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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混乱

1994年8月22日,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

巴蒂起床时,穿上一套整齐的灰色西装,又小心翼翼的把那条看起来有些陈旧的银色表链挂在扣子上,最后把怀表放进口袋里。

他下楼时,闪闪已经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英式早餐。

“一杯冷咖啡。”

“不行,主人,”闪闪大胆跟他顶嘴,“您最近非常忙碌,身体也有些不舒服,把热可可喝了吧。”

巴蒂不耐烦的放下报纸,跟她大眼瞪大眼,但是闪闪知道怎么拿捏他。

“这是女主人的命令,”她用唱歌一般的语调慢吞吞的说,“女主人临走之前要我按照她的嘱托照顾您,家养小精灵的最高法律是…”

巴蒂哽了一下,动作僵硬的端起热可可喝了一口,又把《预言家日报》举起来,隔绝了她的视线。

闪闪看他没有说话,得寸进尺道,“主人,您还记不记得,今天少爷要去看比赛…”

“我已经答应了,”巴蒂的声音闷闷的从报纸后面传来,“你用你的魔法把他拴在身边,明白吗?不要离开帐篷,别让任何人发现他。”

“谢谢主人,”闪闪双眼放光的看着他,似乎要透过报纸看到主人不自在的表情,“女主人还说,她想让少爷重获自由…”

巴蒂放下报纸揉了揉眉心,他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他还是没有放弃寻找黑魔头,上次我问他的时候,你也在旁边,不要总是拿你的女主人当借口,不然…”

他警告似的瞪了小精灵一眼,闪闪立刻见好就收,但她激动的往楼上跑去,嘴里兴高采烈的尖叫道,“巴蒂少爷!巴蒂少爷!我们要去看魁地奇啦!”

三楼的房间里,软和的羽毛床垫上躺着一个瘦削的英俊的青年,他闭着眼睛,眉毛微微蹙着着,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巴蒂少爷!”闪闪上前把他摇醒,“你最喜欢魁地奇了,不是吗?快起来吧,闪闪带你去洗漱!”

小巴蒂睁开眼睛,但眼神有些痴痴呆呆的,闪闪把他打理整齐,又帮他披上隐形衣,带着他下了楼梯。

巴蒂已经吃完了早餐,他急着去今年世界杯的魁地奇营地处理事物,魔法部为此忙碌了一整年,抽调了五百个人手,尤其是他所在的部门——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必须协助魔法体育运动司一起举办这项赛事,这也使得他必须面对曾经协助食死徒传递情报、但如今却是魔法体育运动司司长的卢多·巴格曼。

他又想到之前被调去了巴格曼手下的伯莎·乔金斯,她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这让他心里十分不安且愧疚。

伯莎·乔金斯有一阵子调到了他的部门做事,但是不得不说,那是个傻乎乎的姑娘,她特别爱管闲事,可是没有头脑,完全没有头脑,这两样结合在一起可就糟糕透了。

她有点儿糊涂,但在流言蜚语方面的记性堪称一流,这经常使她陷入一大堆麻烦,因为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她刚在他手下做事时,因为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冒冒失失的闯进了他的房子,听到了闪闪在对着空气说话,从而发现了他儿子的存在。

等他回到家时,伯莎·乔金斯当面对他质问,他居然有些庆幸她头脑简单,不然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通知傲罗,然后把他们父子两个一起抓进阿兹卡班,他很了解魔法部的所有规章制度,并背诵了所有法律条文,协助越狱者,应该被判在阿兹卡班终身监禁,而越狱者的下场更为惨烈,就像去年,福吉甚至派摄魂怪守卫霍格沃茨城堡,试图抓捕越狱的小天狼星·布莱克,一旦对方被抓获,他的下场只有一个——摄魂怪之吻。

所以他无可奈何的对伯莎·乔金斯用了一个遗忘咒,这让她彻底忘记了儿子的秘密,但同时因为他法力强大,那个遗忘咒对她的记忆力造成了损伤,她开始变得健忘,这些年,她从一个部门被赶到另一个部门,惹的麻烦比做的事情还多。

