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前下来发现男的还在门口站着。“呦，这位律师倒是挺敬业的。”“哦，工作么。”对方的表情有点心虚。“唉，叫什么来着，哪个律所的？”“额。”他嘴唇动了几下，没有回答。程前手揣在裤兜里，往下走了几步，在他面前站定。“何志勇，大家都是工作，我肯定不能理解你。但是我也要劝你，考虑考虑后果。如果刚开始干这个活就收手吧。”程前走到车跟前回头又看了一眼，唐智慧和白雪没下来。何志勇还在那等着。
程珏跟在身后把车钥匙递给了他。心想真能装。程前把钥匙接过来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程珏叹了口气。“怎么了？”“就觉得小姑娘有点钻牛角尖，她朋友倒是不错。希望能劝好吧。”“理解吧，妈妈突然没了，这个心理上很难一下子就过去，正常。”
程珏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吃不吃？”程前看了一眼，“你胳膊都没伸过来，不吃，你吃吧。”“就知道你不吃才给你的，我包里就剩这一块了。”“你可真行。”“哥，请我吃饭吧。”“想吃什么？”“吃个螺蛳粉吧。”“今天别吃了，等会儿去找死者父母问问情况，我们全身臭味不合适。”“那请我吃个披萨吧。”“行，走吧。”
程珏咬了一口披萨，“哥，你说要是唐智慧不听话怎么办？”“不听话什么意思？”“就是如果还在网上发这些东西怎么办？”“报网警，抓人。”“那还是希望她听话吧。”“无所谓了，对她影响不大，教育教育吧。门口那个如果不收手，那真的说要收拾一下。”“你说为什么父母对她还没有对她女婿好。真奇怪。”“问问就知道了，我们瞎猜也没什么用。”“哥你能不能稍稍慢点吃。”“你能不能快点吃。”程前用纸巾抹抹嘴，“我给老杨打个电话，你收一下尾。”“嗯嗯。”
“老杨，有没有死者父母的电话地址？”“有，我微信发给你，你接一下。”“行。”程前挂了电话，等了一会儿，程前就接收到了信息。
他给曹芸熙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你好，请问你是曹芸熙的父亲么？”“对，你是哪位？”“你好，我叫程前，是滨海市刑侦支队的队长。现在你女儿的案子由我来侦查，所以想跟你们聊一下。”“我女儿真的是被杀害的？”“啊，这个暂时没有结论，我们需要查。”“是因为慧慧么？”“确实是因为唐智慧。”“唉，孩子因为妈妈突然没了，接受不了。我们也接受不了。但是也没办法，她妈妈在家里想起来就哭，唉，我也是。”程前能听到对面的啜泣的声音。“节哀。但是我觉得孩子常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她觉得妈妈身体不至于猝死，也可以理解。”对面一直也没有说话。“我们能过去跟你们聊一下情况么？”“可以，不过你们有我们家的地址么？”“有的。”“好吧，你们过来吧。我在家等你们。”
刚挂断电话，程珏就在背后拍了他一下。“走吧。”“叹什么气？谈的不顺利？”“没有，让我们过去。”“那怎么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曹芸熙这个年龄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一下人没了，这个家就。唉。”“确实，不过说真的，我们也没什么资格说人，我们这个职业，太容易猝死了，你可注意点。”“能不能说点人话。”“这不是关心你么，这都不算人话啊。”程前瞅了她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
到了曹芸熙父母家里，程前扫了一眼，客厅挂了两张大照片，一张结婚照，一张唐智慧的艺术照。“二位真的很爱女儿和外孙女。”“嗯，这个结婚照是他们两个自己不爱挂自己家。放在柜子里落灰，她妈妈就说不如拿过来让我们挂。就拿来了。”
曹芸熙爸爸从柜子里拿出来拖鞋，扔到地上，“警察同志，请进。”“谢谢。”
