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异常温暖舒适的床上,她看着一盏在朦胧的天花板上投下金色光圈的吊灯,感觉眼前模模糊糊的。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到左边有一个很眼熟的黑发少女。
“你醒啦?谢天谢地,洛伊,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秋俯下身查看她的情况。
洛伊眨眨眼睛,环顾着四周,她好像在医疗翼里,此时窗外的天空靛蓝中夹着深红的条纹。
她觉得脑袋沉得出奇,直起身摸了摸,摸到了一大圈硬硬的绷带,很像曾经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奇洛的缠头巾。
“怎么回事?”
“头骨碎裂,”庞弗雷夫人急忙走来,把她按回枕头上,“不用担心,我立刻就缝合了,但你还要住几个晚上,康复之前不可用力过度。”
“我不想在这儿过夜,”洛伊愤怒地说,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我想找到那个傻瓜,把他杀了!”
“这恐怕属于‘用力过度’,”庞弗雷夫人坚决地把她推回床上,威胁地举起魔杖,“你要住到我让你出院为止,奥利凡德,不然我就要叫校长来劝你。”
她匆匆走回办公室,洛伊已经怒不可遏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她咬着牙问秋。
“他没有进球队,”秋抱歉地说,“如果不是我跟你说了他的坏话,你也不会被打。”
“不关你的事,”洛伊气得眼睛都红了,“幸亏我没让他进球队,他这个性格,进了球队还不把其他队员打死?等我抓住他——”
“别抓他,他的块头像巨怪,”秋心有戚戚地安慰道,“我个人认为完全可以教训他一下,不过事情发生后,其他队员已经整过他了,他们都不痛快…”
洛伊躺在那儿,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圈,新缝合的头骨不是很疼,只是在绷带下隐隐作痛,但她还在盛怒中,一时没有说话。
“你昏迷的时候罗杰来过,”停了好长时间,秋小心翼翼地说,“他非常生气,立刻就用了恶咒,对方长了满脸红疮,还是庞弗雷夫人把他治好的。”
洛伊狐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秋见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只好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幸亏地面那么软,我差点以为你必死无疑,你还记得吧,去年哈利因为摄魂怪突然出现,跌下来一次,但那时候有邓布利多校长在,他才没事,”她感叹道,“这次我们都快吓死了,幸好有穆迪教授在,他真的生气了。”
秋颤抖着声音说,“他平时就很可怕了,没想到发火的样子更恐怖了,我还从来没有看见他这么生气过,你摔下来的时候他拄着拐杖奔到球场上来了,他挥动魔杖,用了减震止速咒,他气得不得了,如果不是罗杰先惩罚了那个傻瓜,恐怕穆迪教授就会像对待马尔福那样,把他变成一只袋鼠…”
“然后他施了魔法,把你放到担架上,”她继续说道,“你在担架上飘浮着,他步行跟着你到了医疗翼,大家都以为你…”
“然后呢?”洛伊兴味索然的说。
“庞弗雷夫人说她能把你治好,但是缺少一种魔药,据说熬制手法有点复杂,”秋低声说,“穆迪教授说他能做,所以昨天,他一直在这里熬魔药。”
洛伊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小玻璃瓶,有些怔怔的。
“一会儿你吃完饭就得把它喝掉,能让你很快恢复。”秋打开了魔药瓶旁边的食盒盖子,里面是一碗加了糖的粥,和一盘洛伊最爱的小羊排,还有几块糖浆馅饼。
“谢谢你,秋。”洛伊真心实意的说。
“哪有,你可是为了我们呐,”秋害羞的抿嘴一笑,“因为庞弗雷夫人不让太多人探视,所以球队的人只能抽签决定谁来,我抽中了。”
“别有心理负担,”洛伊安慰道,“我不跟他一个年级,不知道他人品这么差,阻止他进队也算好事一桩了。”
秋温柔的喂她吃了晚饭,又盯着她喝下了苦苦的魔药,叮嘱她好好休息,然后在天黑时离开了医疗翼。
洛伊叹了口气,跌回枕头上,神情恹恹的闭上了眼睛。
午夜时,庞弗雷夫人走了出来,这次她换上了一件厚睡衣,洛伊翻了个身装睡,听到她挥动魔杖拉上了所有的窗帘,灯也暗了下来,她走回办公室,然后是咔哒一声,门锁上了,她去睡觉了。
洛伊在黑暗中翻来覆去,守门员非常安全,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击球手不去盯着找球手和拿到球的追球手,把游走球打向守门员,这是违反规则的,除非鬼飞球在得分区,所以这是她第一次在魁地奇赛场上受伤而被送进医疗翼,要是以前,她身娇肉贵,一定会痛的哇哇乱叫,但经历了小巴蒂对她无数次的折磨,她反而觉得这种疼痛也可以忍受了。
她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她有预感,很快这里就会有一位不速之客来访——
门锁轻轻的转了转,在一片寂静的黑夜中清晰可闻,随着一阵噔噔的细微脚步声,来人呼吸沉重的放下拐杖,坐到秋之前坐的椅子上。
洛伊一动不动的躺着,假装已经睡着了,穆迪一挥魔杖,用了闭耳塞听咒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穆迪的脸正在变形,他把弧形酒瓶放在床头柜上,又把假腿摘下来放在一边,脱掉了旅行斗篷,等他变形结束,那件风衣随着他起身的动作窸窣作响。
一只微凉干燥的手搭在洛伊额头上,她再也装不下去,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小巴蒂。
“不装了?”小巴蒂的声音中带着戏谑,“看样子是好点儿了,昨晚你一直没有醒,把我担心坏了。”
“我谢谢你给我熬魔药,”洛伊生硬的说,“但是,穆迪教授,我认为你不该在夜晚时闯进医疗翼,尤其是这里只有一个女生的情况下。”
“我有权在夜里巡视这所学校,”小巴蒂慢条斯理的说,挤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也是傲罗的特权,亲爱的,邓布利多叫我密切监视那些可疑的人——”
“贼喊捉贼。”洛伊厌烦的说。
“随你怎么说吧,宝贝,”小巴蒂发现她的被子没有盖好,帮她掖了掖,低声问道,“今天情况如何?喝了药没有?还疼吗?”
