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华丽温馨的庄园不同,远在伦敦的东北角,飘着污水难闻刺鼻气味的蜘蛛尾巷,是与伦敦繁华一面相反的贫民窟,它一如既往地阴阴暗沉闷,是一个连阳光甚至都吝啬于投射关注的地方。
一条弯弯曲曲却黑黢黢的河水流淌着,两岸的杂草甚至高过七八岁的孩子,数不清的垃圾被随意堆放,树下,草地里,甚至河流中。
远处,一根巨大被废气的烟囱耸立着,透光投下的阴影让蜘蛛尾箱更多了几分阴森。
一个微微蜷缩着背,身上穿着灰扑扑廉价长裙的女人脸颊凹陷,透着几分不健康的青色和苍白。她将包裹抱在怀里,唯唯诺诺在阴影中前行。
她是西弗勒斯的母亲——艾琳.普林斯。
艾琳十分焦虑,动作带着几分急促的跑进蜘蛛尾巷的废砖房里。她的皮鞋很旧,边走边落下一些稀碎的皮屑,鞋跟敲击着鹅软石的路面,在这昏暗的巷子里面发出轻轻的响声。
即使里面的路弯弯绕绕,像一个迷宫,她还是非常利索的找到了回家的路,来到了最后一间房子里。
她打开门对上男人暴躁的眼神,脸上立马带着几分恐惧和迟疑。后者正是西弗勒斯的父亲——托比亚.斯内普。
家里的东西一团乱,原本就阴暗的大厅更加破败。他翻来翻去的找钱,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
男人手上拿着玻璃啤酒瓶,因酗酒耷拉着眼皮的眼对上女人的脸,瞬间像被她刺痛了一般狂怒起来。
他狠狠喝了两口酒,将空了的酒瓶砸向地面,玻璃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还拿布满血丝的眼瞪着瘦削的女人,“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
“砰——!”巨大的声响,让艾琳瑟缩起来。她走进去把门关上,隔绝了从四面八方投来的邻居视线。
“托比亚,西弗生病了——”艾琳尝试唤醒他一丁点的良心。
而已经喝醉的托比亚立马大声的反驳,“生病,是不是要死了?那就去死!你们都是怪物,你们这些怪物都该死!”
即使艾琳听了无数次这样的话,男人的冷酷无情还是深深扎进她的心里。她软弱无能的啜泣,甚至都不敢发出声音。
托比亚醉醺醺念叨着,都怪他们,只有拥有邪恶力量的怪物——才有能力把自己的运气搞差了,自己才会破产,才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以前的生活有多风光,此时的自己就有多落魄!这一切,都是他们欠自己的!
“可恶!怪物!怪物都该死!”托比亚愤怒得将桌面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板上,他伸出手一把拉住艾琳的手腕,将她拖了进来——
“不要,求你——托比亚——”
不管对方如何尖叫求饶,如何哭喊,都不留余力的冲着自己的妻子——他眼里的怪物挥起了手。
艾琳再次被打得鼻青脸肿,她蜷缩着身体,死死抱住醒神剂的草药。可男人不知轻重的拳打脚踢,让她嘴巴流出血,也无意识间松开了手上的包裹。
等到她醒来,天色已经暗沉。在阴暗的环境里,艾琳勉强的坐起来,浑身都是伤,已经青紫肿起来的眼睛艰难地找着魔药,却只看到被男人踩得稀烂的药材,上面混合着男人酒后的呕吐物。
她麻木的双眼失去了最后一点光芒,再看到被翻出来空了的钱袋子时绝望的痛哭。
此时此刻,艾琳已经忘了还在生病的孩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她怀念着托比亚对她好来躲避此刻身体和心理上的痛楚。
伴随着回忆的展开,她脸上甚至带着一点幸福:那个时候,他们是多么令人羡慕的家庭——他对她是那么温柔,抚平了她对黑魔王的恐惧,也帮助她躲避了严苛的父亲和可怕的婚约,避免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
艾琳就这样眷恋着回忆中的一点点温暖,像蜗牛一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躺在僵硬的床上,西弗勒斯却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不停的剥离,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灼热的温度,瘦弱如纸片般的身体不停颤抖着。
纳吉尼咬过来的那一刻,他推开了波特,那双绿色的眼睛慢慢被棕色的灯光迭代……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轻轻的说,“看着我吧!”
