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安静的夜晚,时间已过午夜,天上是鸢尾花的那种蓝色,月光清澈明亮。我轻快地朝德拉科走去,砂砾路在脚底簌簌作响,房内灯光在他身周映出柔和的暖黄色光晕。
"你竟然能进入庄园——刚才我突然被咒语提示有人闯入,可着实吓了一大跳——我给你准入庄园的授权时可没料到现在这样。"
德拉科小声埋怨,努力想要表现出轻松,我却注意到他眼下深深的阴影,显然已多日没好好休息了。但我并未多言,只跟着他往屋里走去。
门厅大而豪华,水晶灯光线明亮,将一切映照得纤毫毕现,装饰品璀璨生辉,愈发显得金碧辉煌。
"你一去不回悄无音讯,我很担心——等不到消息,只好想办法来找你",我说,跟着他的脚步一路向内。
华贵的地毯覆盖着整个石头地面,身侧墙上挂满肖像画,都是马尔福家的祖辈们。当我俩姿态亲昵地携手穿过时,他们的目光一路跟随,还有女士用扇面遮挡住口,侧身和隔壁画框的人悄声低语。
德拉科带我停在一扇沉重的木门前,抬手轻叩几下,转动青铜把手推开了门。马尔福先生和夫人正坐在里面,听闻动静,两张苍白的脸一同向门口望来。
房里华丽的大理石壁炉燃着熊熊旺火,火光照着屋子,却不显得灼热,温度清凉宜人十分舒适,但在两人目光逼视之下,我不由身体紧绷,后背发冷。
"父亲,母亲",德拉科招呼道,懒洋洋地倚在扶手椅里。
马尔福先生面无表情,双手交握,身姿板正地端坐在一张装潢考究的长桌旁。他身着起居的晨衣,严整地系着扣子,襟袍没有一丝褶皱;马尔福夫人微笑了下,长长的金黄色头发披散在身后,比德拉科更深一点的蓝色眼睛中暗藏着担忧。
"德拉科,你的朋友来了",马尔福先生对我略微点头,眼睛却略过我望向了壁炉上方。那里有一面巨大的镀金镜子,镜面中只反射出德拉科和他父母三人的身影——血族是无法被镜子照出来的。
上次来时,德拉科直接带我去了他的房间,并没有到客厅里历经这一过程。我心下发虚,连连用眼神向德拉科求救,内心已被问号铺满。
——刚才马尔福先生发现了吗?他知道多少内情?德拉科回家后马尔福庄园封闭至今,到底是怎么回事?凌晨之际我不告而来,无人入眠都在客厅坐着,究竟是干什么啊?
好在德拉科先三言两语解答了我的疑惑:那晚他惊闻食死徒们越狱,想到过去那重历史中被占据的家园,第一反应便是立刻返回,在食死徒们到来前保护毫无防备的家人。他一出壁炉,直接启动咒语,隐藏起了整个庄园。
"那天爸爸妈妈们都被我吓坏了——爸爸甚至以为我被人用复方汤剂冒充了,好在马尔福的家族咒语证实了我的身份",德拉科用左手来回抚摸着椅子扶手上绿色的天鹅绒装饰布,宽松的袖口滑落,露出白净光洁的手腕。
然而我们都还记得,一年级时在伏地魔的咒语下,那里曾短暂重现过的黑色印记。
正如附骨之蛆般刻在灵魂上无法摆脱的黑魔标记,过去他持有过的马尔福家族家主权限也仍在生效中。因此,当他决定封闭庄园时立刻就成功了——整个庄园在主人的命令下,严密地与外界隔离开来。所有的通讯手段都不再生效,壁炉封死,猫头鹰迷路,在没有获得主人允许的情况下,也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他们。
德拉科向家人讲述了食死徒越狱现状,又坦白了部分自己过去的经历。虽然震惊,但明晃晃的事实摆在眼前,大家不信也得信,我无法被镜子映照出的身影更是一条有力证据。
"但你们不能永远躲起来啊",我问。
"所以请你帮我联系邓布利多",德拉科回答。
"德拉科——",马尔福先生忍不住打断,声音干涩得像是要绷断的琴弦,一旁的马尔福夫人紧张地望过来。
"父亲!"德拉科又激动起来,冷静的表象下是隐藏得很好的疯狂:"我现在所知能帮助他们获得胜利,我们还可以重新选择道路,这将会是我们共同的胜利!你不明白,如果我们现在不做选择,将来就不再有机会选择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疾步走到窗前深呼吸,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但仍极力克制着自己。他把胳膊撑在窗台上,向花园眺望,我忍不住走近,安抚地摩挲下他肩膀,并排朝窗外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爬满围墙的墨绿色常春藤,一盏路灯的光亮映照出花园的一角,长期受潮湿浸润的大理石长凳呈现暗黑色,四周环绕着一座小小的树林,假山上涌出一股细细的泉水,向上方喷射,闪烁发亮,然后落入泛着黑色的水池中。
粉色和紫色的睡莲紧闭花苞,沉默在这幽静、深沉的夜里,冷空气从窗外袭来,德拉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对我用摄神取念吧,父亲",半晌后,德拉科突然说:"既然我无法说服您,那么请您亲自来看我的记忆",他恳求道。
这让马尔福先生不安地挪动了身体,也让旁边的马尔福夫人忍不住介入。
“够了”,她打断道,匆匆起身来到德拉科身侧,展开双臂将他拥入怀里。
“德拉科,我的小龙,我的儿子啊”,她柔声呢喃,语音模糊如睡前的低声絮语。
德拉科起初还僵硬着身体,后来在她的怀抱中渐渐放松下来。
“也请叫我纳西莎”,她同样对我微笑:“十分感谢你为我儿子做过的一切,孩子——请允许我这样叫你”,她说,神色里尽显温柔。
