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是星期四。洛子骞按照习惯早早起了床,去完食堂买完早餐就去了教室,熟练地将作业交到该交的课代表的桌子上,然后就边吃着早餐边背着语文的诗词文言文。
同学们也都在早读之前陆陆续续来到教室。
或是是经历了昨晚的比赛,大家都有些萎靡不振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作业没做完的沮丧。
早读之前就要把作业收齐,各路课代表都开始统计数量和人名,时不时还有几个人凑上去试图“贿赂”课代表。
栾煊和姜停焱两个劳动委员还要催今天的值日生值日,总之在早读开始前的十分钟,教室是最热闹的。
洛子骞心无旁骛地默写着文言文,心想着语文能拿一点是一点。
最后是早读的铃声响起,何闻彰抢在英语课代领读之前来到了教室。
“同学们啊,通知一下大家:这个周末因为学校要对水电进行检修,停水停电,所以明天下午大家要全部离开学校,不给留宿。周日晚上正常晚自习。就当是小月假吧,大家好好放松。”何闻彰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激动人心的消息。
教室里都爆发出不可遏制的喝彩,仿佛监狱里期待已久的放监时间到来了。
“知道你们高兴,别高兴了现在,快给我早读。课代带读吧啊。”何闻彰早就料到会这样,抬起手压了压,示意课代表们带读。
虽然这样的吵闹声被朗读声“镇压”下来了,但是同学们兴奋的神情是遮盖不住的。
洛子骞却隐隐地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淘汰赛的人怎么办?难道他们不回家吗?还是说会有另一个他们替真正的他们回家?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是无法求证。
洛子骞再数了数,也好,他到了要拿药的日子了。
两天转瞬即逝,洛子骞前面的座位依然空空荡荡的,但是桌面上已经堆满了卷子。
星期五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上,课代表在黑板上写着各科的作业,以及派发相应的卷子或者作业本。
放两天假的代价就是,放完假就要献祭往日一倍的作业量。
同学们一边哀嚎一边转交着一张又一张灰色的带着臭味的卷子。
洛子骞一边加快了写卷子的速度,一边片刻不停地替前面的某人留着卷子。
就这么一直奋战到了下课铃打响的那一刻。
班长陈纠已经飞奔去拿手机箱了,大家都在片刻不停地聊着天和收拾书包。
当同学们的手机终于回到久违的主人的怀抱里的时候,大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拍下作业,然后继续聊天。
栾煊仍然在催值日生打扫卫生,还嘱咐同学们将凳子搭在桌子上以便扫地和拖地。
洛子骞很快就收拾好了,背上书包就感觉到了卷子和书厚厚的爱。
他先打了一个电话,边下楼边打。
“欸?子骞,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出什么事了吗?”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是温柔但是略有些疑惑的女声。
“我没事,唐姨。是学校周末放假,今天我就能回来。”洛子骞解释道,他知道可能他们还没来得及看家长群。
“哦哦,你今天回来啊!好好,我跟你付叔说一声啊,今天就......出去吃吧!你先回家!”被洛子骞称为“唐姨”的女人热情地说着。
“好。”洛子骞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等到真正走出校门的那一刻,他才感觉自己真的在呼吸久违的外面的空气。
回家要坐地铁半个小时左右,洛子骞走在还算熟悉的去往地铁站的路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个消息。
一本名为《雾都狼人杀》的小说风靡全网。
洛子骞简单地翻阅了一下简介,作者笔名云淮,小说大概讲述的是十个人因为不同的原因被邀请到一个玩沉浸式剧本杀的地方,那里大得像一个城市。后来那里发生了意外,城市里出现了来路不明的变异体,变异体呈半人半狼状态,十个人借助地势和各自的武器与数量未知的狼人厮杀,同时还要找到幕后主谋的故事。
洛子骞对这个名字倒是没什么意见,他只是觉得作者的名字很眼熟。
在地铁拥挤的人群里,洛子骞继续翻看着与之有关的一切消息。
有传闻说“云淮”实际身份是某集团总裁,他写的这本书是有真实参考的,据说很多年前,的确有这么一个开发项目,这个集团想要打造一片用以沉浸式剧本杀的真实环境,然后发生了事故,那片地方弥漫着终究不散的毒雾,最先进去体验的人变成了可怕的狼人。所以那地方因此被封禁,这件事还导致那个集团濒临破产,但是最后却起死回生,整个事故被镇压下去。
这样的传闻只是很少一部分,而且下面的评论都是不相信。
洛子骞觉得这虽然有点离奇,但是它编得似真似假,难以判断。
直到来到家门口的那一刻,洛子骞才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笔名。
小王同学见过!
