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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公主抱

鸡汤尚未熬好,城里送布料的人却是到了,听见有人在门外叫喊,孟桑榆离开厢房出门迎接。

她买的东西多,店里找了牛车给她拉回来,装了近一车的东西,估摸着全家人的都够用,能让被褥软和些。

见主人家出来,牛车师傅才下车摆摆手打了招呼,

“小娘子,东西给你送来了,你清点清点,没问题就给你搬下来。”

孟桑榆上前清点,萧晚凝挨着跟在她身边睁着大眼睛一块儿仔细数,等孟桑榆清点完毕之后挂起浅笑跟师傅交涉。

“需麻烦师傅帮忙搬进屋了。”

师傅摆摆手,这主人家说话好听,他笑着应下,几个来回将牛车上的东西都搬进屋,之后又有孟桑榆端上粗茶,脸上的笑又更热情了几分,喝了口粗茶歇息片刻便才离开。

将给师傅塞了几文钱送了师傅离开,孟桑榆才进堂屋仔细挑选布料棉花,说好的给萧云野缝制一个软垫子出来,现在先把布料挑好勉强缝制一个出来让他用着。

最后还是挑了颜色较暗耐脏的颜色,取了针线剪刀坐在堂屋门口,垂眼凝着细小的针眼穿针引线。

这些在末世来临之前她从未接触过,不过是挣扎生存之时勉强学会的技能,并不精通。

引线之后,裁剪了一块并不流畅的布料,坐在小板凳上就着光亮埋头缝制。

萧老夫人弓着背从厢房出来,浑浊的双眼落在堂屋门前的那一小团背影身上,不难看出用心,布满纹路的眼周褶皱突出,神色复杂。

沉重的叹了口气,还是缓慢的往堂屋门边走过去,慢慢落在孟氏身边,瞧着孟氏青涩的针脚跟歪歪扭扭的针线,终是看不过眼,

“桑榆,去瞧瞧你那鸡汤好没好,这针线活且先放下。”

身边覆盖上一小片阴影,听见是萧老夫人的声音,孟桑榆转脸仰头,看进老妇人浑浊的眼神里仿佛闪过一丝嫌弃,她顿了顿,淡淡应下。

将自己好容易缝制了十几针的布料小心翼翼的放在板凳上,才起身进了厨房。

一进屋就瞧见柴火炖上的鸡汤旁边,两个小崽子翘着鼻尖紧巴巴的往锅里凑,像是要把这香气直接闻进胃里,偏又乖巧得很,不曾想着偷吃。

瞧着小姑娘细瘦的背影,本来布满笑意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心疼,缓步走近之后缓下语调开口,

“该是差不多了,伯娘先盛一小碗给你们尝尝熟没熟。”

听见孟桑榆的声音,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回头望伯娘,没注意到身边的小叔叔僵直了身体,凑在鸡汤旁边的小少年一动没动,眼珠乱窜是心虚。

孟桑榆取了两个小碗,轻轻嗅了嗅满屋的鲜香,走到柴火堆旁蹲下,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子。

更为浓郁醇厚的香气瞬间扑鼻,孟桑榆都没忍住轻轻抿了抿唇,耳边骤然传来一片咕噜咕噜的声音,微微挑眉只当作没听见旁边小少年的胃里闹饥荒,等散了焖久的热气之后才拿着勺子,盛了两碗鸡汤在都给了一块肉,放上小木桌之后垂眼望着两个小崽子,淡声道,

“放凉一会儿再喝。”

萧晚凝扯着伯娘的裤腿,声音软乎乎的拒绝,

“伯娘,我不喝,你给伯爹爹喝。”

身边的小少年也仰起脸,黑瘦的小脸上带着倔犟,

“我也不喝,给兄长喝。”

小姑娘本来就乖,萧寄云就是任性不喜她,为着家里也同样懂事知道心疼亲人,孟桑榆抬手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这么多鸡汤你伯爹爹一个人喝不完,现下天气炎热,更是放不了几日,若是你们不吃,坏了岂不是更可惜。”

瞧着两个小崽子偷偷捂着肚皮的模样,孟桑榆难得耐心,

“不止你们喝得,一会儿还让你伯爹跟曾祖母吃,等你爹爹他们回来,可都能吃上。”

听着伯娘的话,小姑娘眸子闪烁,望着桌上飘香的鸡汤,还是忍不住本能的咽了咽口水。

瞧着也凉得差不多了,孟桑榆推着让小姑娘尝尝,小姑娘听话吞着口水喝了一口,黑葡萄的大眼睛骤然一亮,声音都清亮了,

“伯娘,好喝,这是晚凝喝过最好吃的鸡汤。”

