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可以抹平一切。
时间的流逝,可以让所有曾经浓烈到不可忘却的爱恨全都褪色;可以让生死都平息;让阴差阳错的缘分都重新连接抑或永远断绝……伦敦市立孤儿院在几个月内,接连与几场命案相关联。第一个案子是伦敦河的浮尸案,到最后以泰勒夫人的失误杀人草草结案;第二个案子就是孤儿院负责人泰勒夫人的当众跳楼,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定性为一场自杀。
泰勒夫人死前说的“她杀死了迈克·怀特”,被当成自杀之人死前的胡言乱语——没有动机,找不到凶器,也没有作案的时间——可是既然她已经这么说了,警局的领导叹着气对查理斯·洛佩兹说到:“那就这么结案吧,息事宁人!”
那一年的风波就这样被平息。与此同时,孤儿院附近的青少年帮派活动日益活跃,以一个号称“猎人”为首的帮派为中心。只是这个帮派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一年,一个叫做“路易斯·斯科特”的十四岁少年离奇失踪,一个叫做“加文·阿瑟斯”的十四岁打手被明确叛逃。与此同时,帮派里留下了“不要在垃圾桶里捡小孩”的□□怪谈。
那一年的风波之后,一个叫辛西娅·南汀格尔的小女孩被负责孤儿院两起案子的警官查理斯·洛佩兹顺利收养。她离开孤儿院的那天,一个名叫“汤米·哈代”的红发男孩和一个名叫“伊莎贝尔·南汀格尔”的褐发女孩在混乱中消失在了孤儿院——忘记说了,她离开孤儿院的那天,恰好就是泰勒夫人当众跳楼自杀的那天。
有当时在场的孩子对查理斯警官说,依稀好像看到一个黑发蓝眼,个头矮小,但非常漂亮的男孩把那两个孩子带走了。只是这话实在太过荒唐,最后没有人把这句话当真。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伦敦市立孤儿院早就有了新的院长夫人,那些像韭菜一样顽强生长的孩子们也都换了一轮又一轮。现在,只有那些年纪最大的孩子们依稀记得那个金发蓝眼,漂亮得令人一眼难忘的女孩——“她有了孤儿院孩子所能想象的最好的归宿!警察家庭!你们到哪儿去也给我找这样一个领养人?”这就是后来的院长夫人提起她的全部作用——鞭策剩下的孩子向辛西娅学习。
那么辛西娅究竟生活得好不好呢?
穿过伦敦市立孤儿院狭长而无光的街道,翻过一大片流浪汉、□□、肄业青少年出没的混乱街道,再走过八月桥,一直走到一个令人耳目一新,整洁靓丽的街道。一座颇具年代感,但丝毫不落伍的复式小洋房跃然眼前。
一个少女,正悠然自得地倚在二楼的栏杆处。少女金发蓝眼,脸颊处还有很明显的婴儿肥,但是已经可以看出来未来的美貌。她里面只穿了一件空荡荡的白色睡裙,外面却很怪异地披了一件毛绒大衣。
她的旁边站着一个黑发黑眼的小男孩,男孩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道:“你身体不好,不应该出来吹风,哥哥知道了,肯定会来说你的!”
女孩轻轻一笑,歪过一点脸看了一眼男孩,男孩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指着她的肩膀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的肩带滑下来了!”
女孩浑不在意地拿手把肩带往上一勾,继续说:“约瑟夫,你在学校里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约瑟夫脸涨得更红,他张口结舌了一会儿,总算憋出来一句大声的“没有!”,随即转身冲回了房间。
他身后,女孩的表情慢慢收敛,面无表情地环视四周,才微微低头。
在她目光所能看见的角落,一个黑发蓝眼的男孩正从容地倚靠在墙角。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半掀起了兜帽表示招呼,露出的上半张脸有一个极其优越的眉眼。
女孩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个男孩的手上,正停落着一只猫头鹰。
约瑟夫·洛佩兹是查理斯·洛佩兹的亲弟弟,今年十岁。他人生到如今已经足够丰富多彩——出生于警察世家,父母在一次案件中双双殒命,由大他十七岁的哥哥抚养长大。可能是因为没有父母吧,他脾气格外暴躁,哥哥又年龄差得太大,根本无话可说。七岁之前,他是整个街道里最被人诟病的“没人教养的暴躁小孩”。
七岁时,一个金发蓝眼的小女孩走到了他的家里,她身形极其单薄,脸色惨白。那天正是大雨,她半个身子都淋着雨水,尴尬地在洛佩兹家门口进退两难。查理斯给她准备了新的拖鞋和衣服,两个人惴惴不安地等待着约瑟夫的反应。
约瑟夫看了一会儿,不出所有人所料——勃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进我家门?”大概就说了这样的话,他不管不顾地骂了一通。
之前哥哥就告诉他想收养一个女孩,他没拒绝也没有同意。
其实他并不反感,只是觉得这种场合,他必须表现出他的特殊——不管他多么矫情,哥哥也不会骂他,这就是他的特殊。
很不幸,约瑟夫的第一次装逼迎来了大失败。哥哥人生头一回痛骂了自己的亲弟弟,并且把哭成泪人的小辛西娅公主抱到了她的新卧室。约瑟夫如遭雷击,接下来数个月,他都对辛西娅糟糕透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和他独处的时候,辛西娅从来不会被他真正地伤到;而每次哥哥一走进来,辛西娅都会准确无误地受伤。
……约瑟夫的家庭地位一落千丈。
讨厌辛西娅!不管她有多好看他都讨厌她!气死他了!