“很好,喝了,没有钻心咒疼。”洛伊硬邦邦的说。
小巴蒂就像没有听到钻心咒似的,他面不改色的说,“那个戴维斯出手太快了,不然我真想好好收拾那个打你的家伙,他等着吧,在我的课上,我会好好‘教导’他的。”
“不许找茬给拉文克劳扣分!”
“当然不会,”小巴蒂温柔的笑了笑,“我也是个拉文克劳,你放心,碍于如今的教授身份,我顶多让他出个洋相罢了。”
洛伊总觉得他这个笑容很阴险,有种笑里藏刀的意味,以前小巴蒂只是个纸片人,无论她有多爱他,那也只是基于原著,而活生生的小巴蒂带给她的冲击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你不开心了?”小巴蒂敏锐的问,“我最讨厌背后下手的人,如果你不愿意,我就轻点折腾他。”
“没有,”洛伊烦躁的翻了个身,“你不用为我做这些,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不信,”小巴蒂不动声色的说,“你之前没见过我,都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现在我爱你,你肯定高兴死了,我知道,你只是一时无法释怀我曾经对你的伤害而已,但我保证,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你真无耻,”洛伊举起了手,想再给他一个耳光,但小巴蒂立刻把脸贴了过来,仿佛在期待她打他似的,她只好兴致缺缺的放下手,“别这样,我会认为你是受虐狂。”
“可你之前不是说我是施虐狂和受虐狂的结合体吗?”小巴蒂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温柔的摩挲着,“我并非施虐狂,只是因为有些人让我厌恶,我才显得有些暴力,我更不是受虐狂了,就算是黑魔王,也没有用钻心咒折磨过我,受虐从而何来啊?”
洛伊用力甩了两下,没甩开他的手,只好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她不带感情的说,“因为我了解你,就算你为伏地魔牺牲性命,你也不会后悔,哪怕他根本不会为你哀悼,这不是受虐狂是什么?”
“为我哀悼?”小巴蒂凑近了她,开始不着痕迹的套话,“我死后,黑魔王没有任何反应?这是你策反我的说辞吧?你其实用不着这样。”
“我没有撒谎!”洛伊见他还是那副不知悔改的样子,怒从心起,她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一只手揪住小巴蒂的领口,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扇了他几个耳朵,打得小巴蒂晕头转向,“他复活后,跟哈利炫耀了半天你这个忠诚的仆人,但是压根没有提到你的名字,哈利根本就不知道潜伏在霍格沃茨的人是谁,而你死后,伏地魔对你无情无义,从此再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你,比儿子还亲,亏你说得出口,你这个瞎了眼的东西!老巴蒂爱你,你看不见,伏地魔对你只有利用,你却爱他爱到为他而死,你这个不孝不义的王八蛋!”
痛骂了一顿之后,她松开小巴蒂的领口,跌回床上沉重地喘着粗气。
“我爱你,你杀了我,你妈爱你,你无视她的牺牲,你爸爱你,你也打算杀了他,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了,每一个爱你的人最后都会为你愚蠢的忠诚而死!”