生在宸阳王府,万千宠爱的小姑娘怎么会没有唱过比这更好的东西,不过一月有余,便就忘了以往的滋味,孟桑榆眼神微软。

“好吃且多吃些,伯娘总不会饿着晚凝不是。”

萧晚凝狠狠的点了点脑袋,连喝两口之后转脸望着还站在身边不喝的叔叔,歪着脑袋道,

“小叔叔,你快喝!很好喝的。”

萧寄云听了小侄女的话,余光扫过身边的孟桑榆,正好跟孟桑榆的视线对上,瞧着她似乎一点没有不让他喝的样子,小少年犹豫着抬起碗喝了一口。

暖意直通脾胃,嘴里鸡汤香味浓郁,萧寄云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鸡汤,他现在觉得,此前那个香喷喷的肉包在他心里第二名了。

望着两个小崽子喝了,孟桑榆才轻声询问,

“味道如何,可是熟了?”

小丫头闷着脑袋点头,

“伯娘,好喝。”

萧寄云别扭道,

“熟了,能给兄长跟祖母吃了。”

“……你也是。”

孟桑榆微微扬眉,给萧云野跟萧老夫人各盛上一碗,端着出了伙房往堂屋过去,刚到门口就瞧见堂屋门前的一幕,顿了顿站在门口愣住。

刚才被她握在手里不听话的针线被萧老夫人拿在手里,流畅的缝制着针脚,这老夫人刚才赶她原来是为了这个,孟桑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端着汤过去语调温和,

“祖母,先喝些汤。”

萧老夫人抬眼,冲着堂屋里示意,孟桑榆会意将碗放置在堂屋里的木桌上,转身往厢房去。

端着鸡汤进厢房,望着躺在床上耷拉着眼皮凝过来的男人,走到床边跟他对视,又微微俯下身淡身道,

“夫君,这是今早进城里买的,先尝尝。”

边说着边舀了一小勺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才送着贴近萧云野唇边,萧云野的目光从孟桑榆身上移开,落到嘴边香醇的鸡汤上,在孟桑榆轻轻抬眉之时,顿了顿配合着喝了一口。

含进嘴里的味道实在让人惊艳,萧云野抬眼望着又送到唇边的汤,哑声询问,

“这可是娘子亲手做的?”

孟桑榆眨了眨眼,

“夫君,可不敢邀功,我不过就是处理鸡肉,放些调料罢了,都是小弟守在灶前看的火。”

“味道如何?”

萧云野唇角微扯,

“夫人的手艺,自然是好的……”

话音刚落,唇边霎时递过来一只汤勺,对上孟桑榆示意的神情,萧云野垂眼喝了。

孟桑榆边投喂边低声道,

“刚才城里买的布料棉花已经到了,此时祖母正帮着夫君缝制,若是弄好之后,我抱着夫君上屋外看看。”

“夫君可还未曾好好看看这将来常住的地方。”

萧云野眼皮不受控制的颤了颤,没在纠结眼前的女子能否抱得动他,颇有些妥协的答了一声。

孟桑榆的视线慢慢垂到萧云野的裤腿上,上头已经被许氏重新缝制好了,却大不如以前那样合身,想着刚才帮这人买的一身衣服,孟桑榆低声道,

“这次进城,帮夫君买了身衣服,等晚间二弟回来,叫他帮你擦拭干净,换上瞧瞧合不合适。”

“若是不合身,下回上城里去换了便是。”

她对萧云野的身型尺码并不了解,不过都是以眼为尺,测量个大概。

“夫人有心。”

听着这人只带着气声的语调,孟桑榆抬眼望他,

“夫君不必如此客气。”

她说着将最后一勺送到萧云野唇边,压下他要说的话,见这人乖乖喝了,才作罢,

“我再去盛一碗,一会儿盛一碗肉炖软烂些,夫君也尝尝。”

他这个夫人喂食还真是从未变过……有些过于霸道了。

萧云野吃了压到唇边的汤,抬眼看了若无其事的人一眼,还是摇头,

“为夫尚且饱腹,夫人且还是先顾着自己。”

孟桑榆瞧他不似说的假话,才端起碗站起身来,

“我正好去瞧瞧祖母可缝制好了。”

她说着边端着碗筷出去,堂屋里的鸡汤还飘着淡淡的热气,萧老夫人听见声音回头就看见孟桑榆出门,从来满脸沉重的眼底难得带着笑,

“做得差了些,一会儿让云野试试。”

孟桑榆瞧着那细细密密的针脚,哪里是差,比起她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瞧她的目光一直放在垫子上,又看此前孟氏缝制的那十几针针脚,老夫人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苍声道,

“家里妙娘女工最优,此前也为朗儿亲手缝制过衣物,精细得紧,若是她在,我这手艺也不够她看的。”