但是不管怎么说,巴格曼还是应该想办法找找她,他一直很关注这件事,因为她是在阿尔巴尼亚度假的时候失踪的,像他这种魔法部的高级官员,并且与邓布利多来往密切,很轻易就能知道那个消息:黑魔头并没有死去,他仍然在某处等待着东山再起,而传闻中,阿尔巴尼亚就是黑魔头的藏身之处。

他暗示今年新来的助理韦瑟比帮他打听此事,可巴格曼哈哈一笑,说伯莎·乔金斯大概是看错了地图,没有到阿尔巴尼亚,而是到了澳大利亚,不过他们部门今年事情实在太多了,他也没有工夫去找人,毕竟世界杯之后,他们还要组织一项大型活动——三强争霸赛。

今年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了一起,巴蒂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看到闪闪掀开了儿子的隐形衣,正准备喂他吃早餐,举起了魔杖。

“Imperio. ”

他加强了夺魂咒的效果后,感觉手臂上那股麻刺刺的暖流似乎更加强烈,顺着肌肉和血管把他与魔杖和刚施的咒语连接在一起,这才放心的离开了房子。

“伽蓝…”

闪闪又听到了少爷念这个名字,做贼一样瞄了瞄门口,发现主人已经走了,长舒一口气。

小巴蒂的眼睛轻轻的转了转,他空荡荡的脑袋里又响起了父亲的声音,“待在帐篷里…不要乱跑…”

但他脑子里那个近年来逐渐加强的声音激烈的反驳道,“伽蓝在等我,黑魔王在等我,我必须离开这里!”

“不要乱跑…”

“不,我要离开!”那个声音说,语气更坚定了一些,“不,我一定要离开!”

“待在帐篷里!”

巴蒂刚刚给接待几位保加利亚官员的部门做完翻译,一位下属就通知他保加利亚人对他们的席位数量不满,这个问题他必须要去和巴格曼沟通一下。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世界杯露宿的营地上,薄雾渐渐散去,四面八方都是帐篷,一眼望不到头,他问清楚了巴格曼的位置,幻影显形落在营地尽头的树林边,这里有两个歪歪斜斜的帐篷,不过看起来非常麻瓜,一点儿也不引人注意,地上插着一个小小的牌子,上面写着:韦兹利,而最右边靠近树林的位置立着一个华丽的黑色帐篷,牌子上写着:布莱克。

巴格曼穿着长长的魁地奇球袍,上面是黄黑相同的宽宽的横道,胸前泼墨般的印着一只巨大的黄蜂——他曾经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温布恩黄蜂队中的一位极受欢迎的击球手。

巴格曼原先体格强健,但现在,他的长袍紧紧的绷在大肚子上,比当年代表英国打魁地奇比赛时发福了许多,他的鼻子扁塌塌的,因为被一只游走球撞断了鼻梁,但他那双圆溜溜的蓝眼睛、短短的金黄色头发,还有那红扑扑的脸色,都使他看上去很像一个块头过大的男生。

此刻他正坐在帐篷前的草地上,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很大,露出天真的神情,“呵——正说着他,他就来了!巴蒂!”

巴蒂冷淡的颔首,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道非常不善的目光,他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瞟了一眼四周,发现一个黑发黑眼的少女正站在布莱克的帐篷门口,冷冷的望着他。

但是很快的,因为和他交换了食死徒名单从而免于入狱的前食死徒雷古勒斯·布莱克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双手放在那少女的肩上,低声说了句什么,少女顺从的跟他进了帐篷。

(伽蓝:虽然我暂时失忆了,但还是看你很不爽,你给我等着,老巴蒂!看我怎么收拾你!

被儿子儿媳杀死后变成灵体的巴蒂:……我的带孝子和怨种儿媳。)

“坐下歇会儿吧,巴蒂。”巴格曼高兴的说,拍了拍身边的草地。

“不用,谢谢你,卢多,”巴蒂的声音里有一丝不耐烦,“我一直在到处找你,保加利亚人坚持要我们在顶层包厢上再加十二个座位。”

“噢,原来他们想要这个!”巴格曼说,“我还以为那家伙要向我借一把镊子呢,他们口音太重了。”

(英语中“十二个座位”twelve seats和“镊子”tweezers的发音有些相近。)

“克劳奇先生!”一个激动的声音插了进来,巴蒂转头,只见今年新来的助理韦瑟比正倾着身子,做出鞠躬的姿势,“您想来一杯茶吗?”

