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长了张雌雄莫辨的脸,一头乌黑的狼尾发看上去有些凌乱,额上的碎发掩住眉眼,衬得凌厉的长相里多了几分阴郁。
“……”
虞疏卿看着她,还有些怔愣。
凌妄弯了弯双眼,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眶里仿佛是两颗灰蓝色的宝石,即使在篱墙的阴影下显得灰蒙蒙的,看向虞疏卿时却一直带着温暖的笑意。
“哥,不欢迎我回家吗?”
“……哦。”虞疏卿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上前了几步,对她笑笑,“欢迎回来。”
他看见凌妄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那动作,倒是自然得好像只是被光晃了眼睛。
“脚怎么了,”凌妄放轻声音问,“你走路姿势有些奇怪。”
虞疏卿没想到他脚都快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走两步都还能被她看出异样,只好解释:“哦,崴了一下,不严重。”
“……”
“真的。”
凌妄叹了口气,靠近他,将那束红鸢尾递过去,虞疏卿接过来,这才发现绑着花束的绸带下系着个巴掌大绒布盒。
虞疏卿歪着头去看,又抬头看了眼凌妄。
“礼物。”凌妄轻笑。
这个盒子上商标他倒是见过,似乎是个很出名的珠宝品牌,光是看包装就知道价值不菲。
比起这份突然的礼物,虞疏卿反而对她舍得花这么多钱有些惊讶。
凌妄是他两个妈在他十二岁领养回家的。
那时的虞闲亭和晏竹枝生意上刚有点起色,忙的时候一整年都待在国外,家里只有杜唯在照顾他,杜林马上上高中,也不能常过来了。眼看着虞疏卿一点点孤僻起来,两个妈一拍即合决定抽出时间给他找个伴。
但说起来,一开始凌妄压根不想被谁领养。可是到底还是个孩子,晏竹枝死缠烂打一番居然真的让她同意试一试。
凌妄被接回家的第一天,他当时站在还并不繁茂的白蔷薇下,站在零零散散的素色边,傲慢地打量着这个紧紧盯着他的、只小他一岁却分外骨瘦嶙峋的孩子。
她身上那件长得遮住脚踝的蓝色百褶裙洗得发白,即使在一个快要结束的冬天里也显得单薄和无助。
那时虞闲亭的手搭在凌妄的肩上,对他说。
“阿疏,这是妹妹。”
意料之外地,凌妄在那天答应她们留下。
从那之后,凌妄和他上同一所小学,和他上同一所初中,然后在高一的那个寒假跟着两个母亲跑去北美留学。
这样算起来,他们认识了有六年。
凌妄即使在一个格外富裕的家庭里长大,却对省钱有种病态的执着,这人白瞎了一副贵气的皮相,背地里愣是对自己扣扣搜搜——这些是虞疏卿再清楚不过的。
于是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他“哇哦”了一声,冲凌妄扬起眉毛:“怪不得能让你心甘情愿掏钱呢,谢谢。”
盒子里面是条小巧的、水滴状的蓝宝石项链,灰蓝色的晕彩像是海面上波光粼粼,散发着连漫天晴朗也掩盖不了的美丽光芒。
凌妄挑的东西总是很合他意。
意识到这点的虞疏卿满意地抬眼冲她笑笑。
“你喜欢就好。”凌妄低下头,和他的目光对上,然后勾了勾嘴角。
虞疏卿侧过身让开进门的路:“请吧,我今天要去学校,晚上回来。”
说完,他靠在门框上,冲她歪了歪头:“你要跟我一起吗?”
“我在家里收拾一下,晚点会去的。”凌妄目光越过他落在空旷的客厅,但很快又道,“我上楼换个衣服,送你到车上。”
“好。”虞疏卿从小就没和她推辞过,现在自然也不怕麻烦她,“外面等你。”
他打了个哈切,推着凌妄进门。
等把花束和礼物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他就在院子里随便找了张椅子,拖到篱墙的荫凉处坐下。
凌妄提着行李箱上楼去了。
夏天的早晨有些闷热,虞疏卿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看上去像倚着满墙白花绿叶,那只伸长搭在扶手上的手臂被逐渐炙热起来的阳光抚摸着,让他起了层薄薄的汗。
锁门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差点睡过去的虞疏卿挣扎着睁开眼。
“收拾好——”
他的话顿时卡在嘴边。
凌妄站在他面前,一身酒红色的法式立领衬衫被她扎进黑色的高腰西裤里。
察觉到虞疏卿的视线,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笑道:“哥。”
虞疏卿看着她,挑起眉毛的动作牵动了那颗眉梢的痣。
凌妄弯着眼睛:“我刚刚在二楼看到有猫,是什么时候养的?”
“猫?”虞疏卿闻言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是跟你发过它的照片?你怎么……”
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
凌妄这倒是一愣:“有吗?”
“你不是还回复了?”虞疏卿拿出手机,点开聊天软件,往上翻了翻后放到她眼皮子底下。
图片里的虞疏卿似乎是刚睡醒,撑着头微眯着漂亮的眼睛看向镜头,整个人甚至散发着淡淡的颓唐气息。维纳斯就趴在他的头上,被他用手指着。
虞疏卿点了下屏幕,退出到他们两周前聊天记录的界面里。
【Psithurism】:[图片]
【Psithurism】:怎么样?