她望着孟桑榆低声道,

“若是有心想学,倒是可让妙娘与你教教,也不需要成多大技艺,勉强可缝制流畅便成。”

见老夫人这是误会自己想学,孟桑榆倒是没解释,淡声道,

“祖母做得已是很好,一会儿便让夫君试试。”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还温热的鸡汤,语调舒缓,

“我拿着铺上椅子,一会儿让夫君试试,祖母先尝尝这鸡汤,一会儿我盛一份出来,将肉炖得软烂些,也好让夫君尝尝鲜。”

这些时日,日日喝粥,估摸着嘴即淡又苦。

“你有心了。”

萧老夫人将手里做好的垫子递给孟桑榆,这才端了碗来,浅浅尝了一口,还是温热的也没有毁坏这汤的滋味,老夫人苍老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微微抬眼看眼前的人,倒是不吝惜的夸赞道,

“桑榆的手艺极好,这汤滋味不错。”

“若是喜欢,再给祖母盛上一碗。”

孟桑榆手里感受着软垫子的触感,低声应了一声。

老夫人摆摆手拒绝,

“等朗儿他们回来且一起尝尝。”

这一家人似乎做什么事都考虑着自己家人。

孟桑榆没说什么,只瞧着手里的东西,认认真真的将垫子铺好,将两个椅子并上,勉强能让萧云野放腿,她仔细弄好之后,看着萧老夫人淡声道,

“祖母,我去屋里看看夫君,带夫君出来透透气。”

萧老夫人还来不及阻止就见孟桑榆往厢房里去了,边缓步追过去边喊,

“桑榆,不若如此,且等朗儿回来,让他带云野出来才是。”

她边说边追进厢房,伙房里的两个小崽子也听见了曾祖母的话,立马奔着小短腿往外跑,尤其是萧寄云,像是生生怕了孟桑榆会害他兄长一般,噗嗤噗嗤的跑得快极了。

萧晚凝跟在他后边一块儿去厢房。

孟桑榆进了厢房,就跟听见动静往外看的萧云野目光对上,她顿了顿,慢慢走近床边,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床上的男人,斟酌着从何处动手合适。

萧云野凝着孟氏打量自己的眼神,眼皮重重一跳,还未曾出声就听见头顶孟氏带着丝丝跃跃欲试的声音。

“夫君,我来抱你出去透透气,可能会有些疼,且忍忍。”

她说着就俯下身,一只手环住萧云野的腰,另一只手稳稳落在男人的大腿上侧,正要提气之时,察觉到这人的身体实在僵硬,孟桑榆微微怔愣片刻,思考片刻察觉他可能是不太自在,转脸望着萧云野低声道,

“夫君,得罪了。”

话音刚落,便不再犹豫,径直将男人从床上直接打横抱站起身来,讲人调整好姿势拦进怀里,利落的往厢房外走,刚走到门前,就跟赶过来的三人快撞在一起。

孟桑榆抱着一个大男人面色平稳,

“我抱夫君出门透透气,祖母避开些,免得不小心撞到您。”

瞧见她一个娇弱的女子真将自己夫君就这样轻飘飘的抱在怀里,甚至丝毫不费力,老夫人苍老浑浊的眼里瞳孔地震,深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只下意识的听了孟桑榆的话移开身子。

萧寄云瞪着孟桑榆抱着他兄长就出门,圆滚滚的眼珠子又瞪大了一圈,想说什么奈何小少年年纪不大,不知作何评判,只惊讶得失了语。

只有萧晚凝满眼星星的望着伯娘,屁颠颠的跟在伯娘身后一块儿出门。

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转瞬之间,当事人永远古井无波的墨眸难得闪过一丝呆滞,浑身僵硬的被一个娇弱的女子抱在怀里,这个怀抱并不宽大,却……竟有些温暖,又实在稳当,扣在他腰间的那只手明明该是十分纤细柔软的,却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稳。

萧云野耷拉下眼皮,垂眼望着伤残的腿,不知在想什么。

孟桑榆三两步稳稳当当的将人抱出屋子,随即有些小心的把人松松放在已经垫好垫子的椅子上,这才慢吞吞的收回手。

垂眼望着萧云野面无表情的模样,微微拧眉试探道,

“夫君可是难受,我弄疼你了?”

听见她有些渐弱的声音,萧云野抬起眼皮,望着眼前这个似乎不知自己干了何事的人,哑然道,

“并非如此。”

孟桑榆轻轻吐了口气,脸上挂起一抹笑意,就这么望着萧云野,随即冲着这屋外远处的地方指了指,

“此时尚有阳光,倒是并不热烈,夫君正好瞧瞧这外头的景象,好生歇会儿。”

萧云野不自觉跟随着她的话,将视线移至远处,望着屋外的风光景色,斑驳灰黄的瞳孔中霎时被染上了其他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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