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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被遗忘的我

唐克斯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重重摔到了地面上,她的听觉慢慢恢复,有此起彼伏的嬉闹声,猫头鹰的咕咕声,还有众人凌乱的脚步声,以及一个低沉的男声:

“小姐,你还好吗?”

她难以置信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侧躺在湍急的人流里,而这里看上去像是……对角巷。

唐克斯看到面前伸过来一双手,她搭上那双手,艰难地爬了起来。

爆炸死亡的剧痛,她的身体似乎还记得清清楚楚。

唐克斯刚想感谢那个扶她起身的好人,但那个人已经渐渐消失在了人群里:他似乎是一头金发,左臂挽着一个白金色短发的女人,右手牵着一个扎双马尾的女孩。

她不忍上前打扰这幸福的一家三口,便没有逆着人流追赶他们。

她的感官全部恢复了,她能看到各个店铺闪烁的招牌,她能听到真实的欢声笑语,她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糖渍苹果香气,她甚至能够触摸到自己鼻梁上的凸起,这一切都说明………

她现在是个活人!

唐克斯高兴得几乎要在街道上放声歌唱,激情舞蹈,但理智告诉她:

你应该先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的情况。

她直奔熟悉的摩金夫人长袍店,匆忙地跑到了那面落地的大镜子前,她发现自己还是“唐克斯”的模样,面部没有变化,连头发都是她最爱的粉紫色,她还穿着大战那天的黑色裙子,有很多银色纽扣的那条!只不过上面的血污全部消失了。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魔杖竟然也还在;她最后试着变换了一下头发的颜色,轻而易举地把头发变成了白色,她的易容马格斯能力也还在!

唐克斯真的救回了自己……她激动得在镜子面前哭了起来,店里的客人都投来疑惑的目光。为了不打扰店里做生意,她边抹眼泪边向外走,想多看看这个她以为已经“永别”的地方。

走到古灵阁那块时,她突然停住了,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与战争息息相关的东西———韦斯莱魔法把戏工坊。唐克斯猛地意识到这不是大战前的某一天,而是大战后……过了很久的样子,因为对角巷又重新修缮得和以前一样繁荣了。

她先进入了丽痕书店想在预言家日报上查看具体日期,却发现报纸上印的是1998年5月2日。

1998年5月2日,正是她死去的那一天,也就是霍格沃茨之战的那一天。

唐克斯倚着书架几乎要晕厥过去,她的世界彻彻底底崩塌了,她花了好一阵子来说服自己:

这里不是你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那场大战……往好处想…说不定莱姆斯还活着呢!

说不定大家都还活着!

唐克斯感觉头部一阵眩晕,胃部翻江倒海想要呕吐,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对她来说还是太难以接受了。书店里的客人都退到了一旁,对这个彩色头发行为怪异的年轻女巫指指点点。

她收拾好心情,鼓起勇气踏入了韦斯莱笑话商店,耳边响起两个熟悉的声音:

“美丽的小姐,你想买点什么?”

“我们这有新上架的爱情魔药和鲜花颈饰,很受女孩欢迎哦!”

她偷偷抹干泪才抬起头来,面前站着的是耳朵完好无损的乔治和…活着的弗雷德。

唐克斯控制了眼泪,却藏不住内心巨大的情绪波动,因为她的头发已经变成了悲喜交加的蓝粉色。

弗雷德和乔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太绝了!”

“你是个易容马格斯!”

“我们以前从没见过呢!”

唐克斯明知道这个世界的弗雷德和乔治不认识自己,却还是对着右边的男孩脱口而出道:“弗雷德,很高兴在这见到你。”

乔治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撞了撞一脸懵的弗雷德。

“小姐,我们以前认识吗?我在学校也从没见到过你啊。”

唐克斯突然一阵心酸,他们确实都活下来了,但是也都不认识自己了,那就也包括莱姆斯……

她还是尽量保持冷静,想问清楚这个世界的真实情况:

“弗雷德,乔治,你们可以告诉我,伏地魔去哪了吗?”

被喊到名字的乔治也呆住了,弗雷德疑惑地皱起了眉,但他们还是耐心回答了她的问题,没带一丝恐惧:

“伏地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听说他召集党羽的时候就被背叛杀害了,从此销声匿迹了。”

“那哈利波特呢?”