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
这么说,这算是某种呼应?这难道会是下一阶段的预告?
洛子骞停留了片刻就拿出钥匙进门了。
洛子骞的家在一个地理环境还算可以的小区里,但是也有些年头了,电梯还是去年建的,他家在五楼,还不算高。
家里的布置很是简单,但处处都是温馨。
洛子骞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书包放下,翻出了比较简单好做的作业,开始写起来。
直到唐姨的电话响起,原来是喊他去吃饭。
洛子骞看了看,是离小区不算远的酒楼,就没多犹豫,出门。
走在小区还算平整的路上,洛子骞闻得到饭菜的香味和地道,也听得见孩子们骑着自行车穿梭的嬉笑声、高楼里孩子练习各种乐器的乐声和或许有些刺耳的吵闹声。
但这才是人间。
这才是不同于比赛里扭曲的环境,真正的世界。
洛子骞哼唱着小时候母亲哄他睡觉的旋律,脚步都有些轻快起来。
他一路哼着走到了约好的酒楼,约好的楼层,远远地就看见已经坐好的一对夫妻。
“子骞可算回来了!饭堂的菜肯定不好吃吧,都把你饿瘦了!”长相温婉大气的女子很快就把洛子骞拉到旁边坐下了,一边看着他,一边把菜牌递给他。
“还好,我本来就吃不了多少。”洛子骞笑笑,又把牌子递给对面的男人。
男人,也就是唐姨说过的付叔,还是一身西装革履,看样子是刚刚下班。
“给你补补也是应该的。”付叔一脸习惯了的样子,抬手就找来了服务员,开始点菜。
洛子骞一边和唐姨聊天,一边洗着碗筷。
“下一次放假该是中秋了吧?又要好长时间不见你了!”唐姨摸摸洛子骞得到头,莫名有些心疼。
“又不是见不到了,说这话!我们子骞厉害得很!怎么会让我们失望呢?!”付叔笑笑,并没有生气地说了唐姨一句。
唐姨瞪了他一眼。
洛子骞浅浅地笑着,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饭菜都陆续端上来了,付叔专门点了洛子骞爱吃的水晶鸡和糖醋鱼,有荤有素,搭配得倒是赏心悦目。
三个人慢慢地吃着饭,时不时聊聊洛子骞的新班级和高三的近况,付叔和唐姨都并不关心洛子骞的成绩,仿佛这只是无关紧要的一部分。
洛子骞知道他们不会是硬逼着自己学好的“父母”,但是是他自己对自己要求高。
他也没提比赛的存在,因为他直觉这会发生很不好的影响。
付叔和唐姨对他很好,他没什么挑剔的,所以他也不希望他们出任何事。
他们在洛子骞失去父母那一年领养的他,因为他们不打算要孩子,而且唐姨和洛子骞的母亲关系很好,他们也心疼洛子骞年纪这么小就没了爸妈,所以下定决心收养的他。
洛子骞一直都没有改姓,这也是付叔和唐姨的意思,他们希望洛子骞的存在还能证明自己曾经的好友在人间活过。
付叔全名付知序,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公务员,他虽然话不多但是都在默默支持唐姨和洛子骞的一切。
唐姨全名唐梦菡,是一位律师,平时虽然很忙但对洛子骞事事上心,她为人和善也健谈,对洛子骞算得上是心疼过后的溺爱。
他们尊重洛子骞的一切,洛子骞当然知道他们的好,所以他也能将他们三个所住的地方称为“家”。
“明天我要去图书馆自习,中午不回来吃饭了。”洛子骞想起什么,突然说。
“行。明天晚上给你做好吃的。”付知序厨艺极好,他看着洛子骞,同意了。
“别太晚回来啊。”唐梦菡也是心疼他这样的学习强度,宁愿他当一个成绩不是那么顶尖但是快乐的人,但是这是洛子骞自己的决定,她挣扎了很久还是决定支持。
“得了吧,我猜你明天比他还晚回来。”付知序知道唐梦菡推了工作来的,说。
“那又怎么样,你得给我留饭!”唐梦菡毫不惧怕,反驳。
付知序无奈地点点头,对她的回答早有准备。