“哦,”巴蒂说着,微微有些吃惊的打量着他,心里思索这不是韦兹利家族的帐篷吗?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牌子写错了,“好吧,谢谢你,韦瑟比。”

韦瑟比的耳朵变成了粉红色,而他旁边的两个双胞胎男孩儿则笑出了声。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亚瑟,”巴蒂犀利的目光落到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的主管亚瑟·韦斯莱身上,“阿里·巴什尔提出挑衅,他想找你谈谈有关你们禁运飞毯的规定。”

韦斯莱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上星期派一只猫头鹰送信给他,专门谈了这事,我已经跟他说了一百遍:地毯在禁用魔法物品登记簿上被定义为麻瓜手工艺品,可是他会听吗?”

“我怀疑他不会,”巴蒂接过韦瑟比递给他的一杯茶,“他迫不及待的想往这儿出口飞毯。”

“可是我认为,飞毯在英国永远不可能代替飞天扫帚,是不是?”巴格曼问。

“阿里认为在家庭交通工具的市场上有空子可钻,”巴蒂说,“我记得我的祖父也有一条阿克斯明斯特绒头地毯,上面可以坐十二个人——不过,当然啦,那是在飞毯被禁之前。”

他突然想起来这个行为不太遵守法律,立刻加上了后面那句话。

“怎么样,忙得够呛吧,巴蒂?”巴格曼轻松愉快的问。

“比较忙,”巴蒂干巴巴的说,“在五个大陆组织和安排门钥匙,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卢多。”

“我猜想你们都巴不得这件事赶紧结束吧?”韦斯莱问。

巴格曼似乎大吃一惊。

“不,我从没有这么快活过…不过,前面倒不是没有盼头,是吗,巴蒂?嗯?还要组织许多活动呢,是不是?”

巴蒂冲他扬起眉毛,示意他不要透露三强争霸赛的事。

“但是我们保证先不对外宣布,直到所有的细节——”

“哦,细节!”巴格曼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像驱赶一群飞蚊一样,“他们签字了,是不是?他们同意了,是不是?我愿意跟你打赌,这些孩子很快就会知道的,我是说,事情就发生在霍格沃茨——”

“卢多,你该知道,我们需要去见那些保加利亚人了,”巴蒂严厉的打断了他的话头,“谢谢你的茶水,韦瑟比。”

他把一口没喝的茶杯塞回韦瑟比手里,等着巴格曼起身,对方挣扎着站起来,一口喝尽杯里的茶。

“待会儿见!”巴格曼说,“我也在顶层包厢上——我是比赛的解说员!”

他挥手告别,巴蒂则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幻影移形消失不见了。

傍晚时,巴蒂回到了克劳奇的帐篷,把两张一等座的门票递给闪闪,“就说帮我占座,让他坐到我的位置,我就不去了。”

“可是主人,”闪闪恳求的说,“主人,我有恐高症的呀。”

“但是他不能坐在普通席位,今年有十万巫师观赛,”巴蒂不容置疑的下了命令,“你必须带他去顶层包厢,坐在下面的话,会被拥挤的人群发现的。”

“我知道了,”闪闪硬着头皮接过门票,“我会看好少爷的。”

巴蒂点点头,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小精灵用魔法控制他的儿子出了帐篷,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出事。

他希望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心软,每当闪闪把他心爱的妻子搬出来时,他总会忍不住投降。

阿洛呀,我也想放他走,可是我们的儿子,我每次问他时,他都不知悔改。

他用你的脸骗我,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你知道的,我熟悉你的每个动作和细微的表情,他骗不了我。

巴蒂坐在帐篷里垂泪,此刻他脸上再也没有了冷硬刻板的表情,脆弱的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他不知道这样互相折磨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他真的很想去死,去见心爱的妻子,可他已经答应了她,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儿子。

他当年曾经努力的寻找证据试图让儿子免罪,可摆在他面前的事实只是无情的告诉他:儿子是个狂热的食死徒,他对黑魔头的痴迷一点儿也不比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少。

甚至他总能隐隐约约察觉到,在这四个食死徒组成的犯罪团体里,他的儿子才是核心人物,其他三个只配听儿子指挥。

后来,妻子死了,把儿子变成一个听话的提线木偶藏在家里,过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全靠妻子的遗愿和对儿子的爱死撑。