直到有一天,约瑟夫因为得罪了街上的混混,被人按在垃圾桶边上揍了一顿。邻居家的孩子们都看见了,可是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约瑟夫一边被打一边放着狠话,什么“我哥哥回来找你们的”之类的话,可是小混混冷笑一声说,“警察早出晚归,大忙人哪有功夫来抓我们这种小喽喽?”约瑟夫就像被人戳中了七寸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他一直知道的,没有父母,哥哥忙于工作,没有人关心他,他脾气又差,根本没有人愿意陪他玩。
“你们不要碰我哥哥!”
——是辛西娅。
她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像一个小陀螺,猛地冲开了那个黄毛小混混。小混混骂声连连,可是辛西娅一个小女孩有什么用,最后两个人一起被打了一顿,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回家。
约瑟夫气急败坏:“你跑出来有什么用啊!”
辛西娅傻乎乎地笑着说:“因为你是我哥哥啊。”
约瑟夫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个戏码太俗套了,可是就是该死地打动他。这时月光正好洒在辛西娅的肩膀上,这一刻他真觉得她是一个如月光女神一般的女孩子。
在他们刚刚离开的垃圾桶旁,那个狠狠殴打了这对兄妹的黄毛小混混甩了甩手,在垃圾桶边上很是随便地坐了下来。他的身后,一个黑发蓝眼的小男孩缓缓地走出,对着小混混弯了弯眼睛。
“路易斯。”
“这次就做得很好。”
而和约瑟夫互相扶持往家走的辛西娅也若有所感地回头看去,只能看见垃圾桶边上依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那个人影向她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大概是“快走,放心吧”的意思。
辛西娅勾了一下唇。
从头到尾,这都是她和奥格斯特的剧本。
“拿下约瑟夫·洛佩兹大作战。”
系统同时给他们两人发布了新的主线任务“在洛佩兹家成功生存”,送上门来的任务,又确实有利于辛西娅本人,不做白不做。
现在的辛西娅和奥格斯特,依然算是同一个人。他们仍然拥有同样的记忆和性格,只是他们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系统当时紧急提供的特别功能,就是让他们两个人可以分开自由行动。但是与此同时,辛西娅与奥格斯特也再也不能互相交换视角了。
不过,系统所有的那些数值、成就、技能,仍然是两人共享的——系统如此抠门,光想想也知道不可能让他们免费白嫖一份的。
辛西娅和奥格斯特约定,在奥格斯特上霍格沃茨之前,两个人每周见面一次。如果哪边有特殊情况,就用暗号交流。辛西娅负责了洛佩兹家的扔垃圾和打扫卫生任务,如果她想奥格斯特一面,就用红色的垃圾袋扔垃圾。至于奥格斯特,他一个街头流浪混混,没那么多讲究。他想见辛西娅,一般直接爬窗。
“拿下约瑟夫·洛佩兹大作战”,就是他们二人解体以后第一次共同合作,天衣无缝完成的第一次系统任务。
三年时间倏然而过。这三年,辛西娅在洛佩兹家悠然自得地刷着“在洛佩兹家成功生存”的主线任务,早在两年前就刷到了百分之一百的完成度。这个任务无非是看大小两个洛佩兹对她的认可度罢了。
至于奥格斯特,他更没有闲着——他在麻瓜街头,混得风生水起。
那个被他一刀砍到肩膀的黄毛小混混路易斯·斯科特没有死,甚至成了他的小弟;菜刀恶魔小女孩洛希娜还有她女扮男装的姐姐加文,万分愉快地收留了他并且同意帮他办事;还有那两个亲眼见证辛西娅杀人的孤儿院小孩,都被奥格斯特从孤儿院绑了出来当做手下的小弟。
头一年,每天奥格斯特都在担心自己被手底下这几个东绑西劫的手下偷偷暗杀——路易斯当年是真想杀他!伊莎贝尔对辛西娅的脖子也是下过死手的!——但是等到第二年,路易斯·斯科特的吃货属性彻底暴露,被奥格斯特一手中国川菜征服得欲罢不能。……就连奥格斯特本人都没有想到收服人心还有这种办法!
至于伊莎贝尔·南汀格尔,她消沉了很久,在奥格斯特一通面不改色的瞎忽悠过后才恢复了活着的信念——奥格斯特严肃地告诉她,他和那个叫辛西娅·南汀格尔的女孩是死敌,他们要一起搞明白她杀人的秘密。他眼睁睁地看着伊莎贝尔和汤米的眼神亮起来,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的本体默哀。
几天后的和本体的会面上,辛西娅听到这个消息后:……
辛西娅叹气道:“算了,她是个很聪明的人,你就先骗着吧!”
至于加文和洛希娜姐妹——加文依然坚持每天女扮男装,不肯舍弃加文这个假名——她们俩早在奥格斯特挺身而出,为他们打了一群小混混还差点死翘翘的那一刻就已经无条件相信奥格斯特了。尤其是洛希娜,她似乎对奥格斯特有什么奇怪的滤镜。
奥格斯特十一岁的那天,猫头鹰落到了月光巷144号的窗边,是洛希娜第一个发现并拿着信蹿到了奥格斯特身边。
“奥格斯特!奥格斯特!你说的霍格沃茨给你来信了!”
之后的兵荒马乱不必多说。反正,等到奥格斯特带着猫头鹰去见辛西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抬头看见辛西娅把身边那个傻乎乎的约瑟夫赶回了房间,没忍住笑了一下,伸手把兜帽半掀起,权当做是打了招呼。
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一切都已在不言中。
奥格斯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作出口型。辛西娅看着微微一笑,他知道她读懂了。
他说的是,“我为你先行一步。”
*哦,奥格斯特要先入学了,因为马甲的年龄比本体大一岁
*第一卷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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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但凡时间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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