一家三口吃完饭,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唐梦菡还牵着洛子骞的手,靠在他肩上,路上的阴影就像是一对真正的母子。
洛子骞慢慢地陪唐梦菡走着,他望着地上的影子,没有说什么话。
他无法将心中的话全部都说出来,因为有些东西必须让他独自背负。
比如这场诡异的选拔,比如他心脏无法愈合的伤口,比如多年前的血海深仇。
第二天一早,洛子骞就背着书包出门了。
付知序给他塞了满满当当的早餐,洛子骞在路上飞快地解决了。
他上午的确是要去图书馆把作业写完的,他算了算,一个上午就能把剩下的部分写个七七八八了。
下午还有更要紧的事。
到了中午时分,洛子骞赶着把最后一道物理大题写完,周末作业宣告结束。
他收完东西,匆匆地出了图书馆,在附近的餐厅吃了点东西之后,就再次坐上了地铁。
这次不是回家,而是赶去市中心的一家医院。
朝花市中央医院。
这是位于市中心的最大的医院,也是朝花市最出名的医院。
白色的建筑屹立在无数高楼大厦之中,红色的十字标明着它的性质,无数被伤痛折磨的人进进出出,单是在一楼待一会儿就能几乎阅尽人间百态。
洛子骞轻车熟路地穿过看病排队的人群,乘着电梯直上。
其中停过了某个楼层,洛子骞看着不远处廊桥连接着的住院部,那里刚好推过一架病人。洛子骞没在意,让电梯里的医护人员出去之后再次关闭电梯。
他一直来到了心胸外科所在的楼层。
路过的医生仿佛都认识他,和他亲切地打着招呼。
洛子骞终于敲响了位于楼层最尽头的一间办公室的门。
开门的是一位年长的女医生。
洛子骞得以进去。
“你还好吧?有没有恶化?”女医生问。
洛子骞摇摇头。
“这是新的药,拿好。”女医生这时候才放心,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瓶子,里面装着蓝色的胶囊。
“那我走了啊。”洛子骞接过药就想走。
“拉倒。陪我再坐一会儿。别人都以为你是我儿子呢,不然你怎么能上来?”女医生硬生生把他摁回了椅子上,说。
“好好好,明丽阿姨,您要是有我这么大的儿子就好了。”洛子骞扯了个笑脸。
“你这小子,随你爸呢吧这张嘴。”女医生秒变脸。
洛子骞倒是无所谓,这毕竟算得上是他干妈了。
余明丽,他爸妈老朋友,现在和洛子骞算是忘年交。
而她也知道洛子骞的身体状况,定时会给洛子骞一定的特制药。
洛子骞没问药的来源,这是余明丽和他爸妈之间的秘密,余明丽怎么都不肯说,洛子骞也就不问了。
就在这一大一小拌嘴的时候,办公室传来了敲门声。
“明丽?哦,你儿子来啦!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等下我再找你哈!”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看到里面的两个人,愣了愣,最后又关上了门。
“蒋院长?他找你什么事啊?”洛子骞知道这是中央医院的院长,问余明丽。
“我怎么知道?”余明丽摊了摊手。
“该不会是来追你的吧?明丽阿姨,是该想想你的终身大事了......”洛子骞的毒舌本性依然没变。
“臭小子,皮痒了是吧?”余明丽立刻就不高兴了。
中年男人站在办公室门口,听着里面热闹的声音,顿了一秒钟才悄然离去。
他长相平平,看上去年近四十,但是颇为挺拔,走路带风。
挂在左胸上的胸牌写着这位院长的大名:蒋翳。
蒋翳一路乘着电梯来到了刚才洛子骞停留过的那一层能通往住院部的楼层。
他似乎早就想好该去哪一间病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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