他刚想转动手上的戒指,却发现它不在这里,它已经被他放进了妻子的日记本里,因为他总是害怕它丢了,以后再也找不到了。

他知道,外界仍然有很多人误解他,包括部里也是,他们认为他像以前一样追逐权利,但自从哈利·波特入学以来,霍格沃茨接二连三发生怪事,从魔法界最安全的地方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他也没什么反应,邓布利多也曾告诉他,是黑魔头在不死心的想恢复肉身,他也曾经多次派猫头鹰来跟自己沟通,一直在试探他的想法,如果他真的想和福吉竞争,那么这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可是妻子死了,儿子也堕落了,他现在什么也不在乎了,只想完成妻子的遗愿。

“希望你能照顾儿子久一点…等确定儿子不再效忠黑魔头的时候,爱他,然后让他走吧。”

我会的,阿洛。

世界杯结束后,营地另一边传来的歌声和奇怪的撞击声,在夜空里久久回响,闪闪带着小巴蒂回来时,巴蒂已经在帐篷里僵坐了很久。

他不敢去看世界杯,因为这会让他想到他和妻子的15岁,那一年,在瑞士的世界杯上,在那片迷宫般的雪松林里,她喜欢上了他,却茫然不知。

他猜测着她的心意,却不敢告诉她,他爱她,在她身边,他总是坐立不安,怕领会错她的意思,担心失去她,遇事都要揣测再三,直到他看到她和布莱克越走越近,他嫉妒的第一次对她冷战。

以妻子娇纵的脾气,她居然在生了气之后又回来哄自己,他早该发现的,她喜欢上自己了,她不愿意失去他,她的感情浓烈的一点儿也不比他少,一切或许都始于那次世界杯,他带着她骑扫帚,在他希望无止无尽的她依偎在自己身后的时光里。

但一切的开始也可能比他想的要晚了一些,仍然在他浑然不觉的时候,她看见了在帐篷门口凝视她和布莱克的他,她已经开始注意到他,开始心动,但他没给她什么火花,甚至在他们去霍格莫德约会之前,她特意卷了头发,期待着自己跟她告白,而他的离去,让她慌乱的接近她自己也不知情的东西,它在她心里酝酿了数月,所有的征兆都让她想要呼喊:巴蒂,我喜欢你,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他想问自己:怎么没能早点明白?你一向清楚**为何物啊,你一直爱着她呀,为什么没发现她也爱你呢?

她在那个暑假里接受了他不喜欢她这件事,并且逐渐把他又放回了朋友的位置,他仍然没能发现,当他好整以暇,总算转身面对她,与她四目相接时,他吃醋了,她开始误解自己,他看到她冷冰冰的眼神,那是玻璃般冰冷残酷、蓄有敌意、近乎残忍的东西。

她恋爱了,带给他痛苦、郁热和震颤,他眼看就能获得美满幸福,却因为误会而在咫尺之外徘徊,他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被吸光,让他气喘吁吁,仿佛内脏受到了撞击,撕碎了鲜活的肺组织,变得口干舌燥。

他希望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因为他无法开口,他的心脏被阻塞,跳得飞快,还来不及让任何东西流过狭窄的心室,就已经喷出玻璃碎片,那是恐惧,是惊慌,再多挨一分钟,如果她不与自己在一起他就会死——与其看她和别人在一起,他宁可杀掉她。

如果他不杀她,那他要让她终身残疾,这样她会坐在轮椅上与他待在一起,永远不离开他,如果她坐轮椅,他将随时知道她的行踪,也很容易找到她,他对她会有优越感,既然她已经这样了,他便是她的主人,她会永远不得不依赖他。

阿洛真的介意这一切吗?恐怕她真正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莫名其妙的深陷在他复杂精巧的棋局中,她假装中了迷情剂,无可奈何的寻找棋子的踪迹,想知道他们会朝什么方向发展,因为她不可能总是保持高度警惕,集中精力,但她一定是窃喜的,毕竟她喜欢他,也是因为她爱他,她总会原谅他的错误。

巴蒂看着闪闪掀起了隐形衣,准备伺候儿子去喝一杯热可可,突然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那只放在他掌心的手和他们的孩子,是他从她那里得到的一切。