纳西莎抬手摸向德拉科的头,已经开始长身体的少年身材纤长,个头已经快超过母亲,却仍会在被摸头时主动低下脑袋。刚才紧绷的气氛总算变得温情起来。
想到德拉科刚才的请求,我突然灵机一动:“我有一个好主意——你们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不等其他人反应,仗着已经暴露身份,我飞快离开,以人类无法捕捉到的速度迅速向庄园外跑去。
不多时,我带着只大箱子返回,此时马尔福一家人已分散坐在沙发上。沙发扶手边的小茶几上摆着半瓶色泽金黄的蜜酒,往空气中散发着香甜的气味。
不知三人又交流了什么,也可能是酒精的作用,空气中不再有那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气氛变得松快了许多。
当我突然又出现在房间里时,即使心跳骤然加速,马尔福先生还能维持着表面上镇定:“这批陈年蜜酒很不错,用的是一年中最纯的头茬蜜,再加蛋清、香料、酵母,酿造装瓶后下窖贮藏,年代久远,口感醇厚,马尔福家的珍品”,他招待我道。
在德拉科身边坐下,我接过杯子喝下一口细细品味,肉桂、丁香、豆蔻、迷迭香的芬芳依次在舌尖绽放。旁边德拉科已毫不客气地拆开我带回的包裹,里面是一个浅底石盆,盆口刻着一圈古怪的字母和符号,我只能辨认出其中的几个如尼符文——是一个冥想盆。
"雷古勒斯",我用口型向德拉科示意,二年级时伏地魔的神奇日记本让我俩体验过一回魔法界全息投影,当时德拉科还向我举过冥想盆的例子,此刻我觉得我们正需要它,而涉及任何魔法器具时,去找雷古勒斯准没错。
德拉科如释重负,显然也并不喜欢刚才压力之下提出让马尔福先生对他摄神取念的做法。
无须多言,在马尔福夫妇目不转睛的凝视下,德拉科抽出魔杖,用尖端靠近太阳穴,随着魔杖的动作,一小缕银白色的物质沿着杖尖离开,掉落到石盆中。
那东西在盆里慢慢旋转起来,发出淡淡微光,既不像液体,也不像气体。它不停地流动,像水面在微风中泛起涟漪,又像云朵那样飘逸地散开——是德拉科的记忆。
我们四人同时举杯,一口饮尽残酒,围坐到冥想盆边,往前探身扎进银色的物质中。
我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仿佛被吸进漩涡,穿过旋转的黑暗,不断往下坠落。等脚下终于踩实,我立刻看向旁边,德拉科仍保持着当前的样貌——我不禁为冥想盆没能重现日记本布景里他的成年模样而暗自遗憾。
等马尔福夫妇也出现在身侧时,我们汇合到一起,德拉科沉默不语,只任由我们观察。
多次探寻的经历让我认出这里正是马尔福庄园外围,更不必说熟悉这里的马尔福夫妇了。
头顶的月亮是淡红色的,仅洒下道即将消逝的光,暗淡得几乎照不出任何影子。一个孤零零的人出现在路的尽头,是回忆里的德拉科。他又长高了一些,正皱眉看着不远处黑黝黝的一片,似乎为要走进那里而感到不舒服。周围的一大堆树看上去像座坟墓,我们刚呆过的房子就埋在里面。
跟随他的视角,我们迈入庄园,房屋高耸地面,外观还是那样优雅,盘旋而上的楼梯华美富丽,内里却大不一样。常用的家具被胡乱地推到墙边,一群沉默不语的人坐在刚才我们坐过的位置上,一具神智似乎不清的人体头朝下,被无形的绳索倒吊着悬在桌子上方,慢慢旋转着,映在擦得铮亮的桌面上。
屋内众人都熟视无睹,回忆中的德拉科则脸色惨白,尚无法克制自己,不时就要向上扫一眼。
更令人悚然的是壁炉边那个邪恶的影子:没有头发,像蛇一样,两道细长的鼻孔,闪闪发亮的红眼睛,还有野兽般竖直的瞳孔,正是复活后归来的伏地魔。
马尔福夫妇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挑战二人的神经:食死徒们毫无顾忌的肆意取笑和嘲弄、凋敝衰败的祖宅、失去魔杖的卢修斯、惊恐万分的少年德拉科、被谋杀还葬于蛇腹的霍格沃茨教授……
等画面一转,是口角流涎随意走动的狰狞狼人、是人满为患哀嚎一片的地牢、是钻心咒折磨下痛苦的惨叫、是惨绿光束的死咒后一具具苍白倒地的人体……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揭开了战争的残酷,也让直面可怖未来的马尔福夫妇愈发沉重。对马尔福们来讲,还有什么比家园被侵犯,家人被伤害更让人无法忍受的呢。
等重回现实,天已经放亮,金色阳光透过大窗明晃晃地洒在屋内,让我的皮肤如玻璃般光滑闪亮,在奶油色的墙壁上遍洒阳光,红木家具泛出葡萄酒般的深红,一切都温馨又明朗。
夏天的头一股热浪袭来,芬芳宜人的气息泄入屋内,让一夜未眠的人们精神为之一振。百花的馥郁,树木的新绿,清晨的空气沁人心脾,水仙花开得正欢,金黄的茉莉铺开大片娇羞的花朵,鸟儿们啁啾不休,一派勃勃生机。
这一幕强心剂般,驱散了此前的阴影,马尔福夫妇也不再犹豫,坚定地握住了德拉科的手。
今昔对比强烈,一切尚有可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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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今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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