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救救我，留我一条命，海底的秘密会报答你。”砧板上的鱼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奇怪的声音。
“爸，鱼说话了”男孩指着鱼一脸震惊。
手起刀落，鱼头飞落到砧板底下，砧板周围已经有很多鱼头，堆在男人身边像座小山，男人飞速掏出内脏，将鱼肉码在另一侧的水桶中，看也不看男孩一眼：“吃完饭就去学堂听课！”
男孩离开父亲杀鱼的地方，一步三回头，砧板上又是一条新钓上岸的鱼。
“别……”男孩还没听完，鱼头又已飞远，父亲的刀锋利无比。
*
“莫一米能听见鱼说话？”莫一米被众人围住质问，他看向站在众人身侧的好友，好友低头躲避他怨怼的眼神，明明特意叮嘱了不要告诉别人。
“看看莫一米这哑巴样，怕不是又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想让大伙注意到你吧，哈哈哈。”为首的胖子先站出来刺激激莫一米。
但莫一米一直不肯开口，人群最后嘲笑着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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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父亲看到莫一米破皮的嘴角还有发青的脸颊，把他喊来身边轻轻的擦药，擦完匆匆去往杀鱼厂。
莫一米看着父亲远去的身影，心中对他有些不满，躺在床上看着常年湿漉漉的房间，不知道父亲在杀鱼这么多年到底为了什么。
第二天歇礼拜，莫一米不用去上学，可以轻松两天，他去找父亲。
父亲最近的刀越来越快，根本等不到莫一米观察哪条鱼说话哪条鱼不说话，头和身体就已分了家。
“莫金昔！你们几个杀鱼佬，放下刀，去起货了！”远处船长喊人帮忙。
大手在桶里翻搅确认最后一条已杀完，莫金昔才起身。
蹲在一旁的莫一米“咕咚”咽下口水，砧板和鱼头空隙里有条微微起伏的尾巴，父亲没发现。
莫一米回头看父亲，父亲也在回头看他，莫一米没动。
确认父亲回头也看不到了，莫一米伸出手去，是一条完整的鱼！奄奄一息，嘴巴张合非常微弱。
莫一米把它放到水桶里，鱼缓了一会才开始游动，但是莫一米没有听到鱼说话。
他把鱼捞出来。
“请你放了我，我会用海底的秘密报答你的。”鱼又开口说话了。
“什么秘密？”
“你要放了我才能告诉你。”
在这个渔镇把鱼放掉可能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如果被人发现，父亲的杀鱼工作可能会受影响。莫一米左顾右盼，为了掩人耳目捧鱼的姿势略为怪异，一路小跑去往海边。
“你叫什么名字？”鱼在莫一米的掌心开口问道。
“我叫莫一米。”
“你……”来到海边，莫一米发现，鱼滑进水里的那一刻，虽然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但是自己就再也听不到它讲话了。
“莫一米！”莫金昔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出现，待莫一米回头走近后质问：“你把它放走了是不是？”
莫一米不会说谎，点点头。
“回家再修理你。”莫金昔个子高大，天天与刀为伴，但是莫一米不觉得自己这位老爸有什么震慑力。晚上屁股挨到板子前，莫一米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
第二天，莫一米躺在床上，权衡出卖自己的人，和揍自己的人哪个更可恶，莫一米没有妈妈，他擦擦泪水，起身去了出卖他的阿达家。
辽阔无际的海岸，阿达在门口帮父亲晒鱼，透过晒绳上一排排的鱼干，早就看到了莫一米的身影。
“就知道是你要来，我都闻到你味道了。”
“你闻到的是鱼的味道吧”
“哈哈，也差不多啦，你爸爸每天杀那么多鱼，你和他生活在一起肯定鱼的味道比较大。”
莫一米不想提他父亲。
阿达看莫一米没有回应，以为是因为鱼说话的事。
“我那天只说了鱼说话，可没有告诉他们你闻不到鱼腥味。”阿达瞪大双眼。
黑黑瘦瘦的男孩两句话，让莫一米又沉默了，大嘴巴的阿达还是会让他头疼。
“对不起，你跟我说鱼在说话的时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我以为他们会跟我一样喜欢你讲的故事。”阿达踢着脚下的石头，随着风飞出去很远。这边沙滩不多，海岸都是碎礁石，风很大。
“那不是故事，是我真的听到了。”莫一米很认真的看着阿达。
阿达有些懊恼：“可惜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听到就能懂你的感觉了吧。”
莫一米也在想如果阿达能和自己一样……
“但如果和你一样，肯定还会出现一个和我一样的小孩，可是我不想和你一起挨揍。”阿达边想边说。
莫一米点点头，他和阿达都很鄙视大嘴巴。但是阿达明明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就是改不了。莫一米也是，明明知道阿达会说出去，还是愿意跟他讲，因为阿达听故事的神情太生动了。