半夜时,营地里的声音变了,歌声停止了,巴蒂听见了惊叫声和人们慌乱奔跑的声音,他飞快的穿好衣服钻出帐篷,就着仍在燃烧的几堆火的火光,看到一群巫师紧紧挤作一团,每个人都把手里的魔杖向上指着,一起向前推进,慢慢的在场地上移动。

他们的脑袋上戴着兜帽,脸上蒙着面具,在他们头顶上方,四个挣扎着的人影在空中飘浮,被扭曲成各种怪异的形状。

更多的巫师加入到前进的队伍中,大声笑着,指着上面飘浮的几具躯体,随着游行队伍的不断壮大,一些帐篷被挤塌了,甚至一个游行的巫师用魔杖把路边的帐篷点着了,它们烧了起来,尖叫声更响亮了。

人们纷纷朝树林里跑去,逃避这个游行队伍,响亮的讥笑声、狂笑声、醉醺醺的叫嚷声越来越近,巴蒂挽起了袖子,掏出魔杖。

这群该死的黑巫师!

“我要帮助部里维持秩序,”他回身交代惶恐不安的闪闪,“盯紧你的少爷,不要离开帐篷,等事情解决后我就回来。”

此时游行的队伍比刚才更庞大了,巴蒂和几个同事拼命想冲进去,可是遇到了很大的问题,他们不敢施魔法,生怕那四个人摔下来,其中两个只是几岁的孩子——他们在离地面六十英尺的半空,像陀螺一样旋转着,脑袋软绵绵的忽而歪向这边,忽而歪向那边。

正在他们和外围的黑巫师对抗时,树林的方向忽然冒出一个巨大的绿光闪闪的东西,它一下子跃上树梢,飞到了空中。

那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骷髅,由无数碧绿色的星星般的东西组成,一条大蟒蛇从骷髅的嘴巴里冒出来,像是一根舌头,骷髅越升越高,在一团绿莹莹的烟雾中发出耀眼的光,在漆黑的夜空衬托下,就像一个新的星座。

是黑魔标记。

突然,游行的黑巫师们一个个尖叫着逃走了,他们的队伍很快被冲散,四个麻瓜也被解救了下来,巴蒂心里十分不安,立刻和同事们往森林的方向跑去。

傲罗们已经在犯罪现场了,他们施放了二十个昏迷咒,仿佛有所收获,因为韦斯莱突然大喊一声,“住手!住手!那是我儿子!”

"闪开,亚瑟。”巴蒂用冷冰冰的不带感情的声音说。

“这是你们谁干的?”巴蒂气得板紧了脸,厉声问道,犀利的眼睛在现场被发现的五个人嫌疑人之间扫来扫去,“你们谁变出了黑魔标记?”

“你给我放尊重些!”布莱克家的女孩儿用魔杖指着他,“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和我父亲施放的咒语?”

“就凭你的父亲曾经是食死徒!”巴蒂一向讨厌布莱克,厌恶的喊道。

“哼,”伽蓝不屑的说,“听说你儿子曾经也是食死徒,他改邪归正了没有?”

巴蒂被她气得浑身发抖,这是他唯一的污点。

“我当年可给了你不少名单,所有人都知道我早已改邪归正,克劳奇先生,”雷古勒斯嘲讽道,“你现在是打算抓我进去,然后再竞选魔法部部长吗?”

“我们也没做!”哈利·波特说。

“我们什么也没干!”红发男孩气呼呼地望着韦斯莱,“父亲,你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不要撒谎!”巴蒂立刻转向红发男孩,“你们是在犯罪现场被发现的!”