【Apricity】:好看。
凌妄差点被卡在嗓子里还没来得及出口的反驳噎死:“……”
她摸了摸鼻尖,握着虞疏卿的手按下关机键:“……我忘记了——哥,走吧,我送你出去。”
虞疏卿“哦”了一声,尾音上扬。
相对无言片刻,最后还是选择放过她。他自然地扯着凌妄的袖口借力站起来:“走吧。”
可他刚跨出一步,突然被凌妄摁着肩膀带回来。
“嗯?”虞疏卿不明所以,“干什么。”
“抱歉。”
凌妄皱着眉,埋下头在他发顶嗅了嗅。虞疏卿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洒在皮肤上,他愣了愣,没有抬头。
“很淡,”凌妄的眉舒展开,松开摁住他的手,主动往旁边退开一步,“是香水什么的打破了吗?”
“……香薰。”
凌妄点点头:“嗯,杜林姐家里的?像是她会喜欢味道。”
“……”
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走吧。”虞疏卿扶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催着她往外走,顺带锁了院子的门。
他们两个一路走出小区,凌妄随口问了一句:“打车去吗?”
“你忍心看我一个脚受伤的人挤公交吗?”他头也不抬地反问。
“不忍心。”她毫不迟疑地回答。
“那不就行了,”虞疏卿看了看手机上的路线,先指指马路对面,又指指不远处的地下通道入口,“别一天惦记那点儿破钱了,还有两分钟,走,去对面。”
下楼梯的时候,凌妄先几步走在他前面,提醒他注意不要压到脚踝。虞疏卿放慢速度跟着,想着脚这么几天也该好得也差不多了,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声。
他分神注意到头顶的透明玻璃顶,不知道是不是没人清理,看起来很脏。透过这玻璃顶,他能看见几乎铺满视野的绿色,在白色向蓝色渐变的天空下,摇曳着的盎然的生机。
还没多看几眼,他突然一脚踩空,身体猛地失衡,不受控制地向前倒过去。
虞疏卿一惊,匆忙抓住扶手稳住重心。
“呼……”
刚抬起头,他却对上一只伸到他眼前的手。
凌妄站在下面几格楼梯,抬着头,弯着眼睛正在看他,苍白的皮肤上的黑眼圈被阳光一照就显得有些明显。她右手插在兜里,左手微微摊开,似乎是在示意他把手放上来。
“凌妄。”虞疏卿眯了眯眼,语气轻飘飘的,“赶快回去睡觉吧。”
凌妄只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像是在等他递出他的手。
虞疏卿过了半天也只“啧”了声,把手搭了上去。
两只手相触的瞬间,他看见凌妄笑起来,然后动作堪称轻柔地握住了他的手指,带着他一点点往下走。
虞疏卿看着她的背影,又抬起头去看玻璃顶,有那绿意作衬布,他足以看见隐隐约约的轮廓——是那两只相握的手。
穿过灯光明亮的走廊,他忽然听见凌妄开口说:“有我在旁边就不要一个人扶栏杆了。”
“……”
直到看到出口处照射进来的阳光,虞疏卿才没好气地回复:“我只是不小心踩空了。”
凌妄活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回头看了看他:“明明是没看路吧,又把脚崴了怎么办。”
“……闭嘴,不准揭穿我。”
“好。”
虞疏卿低着头,拿出手机再看了一眼车牌号,听凌妄这么说,他哼笑了一声,指着出口不远的地方停着的那辆车:“那里。”
凌妄把他带到了平地就松开了手,上前帮他打开后座的车门,虞疏卿停在原地,垂下眼摩挲了一下指腹,抬头看见凌妄在等他上车,于是相当自觉地低头坐了进去,和司机确认了电话尾号。
车外的凌妄帮他关上了车门。
虞疏卿拨了拨耳边的头发,皱眉。
好热。
这似乎是司机今天的第一个单子,车内的空调还没有发挥起什么作用,密闭的空间内热得令人烦躁又昏昏欲睡。
他跟司机打了声招呼,托着下巴降下车窗,勾手叫凌妄低头,凌妄也就听话地照做了。
“别想着倒时差了,回去睡个觉,”他的手指点了点凌妄眼下的痕迹,“看着都困。”
“……好。”凌妄笑着,手一边摸进裤子的口袋。
下一刻,虞疏卿脸上传来一阵冰凉。
他有一瞬间错愕,下意识闭上眼睛。
似乎是水。
还没等他睁眼,凌妄就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摸起来是个容量很小的瓶子。
虞疏卿头靠在窗边,摊手把它放到面前,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是清凉喷雾。
他勾了勾嘴角,看也不看一眼就朝凌妄的方向按下喷头。
“……唔。”
感觉到脖颈上传来的沁凉,凌妄往后缩了缩,随即就听见虞疏卿笑出声。
他升起车窗,伸手用指节在上面叩了叩,给凌妄留下一个幸灾乐祸的笑。
虞疏卿做出口型:“再见。”
凌妄无奈,也学着他的动作轻轻敲了敲车窗。
虞疏卿正闭着眼将耳朵贴在玻璃上,听到清晰的声响的那一刻,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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