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拜野?
凤御北将信将疑地接过王公公呈上来的快报。
看它样子,与其说是信笺,不如说是个小包裹。
捏了捏鼓鼓囊囊的的纸包,凤御北挑开系着的红绳,露出里面信笺下压着的一小包东西来。
包装严实、码放整齐、麻辣鲜香的……牛肉干?
“……”
王公公就立在御案前等着侍奉,自然也看到了裴拜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呃,牛肉干,手心不禁出了把汗:裴大人仗着陛下的宠爱,也太胡闹了。
往常,八百里加急送的不是前方战线的紧急军情,就是如同谢知沧一般的奉旨密报。
此去北地凶险万分,凤御北也授权了裴首辅有紧急情况时候可用加急快报呈上。
只是,谁也想不到裴拜野会用来送牛肉干……
甚至,包着牛肉干的纸包上还贴心写了,这是裴拜野从北地一户农家淘到的,隔很远就闻到这户人家堂外晾晒的肉干的鲜香,所以特意呈上给陛下尝尝。
“这……要不老奴……”王公公犹豫着要不要替凤御北寻个借口,赶紧把这包东西取走。
先不说外面的东西未经试毒怎么能轻易入陛下的口?单单裴拜野恃宠而骄、滥用职权之事,就足以惹凤御北生气。
结果,陛下既没有因裴首辅滥用职权生气,更没有觉得这包东西可能有毒,反而拿起一块牛肉干咬了一小口。
“咳咳……”
凤御北只把肉干放在嘴巴里,就能感受到一股子直冲面门的咸辣,连忙又拿起刚刚摔在桌上的茶盏灌了一大口茶。
是很香,但他着实吃不惯太辣的东西。
“哎呦,哎呦,陛下危险啊!”
王公公一张老脸更是皱成了老树皮,眉头夹起来,愁苦得像是凤御北即将驾崩一般。
“先拿去收起来吧,告诉膳房妥善保管。”凤御北摆摆手,示意王公公将这包牛肉干拿走。
他虽然吃不惯,但裴拜野既然喜欢,那与其扔了,不如留着等他的皇后回来享用。
啧,凤御北这么想着,随手拆开裴大人随包裹送来的信笺,愈发觉得自己有千古贤帝的风范。
帝后和睦也不失为一段佳话,毕竟家和才能国兴嘛。
“是。”
见凤御北发话,王公公利落地三两下将御案上的肉干包起,就要交给殿外的小太监拿走。
正此时,却突然听到“呲啦——”一声。
是利刃穿透纸张的声音。
“有刺客!护驾——护驾——!”
大约是经过前几日金銮殿上的演练,如今王公公的反应快了不少,这声护驾更是喊得都格外流畅。
殿外护卫立马拔刀,将万乾殿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陛下,臣等护驾来迟——”
地支营指挥使燕问澜提剑大步入殿,扫视一周,发现凤御北扶额立在御案后毫发无伤,才跪地请罪。
“朕这里无事,燕指挥使退下吧。”
凤御北无奈地看向王公公手中捧着的那包肉干。
纸包被包在里面的利刃刺破,露出一点渗人的寒光。
遣退所有人,凤御北才放下手中信笺,重新打开那包牛肉干。
一条条分割成同样长短大小的肉干被垒成方块,打眼看去就是一包扎实的牛肉。
若非王公公刚刚包扎手法过于紧实了些,被几块短小肉干掩藏在正中的匕首也不会刺出来。
所以,裴拜野用八百里加急快报,不仅给他送了一包牛肉干,还给他送了……一柄匕首?
是怕他一口咬不断,所以让他切着吃吗?那还挺贴心的。
这念头只划过一瞬,就被凤御北摇头甩去。
裴拜野为人再不靠谱,也不可能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凤御北剥开裹着刀刃的薄纸,拿起匕首仔细观察。
就是北地常见的样式,鎏金的匕柄上嵌着各色宝石,拿在手里沉甸甸得很有分量。
凤御北不信邪地将匕首举起,借着窗外夕阳的余晖转着看了几圈。
直到某个角度,刀刃上隐约透出了什么痕迹,像是一颗豹头。
豹头!
凤御北心下一沉,顷刻就明白了裴拜野这封加急快报真正想送给他的东西是什么!
一柄刻着北敬王府标记的匕首。
于是,凤御北又连忙去翻包牛肉干的油纸,除去肉干渗透的油渍,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同裴拜野相处下来,直觉觉得这人既然送了自己这匕首,那定然会同他做一番解释。
哦,对,那封信!
凤御北突然想起来,那封被自己拆开却一直还没来得及去看的信。
这信压在牛肉干油纸包的外面,他才会下意识地以为二者应该没什么关系。
信笺是典型的裴拜野说话风格。
没有自称,也没有问安,上来就是「此去几日,臣甚是思念陛下,不知陛下是否也在惦念臣。」
“……”
凤御北看着这句没头没尾的开头,几乎都能想象到裴拜野写下这句话时,嘴角噎着调笑的模样。
陛下当然不会惦念!
这些日子最惦念裴拜野的,当属赵金宝。赵将军似乎发现了裴首辅调查他之事,近几日上朝可是日日都关心着裴大人的行程呢!
凤御北深吸一口气,忍着把信纸攥成一团扔去荷花池的冲动,继续往下看去。
紧接着下一句话:「陛下昨夜入臣梦中,想来也是有些许惦念臣的。」
……
要不还是把这废纸扔下荷花池去喂鱼吧。
像是摸清了陛下的底线在哪里,裴拜野的第三句话终于不再是**废话,转而描述起了自己的伤势。
「昨夜臣于北玄州城外客栈留宿时,不幸遇袭,虽幸得陛下所派天干营护卫所救,但脖颈处仍旧不慎划伤……」
“!”