“巴蒂,”一个穿着长长的羊毛晨衣的女巫小声说,“他们还是孩子,巴蒂,他们决不可能。”

“赫敏你说,这个标记是从哪儿来的?”韦斯莱焦急的问。

“那边,”叫赫敏的女孩用发抖的声音说,指着他们刚才听见声音的地方,“树后面有人,他们大声说话,念了一句咒语。”

“哦,他们就站在那里,是吗?”巴蒂看着她,怀疑的问,“还念了一句咒语,是吗?你似乎对怎么变出标记知道得很清楚啊,小姐。”

伽蓝快按捺不住她内心强烈的杀意了,魔杖几次游移,最终被雷古勒斯用手强行按了下去。

雷古勒斯小声哄着她,转移她的注意力。

巴蒂的同事们把魔杖举了起来,对准赫敏所指的方向,眯着眼朝黑黝黝的树丛中窥视。

“我们来晚了,”那位女巫摇了摇头说道,“他们早就幻影移形了。”

“我不这样认为,”留着棕色短胡子的巫师阿莫斯·迪戈里说,“也许我们的吓人高手一定钻进了这片树丛中,我们很有可能抓住他们。”

“阿莫斯,小心!”几位官员提醒道,只见他挺起胸膛,举起魔杖,大步穿过空地,消失在黑暗中,几秒钟后,他们听见了他的喊声。

“成了!抓住了!这儿有人!昏迷不醒!”

“你抓住了一个人?”巴蒂怀疑的喊道,“谁?是谁?”

只听见一阵树枝的折断声,落叶的沙沙声,然后是嘎吱嘎吱的脚步声,迪戈里从树丛后出来了,他手臂里抱着昏迷的家养小精灵。

巴蒂看着对方把闪闪放在自己脚下,他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其他同事都在盯着他。

有好几秒钟,他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凝固了一般,苍白的脸上那双灰色眼睛狠狠的盯着地上的闪闪,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不可能!”他怒吼着,心里恐惧极了,“不可能!”

他大步朝闪闪被发现的地方走去。

“没有用的,巴蒂,”迪戈里喊道,“那儿没有别人了。”

巴蒂没有理睬他的话,他拨开灌木,在里面仔细摸索,果不其然,摸到了自己仍然披着隐形衣的儿子,看来是傲罗的昏迷咒把他和闪闪击昏了,也打断了他们之间的魔法纽带。

“有点令人尴尬,”迪戈里低头看着闪闪神志不清的身影,“巴蒂·克劳奇的家养小精灵…”

“别胡扯了,阿莫斯,”韦斯莱小声说道,“难道你当真认为是小精灵干的?黑魔标记是个巫师符号,是需要用魔杖的。”

“是啊,”迪戈里说,“但是她拿着魔杖呢。”

“容我提醒,”雷古勒斯打断了他们,“你们必须先用闪回咒检查一下这根魔杖施放的咒语,然后还我们清白。”

迪戈里沉默了一会,举起自己的魔杖,和那根魔杖对接在一起。

“Prior Incantato! ”他施放了闪回咒。

一个十分恐怖的吐着蛇信子的骷髅从两根魔杖相接的地方冒了出来,不过这只是他们头顶上空那个绿莹莹骷髅的影子,它仿佛是由浓浓的灰色烟雾构成的,像一个魔幻的幽灵。

“Deletrius! ”他又大喊一声消隐无踪,烟雾构成的骸骨化成一缕轻烟,消失了。

“再会,各位。”雷古勒斯冷冷的说,他脸上的神情十分高傲,对着几个官员鼻孔出气。

伽蓝没有说话,被雷古勒斯牵着离开了这片树林。

巴蒂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把树叶翻得沙沙作响,心里思索着对策。

就在这时,巴格曼突然幻影显形出现在韦斯莱旁边,他气喘吁吁,一副晕头转向的样子,原地转着圈儿,瞪眼望着空中。

“黑魔标记!”他喘着气,差点踩在闪闪身上。

巴蒂知道巴格曼一向莽撞,立刻提高了警惕,怕他也要搜查树林,然后踩到自己的儿子,并且迪戈里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还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工作,这是每个小精灵都恐惧的地方,闪闪也不例外,他必须解决掉这两个麻烦。

于是他钻出树林,但差点被发现的恐惧让他的脸色仍然惨白的可怕,双手和胡子都在抽搐。

他必须镇定下来,因为后面还有一场硬仗,闪闪的家族世代为克劳奇家族服务,极为忠心,只要她不被部里带走,用吐真剂逼问,今天这件事应该可以被他混过去。

他不停回想妻子每次都是怎么演戏的…噢,他必须像妻子那样坏…理不直气也壮…

“你上哪儿去了,巴蒂?”巴格曼问,“你为什么没来观看比赛?你的家养小精灵还给你占了个座位呢——我的天哪!”