客厅的沙发上应该是曹芸熙的母亲，她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没有看程前，似乎也没听到他们的声音。一动不动的。
程珏非常疑虑的问：“叔叔，这个我们能问么？不会刺激阿姨么？”
曹芸熙的父亲叹口气，“我也没法说。听到女儿没了，不是哭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刺激她，刺激她是坏事还是好事。唉。但是我也不敢放她一个人呆着，我怕她出事。”
曹芸熙父亲把他们两个人带到桌子前面，指了指前面的椅子。“我们在这说话吧。小点声。”“行。”
“叔叔从你了解的情况来看，你女儿和她丈夫的感情怎么样？”“都要离婚了能好么。”“那我听唐智慧说，你们比较偏心唐正丰。”“也不是偏心。那我们作为芸熙的父母，我们能说正丰不好么。我们当然要向着正丰说。然后芸熙就更生气，大吵大闹。更完蛋。”“哦，你们的意思是帮着女婿说话，是为了他们家庭关系更和谐。”程珏总结了一下。“对，就是这个道理。”“啧，唉，也不完全是，相对来说，他们夫妻两个吵架，确实芸熙比较不懂事。正丰这个孩子挺懂事的。你看他们感情破裂这么多年了，他每年都单独来看我们。芸熙一个月都来不到一次。他都一个月来看我们两次。他还那么忙。”“那对于你们外孙女的指控，你们是不相信的？”“反正我不信。正丰这个孩子，真的算是个好孩子。虽然可能和芸熙感情淡了，但是也不至于杀人，我们芸熙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为什么要杀人呢。”“那你觉得曹芸熙就是因为生病所以猝死的？”“我不知道，但是芸熙身体挺好的，有警察说她有基础病，说真的，谁身体没点毛病呢。她很注意身体健康。也老爱给我们买一些保健品。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既觉得女儿身体好，又不相信是女婿干的，那你认为是别人干的？她有什么仇家么？”“我女儿确实脾气不算好，嘴也不太好。但是也不至于让人生气到要杀人吧。”
“那也就是说叔叔你也不太了解女儿身边的具体情况。”“这不是得你们查么？”程前笑了一下，“得有案子我们才能查。”曹芸熙的父亲不说话了。“那怎么才能查？”沙发上曹芸熙的母亲出声了。程前探头看了她一眼，“首先要尸检。”她站了起来。曹芸熙父亲赶忙站起来扶住她。让她坐到程前对面。程前坐好了，她才又问：“你们觉得呢？”“阿姨，不尸检我们是不可能出结论的。”“如果你们觉得她是被害了，那就尸检。”
程珏只觉得无语，刚想说话，被程前拦住了。程前在心里骂老杨，死老头也不说实话。他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曹芸熙父亲，“阿姨，我们这就是两头堵了。肯定有人要后退一步。”程前见对面没动静，“叔叔阿姨，你们女儿不在了，总要为唐智慧着想吧。”“我们如果同意了，就不需要正丰同意么？”“需要。”“我女儿已经没了，人都没了再多挨一刀，何必呢。”“阿姨，我作为一个警察，在没有证据的时候，不应该瞎说。”他吞了吞口水，小声的说：“你们对你们女婿这种盲目的信任，说实话不是太理智。”
曹芸熙母亲听到程前的话，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那我们同意。”“那行。”程珏从包里拿出来同意书，递给曹芸熙的父母，两个人签了字。
程前转身要离开，被曹芸熙妈妈抓住了胳膊，“警察同志，如果正丰不同意怎么办？”“你们二位都同意了，怎么他能不同意呢。他如果不同意，我们就要怀疑唐智慧小朋友的说法是不是有道理了。”
曹芸熙的妈妈又倒回了椅子里。
