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会儿,哈利什么都听不到,只隐约感到有雨声萦绕耳边。
他是真的抵触和反感了,对这个标题,对这个必须如此进行下去的现实。哈利没有去看斯内普,他并不想看到他那么绝望的挣扎。然而他清楚,这是必将发生的:把这一章念完。
他注视着纳威脸上露出了不忍的表情,韦斯莱夫人向斯内普那边投去同情的目光,凤凰社的大家交换着视线,不止一个人沉重地叹了口气。罗恩看上去都茫然了,而赫敏揉着太阳穴,对目前的情况显得很无力。也只能无力。
如果邓布利多在就好了......哈利脑海里突然闪过。他起码能给斯内普一些支持,进行一些劝说......哈利就是想支持斯内普也不知如何做,而且——他瞟了斯内普一眼——那个状态的斯内普恐怕不适合听任何话语。德拉科往旁边歪去,吓得够呛。
金斯莱也没说什么。没人讨论“哈利波特与凤凰社”又是哪本新书,发生在什么时候。一段心照不宣的寂静过去后,金斯莱深吸一口气,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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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吸了一大口气,把脸颊埋进了斯内普的思想。办公室的地板立刻倾侧过来,把哈利头朝下翻进了冥想盆……
他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飞快地旋转着向下坠落,然后——
他站在礼堂中央,可是四张学院桌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百多张面对同一个方向的小桌子,每张桌旁都坐着一个学生,低着头在一卷羊皮纸上匆匆书写。只能听见羽毛笔的嚓嚓声,偶尔也会响起某人调整自己的羊皮纸时发出的沙沙声。这显然是在进行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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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的脑子看来还没有他所以为的那样生锈:他捕捉到了“办公室”“冥想盆”这样的词。他立即就想到了自己在斯内普办公室学习大脑封闭术时的场景。斯内普每节课前都要保存一些记忆,哈利此刻仿佛能看见冥想盆的幽光......难道他是在哪节课上,偷看了斯内普的记忆?
哦,不。他无声地嘟囔了一声,没有功夫去谴责自己的好奇心。
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对书中描述的情况有所疑惑,但他们都没问出来。不对,小天狼星和卢平没有疑惑,只是皱着眉,看上去很清楚这个考试的场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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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过高大的窗户,照射在那些低下去的脑袋上,在明亮的光线中,那些脑袋映现出灰褐色、红棕色和金色的光泽。哈利仔细地四下里看了看。斯内普一定就在这里的什么地方……这是他的记忆……
他在那里,就在哈利身后的一张桌子旁。哈利注视着他。十几岁的斯内普显得筋骨结实,但脸色苍白,就像一株一直生长在黑暗中的植物。他的长发平直油腻,垂荡在桌子上,在他匆忙地书写时,他那只鹰钩鼻子离羊皮纸几乎不到半英寸。哈利绕到斯内普背后,看了看试卷上的标题:黑魔法防御术——普通巫师等级。
这么说,斯内普一定是十五六岁,跟哈利现在的年龄差不多。(果然就是今年发生的事,哈利想)他那只手在羊皮纸上飞快地左右移动着;比起身旁离他最近的那几个人至少多写了一英尺,而且他的字迹又小又密。
“还有五分钟!”
这个声音吓了哈利一跳。他转过身,看到弗立维教授的头顶正在不远处的桌子间移动。弗立维教授从一个长着乱蓬蓬的黑头发的男生旁边走过……非常凌乱的黑发……(哈利突然紧张起来)
哈利移动得非常快,如果他有实在的形体,那他准会撞飞几张桌子。然而他好像是在滑行,就像梦中一样,横穿两条过道,沿着第三条过道向前滑去。那个黑发男生的后脑勺离得越来越近,而且……他现在正直起身体,放下羽毛笔,把那卷羊皮纸朝自己拉过来,好重新读一读自己写下的答案……
哈利停在这张桌子前,低头注视着十五岁时的父亲。
他的心窝里迸发出一阵兴奋:就像在看着一个有点走了样的自己。詹姆的眼睛是浅褐色的,鼻子比哈利稍稍长一些,前额上没有伤疤,但是他们俩都长着一样的瘦削面孔,一样的嘴巴,一样的眉毛;詹姆的头发跟哈利完全相同,也是在脑后支棱着,他的双手简直就是哈利的双手。哈利还能看出,如果詹姆站起来,他们俩的身高相差不会超过一英寸。
詹姆打了个大哈欠,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把它弄得比刚才还要凌乱。然后,他朝弗立维教授瞥了一眼,接着在座位上转过身,向身后第四个座位上的男生咧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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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如饥似渴地听着对自己父亲的描写。一方面,他很高兴知道自己父亲年轻时的样子,可另一方面,他始终牢记着这是斯内普最痛苦的记忆......从斯内普的表现和话语来看,这件事肯定与詹姆有关......