“我昨天救了一条鱼，它说我救了它就会用海底的秘密报答我”
阿达先是聚精会神的听，然后点点头，再摸下巴思考，最后兴奋的抬起头：“那它说什么时候来报答你了吗？你们会在哪里见面？”
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你们两个蠢蛋该不会还在讲那些该死又臭烘烘的鱼会开口说话的事吧！”这个人比莫一米大一岁，叫王诺，上次提议嘲笑莫一米放学后又和莫一米打架的人。他来阿达家里兑换鱼干，胳膊上贴着创可贴，拿出祖父从渔镇外面带回来的肉干。
莫一米和他打架并没有怕过，对于王诺的嘲笑也不在意。
被无视的王诺气急败坏：“哼！就你们这些鱼佬，你要是真能听见鱼说话，国王都要把你请进王宫当干儿子！”王诺指指地上的一大堆肉干，“看见吗，我爷爷，就是因为研究鱼类有功，国王每年都会给我们吃不完的肉干，这在渔镇就问你们还见过比我们家过得好的吗？”
阿达点点头，认可肉干，每次王诺家里有人用肉干来换鱼干时，阿达都会偷偷撕下来尝尝。
王诺扬起肉肉的下巴，眼神全在莫一米身上：“你是不是不信！哼，这可是我爷爷的内部消息，国王就是要找能听懂鱼说话的，你们这些蠢材根本不会知道！”
王诺拿起换好的鱼干，气冲冲离开。
“当国王的干儿子那不就是皇子？”阿达问。国王和皇子，阿达和莫一米都没有概念，但是王诺家不同，王诺家是生活在渔镇为国王做事的人，权力大到渔镇上没有任何一个村长敢管王诺家。
皇子？比王诺家在渔镇的地位还高很多，两个人不敢想。
王诺离开后莫一米带阿达去他昨天放生的地方，但是附近没有任何鱼。阿达问他：“你该不会被一条鱼给骗了吧。”
莫一米也不知道答案，海底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回家后，莫金昔已经在家里等着莫一米了：“你不要再放生鱼，也不要跟阿达玩了。”
莫一米不肯，没有回应莫金昔，莫金昔站在门口给莫一米讲海里的传说还有村子里的忌讳。
“相传很多年以前，因为海里有鱼上岸，其中夹杂了些不能见人的鱼，他们来自比天上的云还远的海底，形状恐怖，吓坏了很多出海的人。有些捕鱼手能听懂那只鱼说话，它就一直跟捕鱼手们求救。”
“那些捕鱼手救它了吗？”
莫金昔脸上隐隐约约有了愤怒，莫一米闭上嘴。
“它最终死在了海边，没有人知道这个恶魔一样的鱼在海中有着神秘地位，过了段整个村子就被淹没了，就是你每天都能看到的那些礁石，曾经也有一个村子。”
“那和我能听见鱼说话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那几个能听懂鱼说话的捕鱼手全都来自被水冲走的村子。”
莫一米懂了父亲的意思，“我们是不是从那个村子……”
莫金昔摆手，示意他以后不许再讲。
天色很晚的时候，管辖莫一米家所在地的老村长，半夜敲门，晚上海风巨大，声音让人听不清。
“不要惹怒我们的神，不要触怒我们的保护神，你们有人能听到鱼说话吗，如果有见到，务必上报，这种人只会给村子带来不幸。”
莫一米没敢起来看，听父亲应付过去后，出来找父亲
原来父亲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他已经告诉阿达了怎么办。
礼拜一的中午，莫一米照例去找父亲吃午饭。
“莫一米，我在这！我在这！”声音很大。
但是莫一米看不到喊他的人，慢慢向声音源头找去，莫一米看到了被罩在网中的鱼，比他上次放生时大了不少，上次还能在怀中搂紧，这次若要救他只能放在肩膀上扛着。
“我说了会用海底的秘密报答你，你愿意再救我一次吗？”鱼在网中哀求着。
远处的杀鱼佬们都在飞速动作，做捕捞还有出海的人也不在这附近。
“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快？”莫一米凑近问它。
“这也是海底的秘密。”鱼嘴一张一合。
莫一米边聊边把它往水边拖，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带走，在距离海水就剩几米远的时候。
“站住！”是船长，身边还站着村长。
莫一米停顿一下，拼尽力气加速往前挪动，但是这条鱼长得太快了，很重。
在离海水还有不到两米的时候莫一米被按住了肩膀。
那只两天就长了一倍的鱼，一个跳跃飞进海里“莫一米，我会用海底的秘密报答你的。”
“那你要怎么报答？去哪里报答呢？”海风带走莫一米的呼喊。
没有回答，只有捂着胸脯心慌的村长还有怒不可遏的船长。
“你父亲莫金昔从今天起就可以不用杀鱼了！”
村长在一旁念念有词，怕莫一米这个不幸的人会给自己招来什么祸乱：“快些把这个人押去最苦最累的地方，让他不许再受教育，也不许做能挣到钱的工作。”
莫金昔赶来海边，手里还拿着杀鱼的刀。
莫一米知道这把刀无比锋利，父亲难道是来救自己的？“爸爸，我不要去养殖场，住在那里我会死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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