程前出门就给傅先军打了电话，“傅队。和唐正丰聊了么？”“还没回来。”“嗯？”“嗯，我现在在他们公司等着，小溪和他们公司的员工聊天呢。”“几点能回来？”“说是下午三点。”“那你们吃饭了？”“嗯，唐正丰秘书带我们去吃的员工餐。唉，我们给钱了。”“行，傅队我想给你说一下，这边曹芸熙父母同意了，同意做尸检。现在就是需要唐正丰能同意。”“那他要是不同意不是就说明是他么。”“也只是嫌疑增大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行，还有别的事么？”“搞定了尽量回来一趟，我和程珏回去，我们碰一下。”“行，那我再等一会儿。”“傅队，你跟李小溪说一声曹芸熙父母同意做尸检了。”“知道。”
程前和程珏两个人回到队里的时候，王能，王也和吴文轩坐在位置上聊天。“这么开心聊什么呢？”王也傻笑一下。程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会要结婚吧。”“队长你跟李小溪之后真的还是挺厉害的。”“我以前不厉害，真要结婚？”“嗯，接受我的求婚了，我们两个打算明年办，队长假我今年可攒了。”“我都劝你别攒，你结婚该给的假肯定给你放心。但是攒的年假可不一定能一起放。”“你这也太，都不说点鼓励的话么？”“我是为了你好，你这一年找个机会休了得了。”
程前坐到李小溪的椅子上，“说说吧，你们两个去曹芸熙公司了，他们公司现在什么情况。她的房间看没看。和公司员工有没有了解一下她这个人，有没有什么仇人。”“嗯，我先说？”王也看了一眼王能。王能点头。
“我先声明，我们去的是他们的总公司，现在曹芸熙已经不在那里办公了。”“人事的不在总部办公了？”“是，说是已经两年了，他们总部管人事的跟我说的，说每个区的大店放一个人事，曹芸熙现在在赣榆街的那个兴旺房地产公司工作。”
“行，那等我去查一查吧。”
“他们公司两层，我分别和他们公司销售部，前台，财务部，还有他们人事部的人聊了聊。哦，还找了他们总经理。我总结一下就是曹芸熙就是一个能力很强，性格有点急躁，脾气不算太好，但是人不算坏的一个，呃，一个人。”
“没有仇人？或者说有没有得罪人。”“我问她之前的秘书，对她的评价也是类似的，就是人挺好的，但是脾气很差。性格挺得罪人的，但是也都是小事情。”程前皱着眉头，“脾气差，性格得罪人，还能说她说好人。这是因为是领导还是因为过世了。”他又挠挠头，“有没有例子可以说一说。”“他举了几个例子，一个就是销售部的一个女孩，也不知道为什么，说曹芸熙就看她不顺眼。给她评绩效的时候永远都是最低分。后来给转到前台去了，然后女孩就辞职了。还有就是扫卫生的阿姨，因为她想换个人，就天天找茬，扣钱。后来那个阿姨也受不了，也辞职了。”“这两个事情就能感觉出来她不算什么好人吧。”“反正秘书就是这么说的。”“标记一下，如果尸检结果有问题，倒是也可以问问这个秘书，不过已经两年了，也未必有什么用，再说吧。还有没有什么内容？”他问王也。“没有了，我说完了。”“行，王能。说吧。”“我也问了她的下属，领导，说法非常统一，就是她这个人不太好接触，不太好说话，对她的评价倒是比较统一。不过有个事，有个员工说漏嘴了，说他们把她在门店的电脑和柜子的钥匙拿回来了。我去看了一下，我跟他们说不要动，如果有问题我们得去拿回来。”他拿出手机，把拍摄的电脑的照片发给了程前。
“挺好。”程前肯定的点点头。“钥匙呢？你拿回来了么？”“没有，我跟他们说了，放好，如果我们来找出什么问题了，那他们要承担法律责任。”
“行，那小吴呢？让你跟平台，自媒体沟通的怎么样了？”“嗯，队长，我找了几个平台，算是比较配合吧。微博也帮我们分析了一下数据。就是唐智慧发的那篇文章，转发有五十一万，评论有十万多，点赞有一百二十三万。其中转发十九万，评论三万，点赞五十五万，都是第一个小时发生的。他们认为有买水军的嫌疑。但是没有实证。”“他们的意思就是说不能对这个账号有任何的行为？包括封号？”“对，然后我也给各路播放量比较高的自媒体打电话。据他们说他们是自发的。有的说他们就是为了糊口跟着蹭热度。”“有没有收钱的？”“你问他们，他们那肯定都说没有。如果要细查，那我们就把信息报给网警那边。”“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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