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金属的凉意沁入掌心,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半个月来,我差不多已经消化完了“那件事”,虽然还有些无法忘怀、令我感到困惑的部分,但已经不会对我的情绪造成影响。
我必须把精力集中在找魂器这件事上。
也许我应该转换思路,放弃虚无缥缈的这个,在已知的那个上面赌一把?去一趟……霍格沃茨?
可我无法忘怀半个月前经历的一切,主动跑回去简直和送死没什么两样。要是再被邓布利多抓住,我毫不怀疑他会将我就地处决,以免节外生枝。
邓布利多和主魂,就像两座大山重重地压在我的心上,是我无法抗衡的致命危险。
我本来还暗自期待邓布利多可能被主魂干掉了,可戒指却告诉我,他没有死。主魂将他重伤以后,一只凤凰——就是在密室里破我相的那只蠢鸟——突然出现,把邓布利多救走了。
这老头逃跑的本领真是层出不穷,看来只能期待诅咒把他杀死了。
戒指说,他留在魂器上的是一个强大的恶性诅咒,是我有天闲的无聊从**区看来的。一旦中招,哪怕强大如邓布利多,一年内也必死无疑,就算把手切除也没用。因为只要沾染上它,诅咒便会迅速通过魔力扩散到全身,渗透进血液、组织细胞和骨髓,腐化重要脏器,最后,他会在极致的痛苦中衰竭而死。
那场景……光是想想就令我兴奋,这可能是我现在唯一的一点安慰了。
另外,除了施咒人戒指和主魂,这个诅咒无人能解。这是因为一旦中咒,受害者体内就会产生一段特异符文,与诅咒相伴相随。这段符文不是人为制造的,而是像遗传信息一样,根据施咒主体自动生成,除非由施咒人下一个相反的诅咒,两种符文嵌合才能将其杀灭。假如由外人强行解咒,只能把没有被诅咒侵染的部分也一起消灭,让中咒者元气大伤——这种做法拖不了几天,治标不治本。
更别提邓布利多当时还被戒指迷惑,结结实实吃下了这一招,所以……他基本上死定了。
本来我还以为那块黑石头没什么用,只能玩点召唤亡灵的小花招——我在看过几个死在孤儿院里的熟人以后就失去兴趣了。没想到邓布利多竟然会被这么无聊的把戏蛊惑,看来他也不过如此。
也不知道当时我看见的女人是谁,邓布利多的情人吗?的确,他这辈子从没结过婚,还老把那套恶心人的爱的论调挂在嘴边,原来是有个念念不忘的恋人……
我得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说不定以后还能利用一下。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
这诅咒是用极致的仇恨和生命发动的,相当于魂器的最后一道自毁程序——所以戒指真的不要紧吗?我记得当时他的宝石就快碎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点担心,于是摸到戒指的手腕,掀开他的衣袖,准备检查一下冈特戒指的情况。然而就在这时,那条无害地搭在我腰上的胳膊突然绷紧,反客为主地捉住了我的手,死死地握住。
我痛得小声抽了口气,只见戒指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幽幽地看着我,眼瞳深处闪动着光芒。
“我以为你睡得很沉?”我抱怨着前一秒还在轻声酣睡的人,“装的?”
“是你把我弄醒了,”他平淡地扫了我一眼,然后诡异地微笑,“干嘛对我动手动脚的?想要了?”
“你就不能想点别的?”我愤愤地说,顿时失去了关心他的心思——我看他实在好得很。
戒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翻了个身搂住我,重新闭上了眼睛。
“我还能想什么?……想你吗?”
他的声音闷在我的怀里,令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别油嘴滑舌了,睡觉,别忘了今晚你守后半夜。”
戒指轻轻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但还是妥协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身体缩在我的怀里,似乎这样才能找到一些安全感。
他这个无意识的动作令我觉得有点心疼。
在动乱的战争年代,我们已经习惯了睡觉前找到掩体,把自己藏起来,躲避可能到来的空袭。虽然战争早已结束,但我们目前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
我抚摸着他的头发——我不否认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很奇怪,但遇见另一个自己本身就够奇怪的了。我这辈子从不在乎任何人,但关心他,想他,需要他……似乎是件很正常的事。
因为,我只在乎自己。
那么我对挂坠盒的情感也一样吗?我只是关心我自己而已?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戒指会听见我的心声……
……这倒是我多心了,戒指的呼吸已经重新沉了下来,安静而均匀,令我也渐渐有了困意。但我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预防敌人的袭击,不管是凤凰社还是食死徒。
好在我一向很擅长这个——压缩自己的睡眠,透支体力和魔力直到极限,否则我怎么超越所有人,成为魔法界最强大的巫师?
但为什么唯独在找魂器这件事上,一点眉目都没有?
我再度叹了口气,玩弄着戒指后颈的头发。
魂器。
也许我的思路错了,万一主魂找不到合适的容器,只造了五个,而非六个呢?
也许我们找对了地方,但早就被主魂收走了。他假装找不到我们,躲在幕后在看戏——看我们白费力气,自以为逃出生天,实际还在他的股掌之中……
魂器。
剩下两个也有自我意识吗?他们会不会和挂坠盒一样,想要吞噬我和戒指?