双胞胎愣了一下,不明白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为什么认识这么多人。

“哈利?他是我们弟弟小罗尼的好朋友。”

“他魁地奇打得很好,跟格兰芬多队的奥利弗伍德一起进入普德米尔联队了,担任找球手。”

“对了,他还是我们小妹妹金妮的男朋友。”

“听说他们快要订婚了,嘘…我非正规途径偷听的。”

双胞胎还是那副德行,你一句我一句,就像两只叽叽喳喳的喜鹊,以前的唐克斯会把他们俩骂走,而现在的她愿意多听几句他们的玩笑话。

唐克斯笑着听完了他们的讲述,这个世界看起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每个人的命运却大差不差。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虽然我们不认识你,但总感觉你很熟悉。”

“对!就像我们很久以前就是朋友一样!”

弗雷德和乔治放下了拘谨,语气也逐渐轻松起来,

“叫我唐克斯就好。”

她平静地说,眼里还闪着泪光。

双胞胎思索片刻,突然拍了拍手,豁然开朗:

“你是安多米达布莱克的女儿对吗?”

“小天狼星向我们提过你,说你一直在布斯巴顿上学。”

“难怪呢!”

“就说怎么没见过你却这么熟悉。”

唐克斯逐渐理清楚了,这个世界的小天狼星没有被冤枉,而自己是布斯巴顿的学生。

弗雷德拖了把椅子让唐克斯坐下,乔治抱来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糖果零食。

唐克斯想起以前吃韦斯莱的糖果吐了一整天,硬是一颗都没敢拿。她发现大家都活着以后终于鼓起勇气,决定打听一下莱姆斯的去向:

“你们认识哈利的爸爸妈妈吗?”

她小心翼翼地从詹姆斯问起。

“你是说詹姆斯和莉莉吗?”

“当然认识!”

“小天狼星总拉着詹姆斯来逛我们的店。”

“对…有时候他们还会带上好朋友莱姆斯。”

唐克斯听到莱姆斯的名字颤抖了一下,差点碰掉柜台上的几瓶魔药。

“莱姆斯…莱姆斯是谁?”

她紧握着拳头,有些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头发因为期待和恐惧交织又变成了黄蓝色渐变。

“莱姆斯…我们应该叫他卢平教授才对!”

“他是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课的老师。”

唐克斯听到莱姆斯的人生轨迹也没有太大变化,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们知道莱姆斯卢平在哪里吗?我……我父母找他有事。”

她急切地想要再见到莱姆斯,但不想暴露自己的激动,最后随便编了个理由。

“哦!卢平教授今天就在学校里上课。”

“你可以试着去校门口问问。”

唐克斯听后跟双胞胎告了个别,行色匆匆地跑了,弗雷德和乔治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小声议论了一会儿后又忙店里的工作去了。

她在路上竟然还碰到了………塞德里克和秋张,塞德穿着小西装,而秋穿着一件来自东方的素雅旗袍,像极了金妮和赫敏口中描述过的“三强争霸赛的那个舞会”。他们俩牵着手走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像那场意外本就不该把他们分离。

唐克斯没有停下来跟他们俩打招呼,她知道,他们肯定不认识自己。

她直接幻影移形去了霍格莫德,这里热闹非凡,即使不是周末,路上也有许多本就住在这的巫师。

这与她记忆里萧条黑暗,没有一个人影,食死徒四处游荡的霍格莫德完全不一样。

唐克斯感觉自己被困住了,永远被困在了死亡的那一天……即使到了一个大家都很幸福的新世界。

她有些茫然地向霍格沃茨的方向走去,路过蜂蜜公爵时,好像又看到了早上扶她起来的那个金发男人,她在橱窗观察着,从发型和穿着上来看,很大概率就是他,于是唐克斯准备等他出来后,跟他好好道个谢。

那个男人拎着糖果出来了,唐克斯追上前轻声喊住了他:

“你好?”

