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整理好课件的罗筠合上电脑，跟还在办公室奋斗的另一位老师道了别，就前往车棚准备回去。
初中部的教师车棚很靠近操场，他走过去的时候，刚好能看到太阳的余晖从远处高楼的缝隙直射过来，还洒在碧绿的草地及赤红的跑道上。
他被阳光照得眯了眯眼，原本以为这个时间点，操场应该没什么人了才对，没想到还能看到很多走动的人影，有刚吃完饭过来散步的教师，也有正在进行社团体能训练的学生。
突然，他发现跑道上好像有个人在冲他挥手。
这是在叫他吗？
罗筠微微侧身查看四周，并没有其他人，在确定那个人的确是在叫自己之后，他迎着阳光走过去。
等他靠近了，他才惊喜地发现，那面带和蔼微笑看着自己的中年男教师，正是引荐他回来应聘的高中语文老师，钟德。
“老师！”看到恩师的罗筠十分激动，许久不见，竟还有些许局促。
钟德看着面前眉眼舒展的学生，内心也十分感慨，他轻拍罗筠的左肩，说：
“好久没见啊，小筠。来，我们走走。”
“哎。”罗筠应了声，乖乖地与钟德并肩在最外围的跑道慢慢散起了步，边走边聊。
“老师，其实我应该早去拜访您才对。”罗
筠看着脚下凸起的塑胶跑道，语气中颇带歉意。
“有什么要紧的，你去了也是扑个空，我这周才从我儿子那儿回来。”
钟德轻轻挥一挥手，满不在意地说。
“倒是你，回来这儿还适应吗？”钟德接着问。
当初邀他投递简历的时候，他其实也担心过这个学生能否适应、喜欢上这个城市，以及教师这个职业。
但罗筠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老师。”
身边的人停下了脚步，钟德听到学生轻轻地喊了他一下。
他也停了下来，转身看落后自己几步的学生。夕阳的柔光打在罗筠的侧脸，他的眼睛此刻一扫记忆中的淡然与迷茫，而是盛满了诚恳、坚定的光芒，然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满足的笑容。
“老师，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我觉得回来是个正确的选择。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您的建议，所以我才会再次回到这里。谢谢您，老师。”
钟德欣慰地看着罗筠，仿佛看到了两个不同时空的少年与青年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他点头笑道：
“小筠，你真的变了很多。”
“人是会变的，老师。”
罗筠缓声道，迈步上前。
“是啊。”
两个人继续并肩慢悠悠地走着，钟德望着跑道尽头的篮球场，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小筠，从以前我就很担心你，这点你知道的对吧。”
罗筠一怔，嘴角泛起苦涩，他低下了头，说：“对不起。”
“哈哈哈哈不用说对不起，，我只是很庆幸你当初愿意相信我。以前你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在校园里徘徊……诶不提了不提了，都过去了。”
钟德挥一挥手，像是要把那些过往都拂走。
“但是……”罗筠并没有选择逃避这个话题，而是语气有些犹豫地说：“也许因为我有过这些经历，所以我……应该能够看到、帮助那些不一样的孩子……老师，就像您当初发现了我一样。”
“我相信你能够做好的。小筠。”钟德道。“就像你说的，你的经历注定了你能做到别的老师未必能做的事情。用心去感受，尽全力去做，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嗯。”罗筠缓缓点了下头，所有的承诺都汇集在了这个回答上面。
问心无愧就好，那便这样做吧。
“不谈这些了，你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肉啊，咱们中学的饭堂不能养胖你吗？啊？”怕话题太沉重，钟德故意跟他开玩笑说道。
果然，罗筠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无奈又好笑了。
“x中饭堂还是老味道，肉怕是没得长了。”
“争取多长点肉，然后加强锻炼，我跟你说，没有一个强壮的体魄和心脏，在讲台上可没那么容易站稳。”钟德又挥着大手拍了拍罗筠的肩膀，假装嫌弃道：“你看，我现在拍下你肩膀都觉得硌手。”
“老钟！！”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两人扭头望去，来人除了外号“x中钟馗”的宋磬，还能是谁？他的身旁还跟着另一个高大的青年男教师，江弈。
“嚯！吓我一大跳呐！”钟德佯装被吓了一跳，又是擦汗又是捂胸的。
“哈哈哈哈！你个老小子！就你喜欢扮戏！”宋磬完全没有被这个调皮的老友唬住，手指着钟德哈哈大笑，直接拆穿了他。接着一转头，他就打趣上了罗筠。
“哎呀稀客啊，咱们罗老师难得出现在这片操场上，看来还是得我们钟老出马才请得动咱们罗老师出来。”
罗筠脸皮较薄，被这一不轻不重的嘲笑，脸色不由微红，但他知道宋磬一向爱开玩笑，也不太在意，便道：“今天天气比较好，所以出来走走，刚巧就遇到了钟老师。”
“行了，快别逗他了，他脸皮薄。”钟德笑道。
突然，他注意到了宋磬旁边的江弈，于是问道：
“诶？初中部今年怎么招到了这么多年轻帅气的老师啊？”
宋磬一把将旁边的江弈推出来，然后左右手拍上罗筠和江弈的肩膀，哈哈大笑：
“我跟你说，这两个都是宝，别的学校要挖，我还不让呢！小江，这是高中部语文科主任，钟老师。”
江弈脸色微囧，对钟德打了个招呼。
“钟老师好，我叫江弈。是今年刚进x中教初一的物理老师。”
“好，教物理好哇。”钟德点头微笑。
“别站着，都走走。”宋磬来到钟德旁边，而江弈和罗筠则自动地走到了一起，好在跑道够宽，现下也没什么人跑来这边运动，于是四个人就这样并排散步。
“小罗啊，不是我多事啊，但你下班有时间还是要多锻炼锻炼的，太瘦了那些学生都不怕你。”中间隔着一个人宋磬都要探过头叮嘱罗筠一句。
“可巧了，我刚还在跟他说这事呢。”钟德马上接话。
“所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咱们当老师的，一来得站得住讲台，二来还得镇得住学生。”宋磬继续说道。
罗筠默默点头，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开始走神，想到昨天某个房东先生还吐槽他“虚”……
可恶……
“镇得住学生这一点从何说起？”江弈突然问了一句。
钟德看了他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地说道：
“青春期的学生里面，总会有那么一小波人，相信拳头胜过道理，或者想通过暴力站在他人之上，好显示自己的威风，哈！老师都容易被看扁呢。”
“好在我们x中，校园暴力是条高压线。”宋磬补了一句，还拍了下钟德，使个眼色示意他别吓到了新老师。
钟德抖抖肩上那只手，脸上还是带着微妙的笑意。
令人意外的是，罗筠在江弈出声之前，先开了口。
“校园暴力，校园欺凌……这些不只是出现在拳脚伤害中，还有各种针对、孤立……天真的恶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所以我们作为老师，更要格外关注那些光明之外的阴暗处？对吗？”江弈转头看向罗筠道。
“好，你们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很开心。”
“年轻教师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啊。”钟德看着罗筠略微放空的脸，自己的思绪也不由得飞回五年前同样有灿烂晚霞的某个傍晚。
那时候，余晖透过玻璃窗投入办公室的地板上，身形狼狈的少年，眼神死寂地对钟德说：“老师，我想消失……”
三次元虐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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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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