哈利想要听到更多,但同时又再也不想听下去。
詹姆......他在伏地魔面前叫妈妈赶快逃走......他在小天狼星和其他人的讲述中是那么优秀。他不会......是吧?
但他还能相信小天狼星说的吗?
小天狼星没有看哈利。一股失望的水流浇在了哈利心头。
继邓布利多教授之后,哈利的爸爸也要展露出他从来不知的一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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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兴奋冲击着哈利,他看到小天狼星向詹姆翘起了大拇指。小天狼星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显得很自在,他的身体向后仰着,只用椅子的两条腿着地。他非常英俊,黑色的头发垂在眼前,不经意地带出几分典雅,不管是詹姆的头发还是哈利的头发,可从来都没有这份典雅。一个坐在小天狼星身后的女生正满怀期待地注视着他,可他好像没有注意到。在这个女生所在的那一排,隔着两个座位——哈利高兴得胃里又是一阵蠕动——是莱姆斯·卢平。他显得相当苍白、憔悴(是不是快到月圆的日子了?),正全神贯注地投入考试:他重新读了读自己的答案,用羽毛笔的笔头搔着下巴,微微皱着眉头。
这样看来,虫尾巴一定也在附近的什么地方……果然,哈利片刻之间就发现了他:那个个头不大、长着鼠灰色头发的尖鼻子男生。虫尾巴显得有些焦虑,他啃着手指甲,低头盯着自己的试卷,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他还时不时满怀希望地膘一眼邻桌学生的试卷。哈利盯着虫尾巴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了詹姆,现在他正在一小块羊皮纸上随手乱涂乱画。他已经画好了一个金色飞贼,现在正描画着“L.E.”这两个字母。它们代表什么意思呢?(赫敏向哈利这边望过来,哈利草率地点了个头表示自己知道这是莉莉.伊万斯的缩写,毕竟才听了许多莉莉的故事)
“请停笔!”弗立维教授尖声说,“也包括你,斯特宾斯!在我收起羊皮纸的时候,请留在座位上!试卷飞来!”
一百多卷羊皮纸猛地腾空而起,飞进弗立维教授伸出的双臂中,把他撞倒在地上。有些人笑了起来。几个坐在前排桌子旁的学生起身托住弗立维教授的两只胳膊,把他扶了起来。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弗立维教授气喘吁吁地说,“很好,各位,你们可以走了!”
哈利低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匆匆涂掉了自己刚才一直在修饰的两个字母“L.E.”,跳起来把羽毛笔和试卷塞进书包,把书包往肩膀上一甩,站在那里等着小天狼星过来跟他会合。
哈利环顾四周,瞥见斯内普就在不远处,他在两排桌子之间朝通往门厅的大门走去,仍然在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试卷。他拱背曲肩,动作僵硬,那种抽筋似的步伐让人想起了蜘蛛,油腻腻的头发在脸旁跳动着。(哈利没空为自己的比喻句感到尴尬,他全神贯注地关注着事态,分析着每个人所做的事。他心中还有一丝侥幸)
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把斯内普跟詹姆、小天狼星和卢平他们隔开了,哈利把自己安插在他们之间,设法不让斯内普脱离自己的视野,同时竖起耳朵倾听詹姆和他的朋友们的对话。
“你喜欢第十题吗,月亮脸?”他们进入门厅后,小天狼星问道。
“太喜欢了,”卢平轻快地说,“举出五种识别狼人的征象。真是好题目。”
“你觉得你能举出所有的征象吗?”詹姆装出担心的口气说。
“我想是的,”卢平一本正经地说,这时人们在前门挤成了一团,急着到外面阳光照耀的场地上去,他们也走进了人群,“第一:他坐在我的座位上。第二:他穿着我的衣服。第三:他的名字叫莱姆斯·卢平。”
只有虫尾巴没有笑。
“我写上了口鼻的形状、眼睛的瞳孔和毛乎乎的尾巴,”他焦虑不安地说,“但是我想不起来其他——”
“你怎么这么笨啊,虫尾巴?”詹姆不耐烦地说,“你每个月都要跟一个狼人到处跑上一回——”
“你小声点儿。”卢平恳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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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张扬不谨慎,对虫尾巴没有耐心,哈利分析。他的全身都紧绷着,但他不在意——他宁愿把评判的标准弄得严苛一些,尽量找出詹姆身上的缺点,也许这样他就能——就能——
好像有谁触碰了他一下,罗恩或是卢娜,但哈利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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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不放心地又看了看后面。斯内普仍旧在不远处,还在埋头看着自己的考试题目——不过这是斯内普的记忆,哈利能肯定,要是斯内普一到外面的场地上就决定去别的方向溜达溜达,他——哈利,就没办法再跟着詹姆往前走了。不过,让他长长松了口气的是,当詹姆和自己的三个朋友大步跨过草地、顺坡而下朝湖边走去时,还在钻研试卷的斯内普跟了上去,显然没有确定自己要去哪里。哈利一直在斯内普前面不远的地方,设法紧紧盯住詹姆和其他人。
“哼,我觉得那些试题是小菜一碟,”他听到小天狼星说,“我至少也能考个‘优秀’,不然才怪呢。”
“我也是。”詹姆说。他把一只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个正在挣扎的金色飞贼。
“你从哪儿弄来的?”