巴格曼这才发现闪闪就躺在他脚边,“她怎么啦?”

“我一直忙得要命,卢多,”巴蒂说,仍然是那样一字一顿,嘴唇几乎没有动,“我的家养小精灵被人施了昏迷咒。”

“被人施了昏迷咒?你是说,被你们这些人?为什么——”

巴格曼那张发亮的圆脸上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抬头望望骷髅,又低头看看闪闪,最后目光落在巴蒂身上。

“不可能!”他说,“闪闪?变出了黑魔标记?她不知道怎么变呀!首先,她得需要一根魔杖呀!”

“她确实有一根魔杖,并且这根魔杖也施放了黑魔标记,卢多,”迪戈里说,“如果你没有意见,克劳奇先生,我认为我们应该听听她怎样为自己辩护。”

巴蒂只能沉默,迪戈里举起自己的魔杖,指着闪闪用了复苏咒,“Rennervate! ”

闪闪有气无力的动了起来,那双铜铃般的棕色眼睛睁开了,她使劲眨了眨眼皮,神情一片茫然。

在巫师们沉默的目光注视下,她颤巍巍的支撑着坐了起来,她看见了迪戈里的脚,然后她慢慢的、哆哆嗦嗦的抬起目光,望着他的脸,接着,又更缓慢的把目光投向上面的夜空。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迷乱的看着围在空地上的巫师们,然后突然害怕的哭了起来。

“小精灵!”迪戈里严厉的问,“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成员!”

闪闪开始在地上前后摇晃,她的呼吸不时被强烈的抽泣打断了,此刻她非常害怕会被抓走。

“你也看见了,小精灵,就在刚才,有人在这里变出了黑魔标记,”迪戈里说,“片刻之后,你被我们发现了,就在标记的下面!请你给我们一个解释!”

“我没有,先生!”闪闪喘着气说,“我不知道怎么变,先生!”

“你被发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魔杖!”迪戈里咆哮道,在闪闪面前挥舞着那根魔杖。

“呃…其实那是我的。”哈利·波特说。

“对不起,你说什么?”迪戈里不敢相信的问。

“那是我的魔杖,”哈利说,“我把它弄丢了!”

“你把它弄丢了?”迪戈里重复着说,“你是在坦白吗?你变出标记后,就把魔杖扔掉了?”

“阿莫斯,想想你在跟谁说话!”韦斯莱生气的说,“难道哈利·波特会变出黑魔标记?”

“噢,当然不会,”迪戈里先生含混的嘟囔道,“对不起…我气昏了头…”

“我没有把它扔在那里,”哈利说,“我们刚走进树林,我的魔杖就不见了。”

“这么说,”迪戈里说着,把目光又投向蜷缩在他脚边的闪闪,眼神变得冷酷,“小精灵,是你发现这根魔杖的,是不是?你把它捡起来,以为自己可以拿它找点乐子,是不是?”

“我没有用它变魔术,先生!”闪闪尖声说道,眼泪像小溪一样,顺着她被压扁的球状鼻子的两侧流下来,“我…我只是把它捡了起来,先生!我没有变出黑魔标记,先生,我不知道怎么变!”

“不是她!”赫敏说,“闪闪说话尖声细气,而我们听见的那个念咒语的声音要低沉得多!”

她转脸看着哈利,“根本不像闪闪的声音,对吗?”

“对,”哈利点了点头,说道,“那声音绝对不是一个小精灵的。”

“但是闪回咒怎么解释?”迪戈里摆出一种很残酷的得意神情,望着脚下的闪闪,她仍然在剧烈的颤抖着。

“不是我!”她尖声叫道,眼珠惊恐的转动着,“我不知道怎么弄!我是一个好精灵,我没有摆弄魔杖,我不知道怎么弄!”

“你被当场抓住了!”迪戈里吼道,“被抓时手里拿着这根犯罪的魔杖!”

“阿莫斯,”韦斯莱大声说,“你想想吧…会施那个魔咒的巫师只是凤毛麟角…她是从哪儿学会的呢?”

“也许迪戈里是在暗示,”巴蒂的每个音节都透着冷冰冰的怒气,“暗示我定期教我的仆人变黑魔标记?”

