了一动就摩擦得生疼。这一幕台词有些长,钟衍正沉浸在戏里,他喜欢女主,可他只是女主家族的一个仆人,自知配不上女主,只好将爱慕之情藏在心里,酝酿成一坛苦酒。
他演得极其隐忍又极其动情,导演看直了眼,拍摄结束后连连称赞他。其实短剧对演员的要求并不算太高,大多数演员都是网上找的网红或是海选出的素人,标准只有一个,长得漂亮有特色。
钟衍就是从素人堆里挖掘出来的,他长得实在好看,几年前身上还带着学生气,现在褪去青涩,有个成熟男人的样子。
钟衍可塑性极强,许多知名短剧组都很喜欢用他,金丝眼镜往他鼻梁上一架,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头套一戴,古装一披,就是古画里走出的谦谦君子。若是画上浓妆,穿上戏服,那就变成了戏台上一颦一笑惹人醉的伶人。
而且钟衍演痴情男二演得特别好,尤其是那个暗恋的深情劲,掐得既不过于冷淡,又不过于用力,可谓颜值实力俱备。
“收工了,收工了。”
拍完今天最后一场戏,所有人都卸下精神,眉宇间露出疲惫的神色,饰演女主的演员苏筱晓将化妆品小风扇往包包里一扔,妆都懒得卸。
夜色深了,所有人巴不得面前能够突然蹦出来一张大床,倒头就睡。
“钟衍,我们明天约着一起聚餐,你来吗?”苏筱晓对钟衍印象很好,和他对戏时总是情感充沛,她跑到钟衍跟前问。
“不了吧,明天没我的戏份,我大概不会来了。”钟衍慢吞吞收拾东西,看起来一点都不急。
知道他会拒绝,苏筱晓没有意外,只是有些可惜:“行吧,那下次再约。”
原本他明日是有戏份的,但他向导演请了假,导演干脆把那段戏放在今天一起拍了。
钟衍背起包,打车去往城市的另一端。
颐城靠海,冬季不算太干燥,但他的嘴唇特别容易发干起皮,他总忍不住用牙齿撕扯薄唇上起皮的地方。
太阳早已下山,冷冰冰的空气灌进人的鼻腔喉咙,化为无形利刃让人窒息。市区灯光在空灵澄澈的黑幕下迷蒙闪烁,距离钟衍既近又远,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钟衍的眼珠也被霓虹灯染得五彩缤纷。他沉默靠在后座,慢慢阖起眼小憩。
车程很长,但钟衍睡睡醒醒,总不安稳。
到了目的地,钟衍扫码付款,恹恹地提不起劲。
居民区的灯光不如市区晃眼,零点,道路上车都很少。钟衍扫码付款,转身进入更深的夜色里。
智能门锁识别指纹“嘀”一声自动弹开一道缝。
钟衍摸黑打开客厅里的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切如他离开那天一样。
看来这些天那个人没过来,钟衍心中有了判断,淡淡的失落划过心底,今晚上见不了面了。
拧开卧室的门,一片漆黑,窗帘厚实,外面一点光都透不进来。他的睡衣应该叠好了放在床头,本想凭感觉捞一把,不想还未触到布料腰就被人揽住一扯,他的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向床上倒去。
“你回来了。”头顶传来声音,凉凉的有些沙哑,听着像刚睡醒。他熟练地寻到钟衍的唇瓣,低头欲吻上。
钟衍直接给吓精神了,顿了几秒才推开他:“我还没洗澡。”
祁聿琛在黑暗里皱了皱眉,十分不满地松开了手。
“那你快点。”
钟衍将浑身上下细细冲了一遍,出来时已临近一点。
卧室的落地灯晕开一丝暖光,钟衍的发尾还滴着水珠,一双桃花眼氤氲着濛濛水汽,锁骨处的一颗红痣如红梅落在雪地,鲜艳灼人。
祁聿琛慵懒地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钟衍。
钟衍撇了撇头,那点红痣被发丝遮住,隐匿在阴影之下。他循着记忆转身找吹风机,若是不吹干,头发湿漉漉的,睡觉会很难受。
吹风机不知什么时候被放到了架子最上层,正好比钟衍高一点点,他需要踮起脚尖去够。伸手时浴袍被牵扯着往下滑落,隐隐露出光滑的肩膀,完美的身材比例一览无余,可惜他自己没有发觉。
“过来。”
“嗯?”钟衍攀着架子回过头,像懵懂的猫儿。
祁聿琛又招招手,眉间浮起几分不耐,钟衍不得不放下电吹风,走到床边。
在对方进一步动作前,钟衍难得抵住了祁聿琛的肩膀,表达出一丝抗拒:“今天太累了。”
他眼皮耷拉下来,眼下发青,使这番说辞格外有说服力。
在剧组拍戏熬夜是常态,他的作息极其混乱,每天只能靠化妆品遮一遮黑眼圈。
“那我们快点。”祁聿琛的字典里可没有妥协这个字,哄着钟衍。
他嘴上一套,做起来又是另一套。
钟衍感受着压在自己身上沉沉的重量,他有一米八的个子,但和祁聿琛比起来身形略显单薄,被握在掌中时只有讨饶的份。
虽然有半个月没见了,但两人对彼此的身体都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碰在一起如**烧得猛烈。
祁聿琛弄得格外狠,似是要发泄这段时间的不满。
最后,钟衍在一片狼籍间昏睡过去。
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冬季昼短夜长,钟衍定了七点的闹钟,被叫醒时仍觉得睡不够。昨天被磨疼的膝盖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加严重。
