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一直往医院跑，有些时候直接在医院睡了，也不会去多想两人之间的事。
季儒舟伸手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理了理：“不用，等你处理好事情再说。”
从容的话语下，看似顺着她，其实不也是她被架着，等一切事情之后，她迟早要面对的。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谢谢。”
尽管如此，她还是礼貌地道了声感谢，算是感谢他的宽容，毕竟迄今为止，两人相敬如宾，合作关系保持得很好，他也没有为难她，算是个不错的人。
“不客气。”季儒舟开口，手顺势搭在大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向她轻笑。
卫卿被面前这人刚刚的笑容刺了一下，笑得从容有礼，一副好皮囊的衬托下，有着说不出的蛊惑。
不得不承认的是，季儒舟很好看，比一些明星都好看。
车厢内，气温舒适宜人，与窗外的淅沥雨丝形成鲜明对比。越是明亮干爽的环境里，她的狼狈就更醒目。
衣衫并不洁净，皱皱巴巴还带着水渍和污迹，头发在刚刚的奔走中已经有些散乱，即使他帮她微微理了理，还是有些凌乱，透过玻璃窗微弱的倒影。
她有点局促了。
再反观身边的男人，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衣，毫无一丝多余的褶皱，腕间的袖扣精致简约，半露的手表散出光芒，卫卿不知道它有多贵，但她至今还没发现过第二块。
或许是着装的不规整，或许是被那块低调奢华的手表刺到，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他旁边，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送。
“等下把我放路口就好，我走地下通道过去。”她朝着司机开口，脸上堆满笑容。
司机透过后视镜往男人的方向看了看。
“送到门口。”季儒舟声音变得淡了些，朝司机开口。
“阿卿。”他叫她名字。
“嗯？”
卫卿转头看他。
“我和你一起去。”
她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哦”了一声，在他身边静静地坐着。
“早点把送酒的工作结束，一直给人送酒也不合适。季太太。”
卫卿：“......”
所以，他先前的话是什么意思？让她注意身份别给他丢脸？
“别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卫卿眼睛看着窗外，心中有些抱怨，明明她可是装作不认识他的，是他先找上她的。
外人不知道他们是夫妻，所以他也不用担心别人会把她与他联想到一起，就像刚刚，两人即使碰上了，也是分道扬镳，她送酒，他在隔壁包厢与一众富豪名商交谈。
话落，身边传来一声轻笑。
她转头恰好对上他看向自己的视线，季儒舟拉长语调“哦”了一声，问她，“我们什么关系？”
那一刻，他面容温淡，眉眼深邃，冷傲中带了点慵懒感，车厢里灯光温和柔美，稍许朦胧中，他与她视线相撞，含着几分波澜。
卫卿看得恍惚，莫名觉得这眼神里划过了一场隐秘的风月。
卫卿眼睫眨了眨，撇开了视线看向了窗外，嘴里的话欲言又止，最后转了话题，“......今天谢谢你。”
这人就是明知故问！
还能是什么关系，合作的夫妻关系。
说得难听点，就是什么关系也没有。
-
他们是怎么就这样联系在一起的呢？
卫卿以为像季儒舟那样在金字塔的人，她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但没想到，她跟着外公去看望老朋友时就见到了。
追究起来，还是老人家有意为之。
几个月前，卫老爷子卫震病危刚抢救过来，醒来后便想见她。
卫震心里很明白，卫卿一人在外，不愿意回周家，也不肯来他这里。与他这个外公还算亲密，但她很多事情都放在心里，不会与他谈到深处。
如今卫震渐渐预感到自己的年寿，心中想着为自己的外孙女做个打算。
卫家比不上季家那样的高门大户，曾经也是风光一片，只是渐渐没落，但风骨与气势却不会削减，仍有着不变的底蕴。卫宅古老的建筑屹立，饱经风霜，如同沧桑老人孤独等候多年，多年沉淀，威严高大。
进入庭院，管家张全迎了出来，脸上尽是喜悦的笑容：“小卿来了啊。”
“张叔。”卫卿唤了一声，和张全一齐走进屋内。
“外公怎么样了？”最近忙于工作，卫卿来看望老爷子的时间减少，今天接到电话，才知晓情况，立马赶了过来。