“偷来的。”詹姆漫不经心地说。他开始耍弄那个飞贼,让它飞到差不多一英尺外,然后再抓住它;他的反应能力出色极了。虫尾巴敬畏地看着他。(他是在享受虫尾巴的崇拜吗?哈利想。也许詹姆并不是那样想的,但哈利遏止不住)
他们停在湖边那棵山毛榉树的阴影里。就在同一棵树下,哈利、罗恩和赫敏曾经花了一个星期天写完作业,然后趴在草地上闲聊。哈利又回头瞧了瞧,他高兴地看到,在灌木丛浓密的阴影下,斯内普已经坐在了草地上。跟刚才一样,他还在潜心钻研O.W.Ls考试的试卷,于是哈利可以自由自在地坐在山毛榉树和灌木丛之间的草地上望着树底下那四个人。耀眼的阳光照射在平静的湖面上,照射在岸边,那里坐着一群刚刚从礼堂里出来的女生,她们欢笑着,脱下了鞋袜,把双脚浸在湖水中凉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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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出现的、在场的三个人都保持着沉默。斯内普可能是被消音了,哈利不敢去看他。
阳光灿烂的霍格沃茨的湖边,这一句话足以给哈利带来诸多美好惬意的感受,想起数幅秀丽的风景,但此刻他没有闲心这样去联想。阴雨带来的冰冷和潮湿让哈利的四肢有些僵硬,他整个身心都处在这个沉闷压抑的大厅中,麻木地接受着信息的灌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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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平抽出一本书,开始阅读。小天狼星盯着周围那些在草地上转悠的学生,他的神色很高傲,很厌倦,不过这样一来也显得非常帅气。詹姆还在耍弄那只飞贼,他让它蹿得越来越远,几乎都要逃脱了,但是他总能在最后一刻一把抓住它。虫尾巴看着他,嘴巴都合不拢了。每当詹姆做出难度极高的动作擒住飞贼时,虫尾巴都会喘着大气拍手喝彩。就这样过去了五分钟,哈利不明白,詹姆为什么不让虫尾巴自己也来抓一抓飞贼,但是詹姆好像很喜欢享受被人关注的乐趣(哈利对这句符合斯内普一直以来描述的话感到受了一击)。哈利注意到,自己的父亲有揉乱头发的习惯,他好像始终不想让头发太整齐,而且他还老是望着水边的那些女生。(这不是什么要紧和恶劣的事,哈利安慰自己)
“把那玩意儿收起来吧,行吗?”在詹姆做了个漂亮的抓捕动作,虫尾巴发出了一声喝彩后,小天狼星终于开口说,“不然虫尾巴要激动得尿裤子了。”虫尾巴微微有点脸红,可詹姆却咧开嘴笑了。
“打扰你了。”他说着把飞贼塞回了衣袋。哈利明显地感觉到,詹姆只有在小天狼星面前才会停止炫耀。
“我觉得真无聊,”小天狼星说,“今天要是满月就好了。”
“你可以,”卢平在书本后面阴沉地说,“我们还要考变形学,要是你觉得无聊,你可以考考我。给你……”他把自己的那本书递了过去。
可是小天狼星用鼻子哼了一声。“我用不着看这些垃圾,我全都知道。”
“这个能让你打起精神,大脚板,”詹姆低声说,“看看那是谁……”
小天狼星扭过头。他突然变得一动不动了,就像一条嗅到了兔子的狗。
“太棒了,”他轻轻地说,“鼻涕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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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绰号被念出来的瞬间,哈利猛地转头去看斯内普。
斯内普居然也在看他。在那张死人般惨白的脸上,一个诡异的笑容绽开了。他的眼睛紧紧钻住哈利的眼睛,流露出不知是对哈利还是对自己的诅咒。
哈利希望斯内普现在在对自己用摄神取念,因为那样就能解释他所感到的不断弥漫的痛苦。
我最近要同时考虑詹姆和邓布利多形象的崩塌,尽管后者是修文......我有意搞了个呼应(喂这是能呼应的吗)
这章我感觉有点水,因为大家“保持尊重”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以后的章节要吵架了,要吵非常大的架,ad的消失对每个人的影响都很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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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斯内普最痛苦的记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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