“我认为你很了解我,但你却告诉我,老巴蒂爱我,”小巴蒂发疯了似的大笑,语气中满是讽刺,“是啊,他爱我,他真是太爱我了,我自觉我已经足够卑微的祈求,他却仍然把我送进阿兹卡班,他对魔法界所有人宣布我不是他的儿子,他没有儿子,可是他偏偏又把我偷换出来,用夺魂咒控制我十几年,那种滋味你没有体验过,你不会懂的。”
“那是因为我也了解老巴蒂,”洛伊冷冷的说,“你一向是个聪明人,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为什么你看不清父亲的爱,却对伏地魔的花言巧语深信不疑,你问问你自己,你母亲死了,你父亲不仅忙于工作,还要面对魔法部众人的奚落嘲笑,你毁了他的名誉和追求,他汲汲营营一辈子的目标,可他真的不管不顾让你死在阿兹卡班了吗?他违背了自己坚守的底线,用自己心爱的妻子的命去交换,把你偷偷带回家,照顾你十几年,哪怕他知道你中了夺魂咒,压根不会对魁地奇有什么反应,但只因为你喜欢魁地奇,因为闪闪求情说,该给你作为乖巧的奖励,他还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让闪闪带你去看世界杯,你知不知道一旦你暴露,不仅仅是你,他也会再一次名誉尽毁,失去仅有的官职,和你去阿兹卡班做伴?你知道,但你选择性眼瞎,你恨他在审判时对你大义灭亲,可你扪心自问,这件事你做错了没有?你本来就是个残忍的食死徒!”
“我没有折磨隆巴顿夫妇!”小巴蒂激烈的反驳道,“我只是年少的叛逆!我认为他不爱我,所以我希望我是一个令他权利尽失、感到陌生的儿子时,为了保全我,他会承认他爱我!”
洛伊叹了口气,经历了阿兹卡班和夺魂咒,小巴蒂的人生停滞在了十三年前,那部分自我像蜥蜴的断尾一样胡乱拍打,在提到父亲时,他仍然是那个叛逆的、渴望认同感的少年,她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对他的同情占了上风,于是她伸出手,把他揽在怀里,让他的头贴在自己胸口上,不断安抚。
“我知道,你小时候他忙于工作,看起来不太在乎你,他在你的成长中是缺席的,后来,你为了向他证明你的优秀,在他的期待下疲于奔命,挣扎着拿了十二张证书,可他依然忙着争权夺利,没有正眼看你,你的不甘和失落转变成了愤恨和厌恶,所以你加入了食死徒,想跟他对着干,你希望他能注意到你,哪怕是以堕落的方式,你也想看到父亲的目光为你停留,我知道的…我了解你,我什么都知道…”
小巴蒂见她能够理解自己,安慰自己,并非一直无情的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他,便抱着她的腰不松手,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的大哭起来。
洛伊摸了摸他乱糟糟的稻草色头发,他的脸已经肿起来了,满是泪痕,她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想到他救了自己,又为自己熬魔药,她便无法狠下心肠把这样脆弱的他推开,哪怕脑子里那个声音通知她冷漠值又掉了1点,她也没有顾得上和它争辩,只是一直在安抚小巴蒂的情绪。
“在老巴蒂心里,你一直是他内心深处深深的愧悔对象,只是时过境迁,他再也无法放下父亲的尊严对你忏悔了,但他乐于见到夺魂咒带来的作用——一个乖巧的儿子,甚至愿意满足你曾经想看世界杯的愿望,通过这件事,我想你就应该知道,他对曾经的你是多么满意了,其实你是最令他骄傲的儿子,一直都是。”
小巴蒂抽抽搭搭的掉着眼泪,看上去既可怜又无辜,哭得她心都痛了,“我讨厌他,不许你帮他说好话…”
“我不帮他,我帮你,”洛伊替他擦掉眼泪,语重心长的说,“我只是想解开你的心结,毕竟你现在长大了,不稀罕他的爱了,对不对?迟来的爱是种讽刺,没有说出口的爱,那还算爱吗?但我得告诉你,他是爱你的,你得到过父爱,不必去别处寻找,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无疑是老巴蒂的问题,他是个功利又蹩脚的父亲,你让他名誉尽毁,家破人亡,这是他的报应。”
小巴蒂听到她精准的指出了老巴蒂的问题,他满意了,于是埋头在少女身前,趁机为自己谋福利,他声音中隐忍着痛苦,得寸进尺的说,“但我还是很难过,你一提到他,我就觉得难以承受这种痛苦…亲爱的…求你了,今晚…求你别赶我走…陪陪我吧…”
在洛伊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的说,“让我留下来吧…再跟我说说你知道的事,当局者迷,我需要你冷静清晰的第三者视角,我知道你会帮我拨开那些遮住我眼睛的迷雾。”
洛伊低头,小巴蒂灰色的眼睛里还带着水光,正小心翼翼的望着她,眼神恳切又充满渴求,单纯得像个孩子,曾几何时,她爱极了这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往常它们总是透着一股子邪恶和疯癫,但此时此刻他看向她时,却带着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去怜惜他的不安和惶恐。
果然是老巴蒂的问题,她恍恍惚惚的想,如果小巴蒂一直这样看着她,宣称他没有做过,求她相信他,她可舍不得把他送进阿兹卡班。
“冷漠值-5,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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