膝盖上一片青紫瘆人,像受了酷刑。
身边空荡荡,祁聿琛已经出门。今天虽是他的生日,但是工作日,钟衍知道祁聿琛正为了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奔忙,现在大概在收尾阶段。
他在网上买了菜,不多时便能送到家门口,蛋糕昨天就已订好,趁着等菜的间隙,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
他特地回来正是为了给祁聿琛过生日。
前几年祁聿琛的生日都是回家过,钟衍虽是他的男朋友,在一起四年,祁聿琛却没想过把他介绍给家人。好在钟衍也没什么怨言,祁聿琛就越发不记得有这回事。
今年不知为何一反往年惯例,钟衍问了一嘴,祁聿琛只道是家人在国外,没空回来,便不再多说。钟衍问他想怎么过,祁聿琛无所谓地说就在家里简单吃个饭就好。
钟衍不知道祁聿琛对于简单的定义是什么,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办。
他打算亲手做一桌菜,多做一点以免祁聿琛带了朋友回来不够吃。
门铃一响,他就知道是菜到了,接下来便是处理食材,一顿炒煎炸煮蒸,钟衍围上围裙,开始忙碌。他做饭时的模样专注且麻利。这几年里,为了迎合祁聿琛的口味和脾胃,他的厨艺得到极大提升。
祁聿琛胃病多年,两人在一起前更是反复发作,吃不了过于辛辣刺激的食物,对饭菜的口味十分挑剔。钟衍根据营养师的建议,又凭借自己对食疗的研究,开发出不少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经过几年的调养,祁聿琛胃病发作的次数少了不少。只是胃病本就是慢性疾病,况且生意场上免不了喝酒应酬,无法根治。
午饭钟衍就用边角料应付过去,忙活一上午,肩背腰部酸疼,他有些支撑不住,晚睡早起休息不够,头部也隐隐作痛。
手机忽然响起一道提示音,钟衍瞟了一眼,是银行卡扣款短信。上周养母贡淑芬又躺进了重症监护室,花钱如流水,若不是祁聿琛出手大方,钟衍怕是早就山穷水尽。
钟衍身处半个娱乐圈,其实赚到的钱完全足够养活自己,可在不菲的医疗费面前根本不够看。
又忙了一阵子,钟衍瞧时间差不多便出门拿蛋糕,蛋糕店就在附近,来回不到十分钟。
另一边,祁聿琛终于拿下了让他忙乎了将近一个月的项目,心情颇好,对于好友的聚会邀请欣然接受。
私人会所里,灯光璀璨,每个角落都被华贵的饰品装点得高端大气上档次。祁聿琛在经理的引领下进入三楼宽敞的包间。
刚开门,泛着金光的彩色碎片自天而降,三四个男人从沙发上站起身,朝祁聿琛大喊“Superise!”
在两边放小型礼炮的女生也跟着笑嘻嘻起哄,祁聿琛皱起眉朝这几个狐朋狗友蹬了眼,边往里走。
“闹什么呢?”祁聿琛对这些小伎俩早已见怪不怪。
一个女人极有眼色地上前接过祁聿琛脱下的外套。
“害,这不是庆祝你这个大忙人拿下大项目,而且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托你的福放松一下怎么了。”
穿着一身朋克风皮衣的男人开口,动两下那手腕上、手指上、脖子上、耳垂上戴的金属挂饰便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一头黑毛十分柔顺,但不知听了哪个tony老师的建议,做了个狼尾造型还挑染了几撮白毛,与他偏稚嫩的容貌十分违和。
周嘉亦比祁聿琛小两岁,他们是发小,家里面又是世交,只是周少爷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经商,每每被催着去进公司历练都会找几个借口跑到国外混日子。
“我是三十岁,不是十三岁。”祁聿琛不知是过了浮夸的年纪,还是这几年受到钟衍的影响,越发喜欢简约而内敛的风格,对花里胡哨的东西兴趣寡淡。
他同为富二代的狐朋狗友对此颇为不满,觉得祁聿琛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对生活的激情,每天都扎在工作的枯燥海洋里,迟早会变成一具麻木的浮尸,没有**地随波逐流。
所以他们决定拯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哎,今年伯父伯母都没回国,生日就在这儿过呗,这来了几个新人,包是你喜欢的类型。”另一人也插话进来,正是会所主人。
“洛洋,你光会开空头支票,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先端上来,亮瞎我们祁总的眼。”谷牧凡从冰桶里捞起一瓶酒摇了摇,递给身边侍候着的小哥。
“好好好,既然你们都想见识一番我肯定得满足啊。”洛洋岂会认输,吩咐跟进来的经理去喊人。
包间里吃的喝的玩的的应有尽有,祁聿琛忙着在生意场上大杀四方,很久没过来,此时惬意地坐在沙发上晃了晃杯中红酒,完全忘了与钟衍“简单吃个饭”这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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