凤御北呼吸一顿,裴拜野居然真的受伤了?那谢知沧的密报里怎么会一字不提?
「臣特意告知谢大人,不必将此等小事告知于陛下,毕竟臣对陛下从不是以色侍人。」
「但今日揽镜自照,仍觉伤疤难看,甚是自卑。所以特遣信来告知陛下,还望陛下怜惜赐药。」
「信笺下面,是臣特意寻来献给陛下的零嘴,一整个儿的北地特色,陛下尝个新鲜,看看是不是同往年,北敬王府呈给陛下的贡品一模一样?」
果然,裴拜野信里的确暗指了这匕首同北敬王府脱不开关系。
但是,合上信笺,凤御北满脑子剩下的都只有“以色侍人”、“揽镜自照”、“甚是自卑”、“陛下怜惜”……
凤御北觉得,现在裴拜野不仅仅在他耳边说些床啊、榻啊什么的惹人恼,只要是裴拜野张嘴吐字,就没什么正经话!
平心而论,以裴拜野的容颜,只要不是往脸上画王八,应该都称不上能让人自卑的容貌。
他是绝对不信,流匪劫持了裴拜野,就为了在他脸上画王八!
……
凤御北没发现自己的想法越来越跑偏,直到那柄匕首被他的袖子扫落在地,发出“叮当”一声清脆响声。
不对,他的重点不应该是裴拜野和王八,而是这柄和北敬王有关系的匕首来着。
谢知沧的密报里,并没有提及裴拜野已经同北敬王见面,那这柄匕首是从何而来的呢?
如此疑虑下,凤御北弯腰捡起匕首,端详一阵。突然,手腕用力将短匕狠狠刺入案上的一沓宣纸中又迅速拔出。
果不其然,最上面的宣纸上,匕首柄端贴过的那处隐隐留下几处红点。
这柄匕首近日沾过血!
裴拜野送了自己一柄和北敬王府有关的,近日沾过血的匕首?
若非裴首辅头顶没有“谋反”二字,凤御北几乎要怀疑,这是俩人勾结起来,威胁自己示威来了的!
根据谢知沧所说,裴首辅此行,每到一处各地官员不说谄媚讨好,至少也是毕恭毕敬。
若说这匕首是有人故意赠予他做胁迫,然后被裴拜野拿来给他告状……
虽然告状这事,裴大人看起来不介意做一做,但威胁钦封北地使这事,如果不是嫌命长,应该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干。
直到昨日客栈遇袭之前,凤御北都没听说裴拜野此行有见血之事。
那么——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昨夜那群流匪并不是什么草寇会难民,根本就是北敬王的人假扮。
目的就是为了杀掉前往北地赈灾的朝廷命官!
凤御北略一思虑,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北敬王应该不至于那么愚蠢,在自己的地界动手也就罢了,偏偏还能让裴拜野留下证据。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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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陛下有所不知,这一代的北敬王确实有这么愚蠢。
玩家所过的剧情中有解释,独据北地的恩宠和数代的养尊处优,将北敬王一脉养成了十足十的废物。
不同于暴君的独裁狠厉,北敬王恰恰相反,这人十分没主见,譬如他对凤氏皇族的谋反之心就是被府中幕僚的几句挑拨勾起的。
所以,能做出派亲卫假扮流匪刺杀朝廷命官的事,只能说一看就是北敬王手笔。
这种清澈透明的愚蠢是别人学也不敢学的。
话虽如此,但裴拜野依旧有一点不明。
那就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北敬王会派人来刺杀他?
按照往常的游戏设定来说,这人的幕僚所献计策不应该是勾结朝廷来使、共图谋反大计吗?怎么会突然变成了暗杀?
裴拜野不自觉摸了下脖颈上的伤口。
嘶,生命值还掉了几点,看样子这伤在设定上还怪疼的。
所以他写信向凤御北求药也是逼不得已之举。
正如此想着,房门被叩响。
门外正是清晨时候 一句话都不愿多说就转身离开的谢知沧。
“裴大人,臣有一事不明,特来找裴大人指教。”
“什么事?”裴拜野垂眸笑了一下,从谢知沧阴沉的面色中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
“裴大人好有趣,同臣说要向陛下隐瞒受伤之事,自己反倒巴巴给陛下上书求怜?”谢知沧咬牙切齿。
想着刚刚收到的凤御北回信,觉得眼前这位裴大人不算什么好人,当然更不算什么有德行的皇后!
裴拜野听到“求怜”二字,微微有些不自在。
说实话,他本来不打算写得那么直白的,但他看那本《暴君狠狠爱》的攻略里面,确实是这么教的。
于是,裴拜野还是在直播间满屏弹幕的【就该这么写】中加上了那段话。
不过裴拜野的不自在也就仅仅存在了一秒,下一秒这份不自在就转移到了谢知沧脸上。
“谢大人还未娶妻,不懂这些夫妻间的小情//趣也是自然,本官不会怪你。”
“……”
谢知沧马上给陛下写信:如果我在北玄把裴拜野做掉,清安可会怪我?
凤御北赶紧回信:会!你也知道他现在是皇后,若是不幸薨逝,朕就得按照皇后丧仪操办!谢爱卿,你要知道国库吃紧啊……
裴拜野:(微笑)所以只是因为我死比较费钱,所以陛下才不支持谢知沧做法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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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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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陛下心疼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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