“没什么大碍了，你不要太担心。老爷子就是很久没看到你了，想见见你。”
“……”
卫卿感到有些惭愧，因为繁忙，忽略了自己的外公。
“外公在休息吗？”
“刚醒一会儿，你去吧，我叫人准备午饭。”张全微笑说着，去往后厨。
卫卿在房门口调整好笑容，推门而入。
房间的摆设沉稳大气，红木家具显得古朴而威严，卫震在床上半躺着，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老人的气色还透露着虚弱。
看到门口的人，卫震笑得慈祥，立马朝她伸手：“小卿啊，快过来。”
“外公。”卫卿轻轻地叫了一声，快步走到了卫震身边。
“好几个月没来家里看我了，怎么看着你瘦了。”卫震打量了她一番，带着一丝不满。
“没有啊，没瘦......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她感到抱歉，在卫震身边坐下。
“好多了。外公这回算是赢了阎王爷。”卫震笑着开口，脸上的苍白在笑容下并不那么明显了。
“外公，真的对不起，最近公司事情有些多，忙得都没来看您。”卫卿看着老人的笑容，心中被狠狠刺了一下，愧疚感更甚。
“小卿，可不许这么说。你工作忙，现在也正是年轻打拼的时候，我这把年纪了，来点小病再正常不过了。再说了，你杨叔照顾着，不会有事的。”卫震安抚道，抬手揉了揉卫卿的头。
“外公......”
“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我看着真的感觉瘦了。”
“外公你的错觉啦，我最近吃得可多了，还胖了呢。”
“是嘛，那就好。可别学那些女娃子减肥，你本来就瘦，该吃胖点才是。”卫震安心了，开始提醒她。
“知道了，外公。”
卫卿顺手到了杯温水，递给了床上的老人。
卫震接下，想到了什么，开始问：“小卿，宜灵还好吧？”
“宜灵她也很好，我们过得也很开心。”卫卿顿了一下，唇角微微扬起。
“宜灵是个好孩子，可惜天有不公。生病了不可怕，剩下的日子也要保持乐观的心态，你们还有时间......”说到杨宜灵，这些年一直在卫卿身边的人，卫震很喜欢她，十分感激她，却也深深惋惜。
“知道了爷爷，宜灵心态还挺好的。”卫卿淡淡笑了笑。
“挺好就好，小卿，都会好起来的。”
卫卿看着老人脸上生出的沧桑，轻轻点了点头。
她其实不确定，甚至迷茫，真的一切都会好吗？
“外公如今也已经算是半截要进土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撒手人寰了。”他看向卫卿，脸上带着一丝哀伤的笑容。
“我如今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周家那边就不说了。想到以后我走了，怎么放心得下你。小卿自然可以一个人好好地生活，但外公希望，小卿身边可以不那么孤单。”卫震自顾说着，因为情绪渐渐激动，声音也粗重了些。
“外公，您会长命百岁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想太多了。我一点都不孤单，外公要一直陪着我才行。”卫卿出声，不愿意听到这种面临生死离别的话。
“而且您还说要去环游世界的，现在就好好养病，不能说话不算话。”
知道卫卿不愿听这些，卫震无奈点了点头，便讲起了一桩往事。
“我年轻时候当兵打仗，那时候年轻什么都不怕，还从死人堆里救过人，那个同志姓季，就是之前和你经常提起的季爷爷。后来他们去了国外，渐渐联系也断了。
“当时我和老季关系最好，我们还说有了后人，一定要结成亲家。可惜后来联系上，孩子们都已经成家了，如今也就他家老二的孩子是个男孩儿，大不了你几岁，很会照顾人。”
“外公……“
“季家的孙子我见过，是个好孩子，沉稳得体，待人很好。”
卫震讲完，浑浊的双眼紧盯着卫卿，“我这一辈子没有什么大的愿望，就剩这一桩心愿未了，小卿。”
卫卿还是不说话，眸子里静静的。
“我的身体我很清楚，趁我还在，就想给我外孙女找个好归宿。希望她能有人保护，不要再一个人，重要的是，有人能坚定地站在她身边，有个后盾……”
“可是外公，那一定会是我的后盾吗？”
会不会也是另一个火坑呢？
卫震闻声，停住了继续说下去的话，眼底划过一抹漆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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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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