看看我吧,丽芙。
那种灵魂的轻松和身体的沉重分离时,他好像看到了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的那个人。
她金色的头发带着卷儿,刚睡醒的时候,蓬松的头发会像炸毛的猫咪。圆溜溜的浅棕色眼睛还像每次看到他的那样,腼腆地弯成月牙儿,嘴角也高高扬起。
西弗勒斯每次在道上遇到女孩,都会像阴沉沉的蝙蝠,侧过头用油腻的头发遮挡灼热的视线。
只有这次,他抬起头很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
他眼中暗沉的东西终于不再遮掩,也只有这次,他勇敢对上温柔的视线。
“西弗勒斯,你理理我呀……”
“……好。”
西弗勒斯感觉到了久违的满足,梦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女孩陪着他走过霍格沃兹的每个角落。
他们牵着手穿过漫长的走廊,还去厨房喝了点红茶,更在不同的教室穿梭,从高高的窗户里看远处的风景。
最终,他们在黑湖的旁边停了下来。
西弗勒斯感觉到了凉风将湖面的水汽带过来,湿润的凉意染上他的双手,那逐渐冰凉的感觉一点一点蔓延到他的全身。
“西弗勒斯,就到这里吧。”女孩还是笑着,可脸上却慢慢带上皱纹,身材变得更加瘦削成熟。
西弗勒斯不敢侧过头去看她,他僵硬的站着,像是被冰冻起来的冰雕一样。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可舌头却如此的迟钝。
挽留——或者是道歉的话都好,出声啊!他带着前所未有的心情,痛恨起自己的笨拙,此时此刻的恨意竟然超过了以前这么多年的总和。
“我知道的。”已经是女人的她伸出手,轻轻抱了抱男人。他的身形高大,女人抱住他的时候,竟显得如此娇小。
男人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眼眶中流出来,他的手死死却轻轻地抱着女人的背。
他弯下脊梁,脆弱的靠在对方的肩上。甚至连女人略显瘦削而突出鲜明的肩胛骨,都触动他的泪腺和心脏。
“……对不起。”西弗勒斯终于把藏在心底十几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女人听到后,却身体变得紧绷起来,许久才放松下来。她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从来没有靠过的怀中,眷恋的闻着魔药淡淡的气味。
她听着男人急促的心跳声,相信着他的灵魂一样地相信着他的歉意。
“……我错了。”西弗勒斯颤抖着忏悔,一向骄傲的他,此刻把自己贬进泥土里。
他像抱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将女人勒进怀里,只有真真切切地拥抱到,才能够抚平灵魂里颤抖而空洞的恐惧。
“我什么都不要……求你……求你……”
这个高大的男人这一刻,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痛失所爱。
他卑微的泪水打湿女人肩膀的布料,女人只是顺着他的力气被嵌入怀里,他们就像是天生的一对,第一次拥抱就那么契合。
女人一直不说话,最后等到梦中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她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棕色的眼竟然变成如耀阳一般的金红色。
她伸出的手冰凉,轻轻覆盖在他的额头上。随着男人体温的下降,她的身影变得浅淡透明起来。
“你看……太阳升起来了,西弗。”
那一句话,像浅浅的叹息,落进男人的心里,竟然成为了他今后无数次的恐惧。
每一天日出的那一刻,这个高大沉默的男人,都会感觉到来自灵魂不自觉的战栗。
而那被撕去灵魂的伤痕,却始终无法痊愈。
而现实中,带着破洞的蚊帐脏兮兮垂下,上面布满灰尘和蜘蛛丝。躺在瘸了一只脚的床上,红着脸明显发烧了的黑发男孩闭着眼挣扎起来。
他穿着宽大肥硕的罩衫,黑色的衣服上有很多不明显的脏污。
随着他的动作,床板晃动并时不时碰撞到墙上,发出细碎的响声,却也掩盖不住男孩破碎的呢喃声。
“丽芙……不要……我知道错了……”
“……不要……忘记……不要……求你……”
随之,男孩身体的温度不断下降,脸色开始恢复苍白,呼吸也不再急促。
他终于安静的躺在床上时,被吓跑的老鼠又开始在洞口探头探脑,企图在破旧的房间里面找到一口吃的。
等到日落,西弗勒斯被冻醒,他打了一个激灵。发过烧的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叫嚣着酸痛,他吃力的坐起来,床板“吱呀——”一声表达着不满,他也习惯的从床上滑下来。
西弗勒斯穿着破旧宽大的鞋子,推开有些老旧的房门走了出去。他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和不断打鸣的肚子,想要找到艾琳。
而已经悲伤了好几个小时的艾琳用家里最后的一点药,搓着自己的带着淤青的小腿。
她原本就算不上漂亮,粗重的眉毛紧紧缩在一起,有点像皱巴巴的老头。
“……妈妈。”西弗勒斯看到脏乱的大厅,明白这里又爆发了一场大战。那个该死的被称为父亲的男人,又回来要钱了。
他像以前那样,用自己能想到的最脏的话在心底骂男人。
自从那个男人破产之后,他和艾琳就变成了他口中的怪物,明明男人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可怕的怪物。
那个男人,只会把自己所有的无能和不满,用暴力付诸在妻儿的身上。染上酗酒的坏毛病正好够那个被芨芨草塞满大脑的可悲男人逃避现实和掏空家庭。
西弗勒斯走到艾琳的身边,熟练的接过她手里药酒,蹲下身子捂热自己的手后,才给艾琳搓伤口。
艾琳感受到疼痛感才回过神来,她苍白的脸努力挤压出一个笑容,“西弗……你还好吗?”
这个可怜的女人,出于对儿子的一点关怀,让她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发烧的儿子。可她身体的伤太重了,已经让她分不出任何余力去关心任何人了。
西弗勒斯迟疑了一下,将心底未知的空洞感还有身体酸痛的软弱,下意识的隐瞒下来,不愿意让已经很辛苦的艾琳操心。
没有任何人关心和依靠的孩子,早熟得可怕。
“我没事的,妈妈。”西弗勒斯继续手上的动作,最后还是小声的说了一句,“别担心。”
即使他知道,这样状态的艾琳,早就不会关心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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