一阵十分压抑的沉默,迪戈里吓坏了,“克劳奇先生…不是…绝对不是…”

“到现在为止,你用几乎很明显的语言,无端指控了这片空地上的两个人,而他们是最不可能变出那个标记的!”巴蒂怒吼着说,“哈利·波特——还有我!我想你应该熟悉这个男孩的身世吧,阿莫斯?”

“当然,每个人都知道。”迪戈里嘟囔着,神情十分惶恐。

“我相信你还记得,在我漫长的职业生涯中,有许多证据表明我一贯厌恶和仇恨黑魔法,以及所有玩弄这些法术的人,是不是?”巴蒂大声喊道,死死的盯着他。

“克劳奇先生,我、我决没有暗示你跟这件事有关!”迪戈里又嘟囔着说,他那棕色短胡子后面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

“你指控我的小精灵,就等于在指控我,迪戈里!”巴蒂毫不心虚的嚷道,“不然她能从哪儿学会变这种魔法?”

“她、她也许是偶然从别处学会的…”

“说得对啊,阿莫斯,”韦斯莱说,“她也许是偶然从别处学会的…闪闪?”

他和气的转向闪闪,“你到底是在哪儿捡到哈利的魔杖的?”

闪闪使劲拧着她身上那块茶巾的贴边,她手指的劲儿太大了,贴边被拧得开了线。

“我是在…那儿捡到的,先生…”她低声说道,“那儿…在树林里,先生…”

“明白了吧,阿莫斯?”韦斯莱说,“变出标记的人,不管他们是谁,在完事以后就幻影移形了,扔下了哈利的魔杖,他们干得真聪明,不用自己的魔杖,免得暴露身份,片刻之后,这个倒霉的闪闪无意间看到了魔杖,把它捡了起来。”

“这么说,她当时离真正的罪犯只有几步远?”迪戈里不耐烦的说,“小精灵,你看见什么人没有?”

闪闪偷偷看了巴蒂一眼,她吸了一大口气,颤抖着说,“我没有看见什么人,先生,一个人也没有…”

“阿莫斯,”巴蒂松了口气,生硬的说,“我完全知道,按照一般的程序,你要把闪闪带到你的司里审问,然而,我还是请你允许由我来处置她。”

迪戈里似乎不太赞成这个建议,但巴蒂知道,自己是魔法部的高级官员,尽管儿子做了食死徒,但因为大义灭亲,他又和黑魔头势力的确没有牵扯,迪戈里根本不敢拒绝他。

“你放心,她会受到惩罚的。”巴蒂冷冷的补充道。

“主、主人…”闪闪抬头看着巴蒂,眼睛里含着泪花,结结巴巴的说,“主、主人,求求你…”

巴蒂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妻子,闪闪违背了他的命令,离开了帐篷,差一点儿让儿子暴露,她每次拿着妻子的话劝他,他都无法拒绝,以至于酿成今日的祸端。

他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每根线条都显得十分突出,目光里没有丝毫怜悯。

“闪闪今晚的行为,令我感到十分震惊,”他慢慢的说,“我叫她待在帐篷里,我叫她守在那里,我去解决骚乱,我发现她违抗了我,这就意味着——衣服。”

“不!”闪闪失声尖叫着,一头扑在巴蒂脚下,“不,主人!不要衣服,不要衣服!”

“她当时是吓坏了!”赫敏愤慨的说,“你的家养小精灵有恐高症,而那些蒙面的巫师把人弄到空中悬着!她想逃脱他们也是情有可原的,你不能责怪她!”

“我不需要违抗我命令的家养小精灵,”巴蒂望着赫敏,平静的说,“我不需要一个忘记听从主人意旨、维护主人名誉的仆人。”

闪闪哭得伤心极了,她的哭声在空地上回荡。

又是一阵令人十分尴尬的沉默,最后韦斯莱轻声的说,“好吧,如果没有人反对的话,我就把我的人带回帐篷去了,阿莫斯,魔杖已经把它所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如果你能把它还给哈利,就请——”

迪戈里把那根魔杖递给了哈利,哈利把它装进了口袋。

确定所有人离开后,巴蒂又钻进了灌木丛里,摸到儿子仍然躺在那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用隐形衣把儿子盖的严严实实,重新施了夺魂咒,然后背着他回了自己的帐篷。

阿洛,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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