男人转过身来,但唐克斯的心却极速坠落到了谷底,回忆也像蠹虫一样啃食着她的神经。

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正是莱姆斯卢平,只不过脸上没有伤疤,没留胡子,衣服上没有补丁,头发更有光泽了,人也精神了许多,种种迹象表明……

他在这里不是个狼人。

唐克斯理应是为他高兴的,但下一秒她的心脏绞痛起来,全身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一样,隐隐作痛,这些比她曾经受的【钻心剜骨】更加痛苦。

“爸爸!”一个扎双马尾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小手上还拿了一个大棒棒糖,莱姆斯蹲下身子抱起了她,眼里尽是爱意。

唐克斯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小泰德,可是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看到这样一幕了。

早上那个短发女人也走了出来,给了莱姆斯一个亲昵的吻,她转头的那一刹那唐克斯傻眼了。

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自己,发型一样,眼睛下垂,鼻梁挺拔有小驼峰。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那个女人要老一些,脸上稀疏地分布着皱纹,看起来快有40岁了。

那个女人也看到了唐克斯,她的头发竟然变色了!变成了带点疑惑的蓝绿色。

她甚至也是个易容马格斯…

唐克斯强忍着汹涌的悲伤,没有在这一家三口面前哭出来,那个女人友好地笑了笑,问道:

“孩子,你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问:

“女士,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人明显愣了一下,但下一秒恢复了友善的微笑,热切地做起自我介绍:

“我全名叫浦西维尔·斯威夫特,嗯……但请不要叫我的名字!叫我斯威夫特就好。”

“我是个易容马格斯,我可以改变自己的外貌,我甚至可以变成猪鼻子和鸭子嘴巴!我本来是一名傲罗的,但是现在黑巫师基本没有了,傲罗们也都调去别的部门了。”

唐克斯看着眼前的斯威夫特,花了很久来认清现实:

那个人不是我,只是很像我。

她止不住地悲伤,是不是没有那场战争,是不是两人都没有战死,她和莱姆斯就能带着泰德来蜂蜜公爵买糖果,就像眼前的情景一样。

在崩溃之前,唐克斯小声而礼貌地请求道:

“斯威夫特女士,我的父母找……莱…卢平先生有点事情,可以先回避一下吗?”

斯威夫特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接过莱姆斯怀里的小孩,细声细气地哄着她说:

“小泰迪,到妈妈这里来,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听到女孩的名字,唐克斯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也被冲垮了,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直到她看不清莱姆斯的脸,才开口说:

“莱姆斯卢平,你还记得我吗?”

迎接她的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和尴尬的咳嗽声。

“小姐,我恐怕不认识你,你和你的父母是不是认错人了?”

唐克斯没有擦眼泪,像木偶一样呆滞地点点头:

“对……好像是认错了,抱歉,卢平先生。”

她转头就走,没有看到莱姆斯忽然捂住了额头,眼底有一瞬间的诧异。

“小姐,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地生活。”

唐克斯有些后悔了,后悔跳下那辆列车,起码在亡灵世界,她还拥有着许多人的爱;

而在这个大家都幸福的世界,她却失去了所有人的爱。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连家在哪都不知道,她有时都想用魔杖抵住自己的脑袋,来一个【阿瓦达索命】,或者从霍格沃茨那座长桥上跳下去,说不定再次死亡,她就能逃离这个“完美世界”。

但唐克斯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天色渐渐暗了,她还徘徊在霍格莫德,不知道去哪过夜。

进了熟悉的猪头酒吧,前台除了阿不福思还有一个温柔的黑发女孩,扎着麻花辫,静静坐在一边。

唐克斯懒得再向不认识自己的人问好了…她身上甚至连一分钱都没有,只好试着说自己认识阿不思邓布利多,幸亏这里的阿不福思似乎跟阿不思关系很好,听到哥哥的名字眉开眼笑,这才讨到两瓶酒喝。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颓丧,如此狼狈,悄然嫉妒别人的幸福,却又无能为力。

不知不觉到了午夜,还下起了小雨,唐克斯更加无处可去,坐在店里望着窗外发呆。

她抬头看见,一轮毫无遮挡的满月,紧张得赶紧翻找狼毒药剂,后来她才意识到:

我连包都没有!

而且莱姆斯根本不在身边,他也不是狼人。

心灰意冷的唐克斯双手合十,虔诚地向曾经恐惧的月亮忏悔,希望自己能回到列车上。

她不知道月亮有没有听见。

她只知道她太困太累睡着了。

雨停了,她的泪凝住了,天也快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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