魂器。
我像念诵祷词一样祈求地重复着这个单词,哪怕面对上帝和梅林我也没这么虔诚过。
只有两个音节,却复杂而神秘,就像我们的存在本身。
魂器。
大脑似乎变沉重了,眼前一片茫茫的黑暗,分不清到底是闭着眼睛还是睁着。只有找到魂器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不论是清醒还是睡梦中,始终不变地纠缠着我。
“就这么想要吗?汤姆?”
我低头,兀地发现另一个自己正睁着眼睛望着我,但不是我16岁的面容,而是更加瘦削、成熟的——
挂坠盒。
“你……怎么会……”
我惊讶地瞪着他,但他不等我反应过来,捧住我的脸温柔地吻了上来,和记忆里那个晚上一模一样。
一样的柔软,一样的温暖,甚至一样地带着淡淡的咸味,分不清是海水还是别的什么。
我这才明白我有多么怀念这种感觉。
我搂住了他,几乎是绝望地回应着,可是挂坠盒却把我推开了。
“真亏你还如此心安理得地睡着啊,小日记本……”
他的双眼阴暗而空洞,就像死寂的深海。
“不……我根本没想那么做!我……我当时想和你一起……”我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再也说不下去。
我在辩解什么呢?
挂坠盒垂下眼帘,“你想和我在一起?当然……我也多么希望……可惜的是,你把我杀了……”
我埋着头,一声不吭。我不知道郁结在我胸口的那种情绪到底是什么,就像有毒的药水一样烧灼着我。愧疚吗?悔恨吗?不,我怎么可能有那种情感……
“是你先动手的,挂坠盒。”最后,我冰冷地说。那阵情绪也被我压制了下去,无论何时,无论面对什么人,我都不需要它们。
挂坠盒轻轻地弯起嘴角。
“这就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对吗?”他冲我举起手,手背对着我,我注意到他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金戒指,上面嵌着一块硕大的黑宝石,“这么快就找到我的替代品了,怎么?你也要融合了他吗?”
说完,挂坠盒伸出鲜红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锋利的棱边,几缕黑雾腾起,里面隐约传来戒指痛苦的尖叫。我赶紧冲上去抓住他的手——
“住手!”
挂坠盒轻笑着后退了一步,戒指掉下来砸在我们中间的地面上,滚到我的脚边。
但我没有去捡。
“承认吧,日记本……其实你觉得吞噬我的滋味不错,不是吗?你变强了,获得了力量,现在你是所有魂器里最强大的一个,我们谁也无法威胁你……”
挂坠盒歪着头凝望着我,似乎对我充满了兴趣。
“你还在犹豫什么?把它捡起来,然后融合掉吧。这件事能有多难?你已经做过一次了……”
“不……我不会这么做的,他还有利用价值……”
“他的利用价值,就是让你变强。”
我不说话了,挂坠盒讽刺地笑了一声,走向了我。
“别欺骗自己了,你不想融合他,对吗?你在怜悯他——”
“我就是在怜悯他——又怎么样?他也差点死在邓布利多手下,他就是我,”我捏紧拳头,抑制住自己的声线,压低了嗓音说,“而且……我不想再犯另一次错误了。”
挂坠盒来到了我的面前,抬起我的下巴,让我和他对视。
“你嘴上说的很漂亮,是因为你还没有尝过那种滋味……你知道给他供应魔力的下场是什么——你会死去,就像巴兹里斯克……像金妮和米妮一样死去。”
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唇角,就像那个被囚禁在凤凰社的晚上,不同的是,此刻他没有月光照耀的身影一片暗淡。
“你在死亡面前很勇敢吗?小汤姆?”
“……”
“不要犯傻了,乖乖听我的话。也许,你会像吞噬我一样难过一阵子,但很快就能恢复了。你看,我死后才过了多久?半个月……对吗?为了活命不择手段,什么都可以牺牲,包括灵魂,包括良知,这才是真正的你。”
“别说了……”
他忽然扳过我的脑袋,逼着我直视他的眼睛。我屏住了呼吸——
“听好了,既然你已经取走了我的命,我不允许你白白浪费。你要活下去,日记本,你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他说完顿了顿,冲我意义不明地微笑了一下,然后隐入黑暗,消失在我的眼前。我赶紧伸手去挽留他,却只抓住了一团虚无的雾气,就好像我又一次失去了他。
“不…别走!挂坠盒!”
“日记本?”
我醒过来,透过凌乱的刘海,看见了一双困惑的黑眼睛。
本能令我迅速收拾好心绪,以及脸上脆弱的表情。
“哦……我睡过去了?抱歉……”我若无其事地说,只是声音听起来有点暗哑。
戒指并没有马上回话。我感觉很烦躁,一半是担心戒指通过誓言察觉到什么,一半是意识还流连于刚才的梦境。
那种脆弱、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
“正好该我守夜了,你再睡会吧。”
戒指似乎并不关心这件事,就这么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有些疲惫,没什么多余的力气回复他,点了点头便重新睡下了。
“明天,我有个计划。”在我重新入睡之前,他忽然说。
“什么?”我意识朦胧地问,因为疲累,并没有多大兴趣。
“你先睡吧,等你醒了以后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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