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塔！我回来履行之前的承诺了！”第二天一大早刚来到二号音乐厅做清理准备的乌塔，就被昨日戈登安排过来帮忙的阿维亚带了个正着。
虽然这也是她要求的，把自己和阿维亚分在一块，方便他们把该说的说开，同时又不会影响岛上基建的工作进度。
“啊，好久不见，阿维亚。”乌塔礼貌回了一个拥抱给他，态度远不如他的热络。
其实每天只有8小时的工作和上课时间，其余大把的时间乌塔都可以和阿维亚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坐下来一人一杯茶好好叙旧，但她偏偏选择了以公谋私。其实本质还是避着香克斯罢了。
虽然乌塔不觉得香克斯会为了她的前任吃醋生气，但还是下意识地不想让他接触半点跟阿维亚相关的事。
“乌塔，你过得好吗？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和我分享？以前我最喜欢听你讲故事了！你还记得吗？有一回咱们在海边聊得忘了时间，还是戈登先生打电话来叫……”
“阿维亚，我有恋人了。”乌塔看着那兴奋的琥珀色眼睛一瞬间暗淡了下去，心里不忍，却知道此刻干脆利落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我为你骄傲，因为你遵守了这个几乎不可能做到的承诺。”乌塔真心实意地加了一句夸奖他的话。
“我知道、谢谢你的夸奖，乌塔，我是想说，戈登先生和我说过你的事了……”阿维亚侧对着她低头清理地上的碎石头，黑色的碎发随着清晨的微风浮动。乌塔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能感受到他的难过。
“……”乌塔不知道她该说什么，现在她无论说什么都是不应该的。
“没关系的，乌塔，我……我爱你！”少年橄榄色的皮肤上面泛起红晕，就像四年前那个繁星漫天的晚上，他们第一次试着接吻。
说不感动是假的，乌塔从知道他回来就被他感动了。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她只会爱香克斯一个人。她和香克斯的羁绊太深了，深到这辈子都不得不记挂着彼此，直至死亡。
“只要你幸福就好，是我不是我都无所谓。”少年说完这句，就埋头苦干起来，像在刻意掩饰什么一样。乌塔有点惊讶他居然没有再争取一下，这和她记忆中的阿维亚有些不一样。
不过，她也不会多这个嘴去问。这两年的漂泊让她学会了一件事：不必说的话不要说。
沉默着干活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他们的过往——
四年前。
乌塔14岁时的某个无聊上午，戈登突然预告：“乌塔，莱斯是我的一位海军朋友，他今天就会到港了。啊对了，他这趟还带了他15岁的儿子给你作伴，他们会在岛上待上两个月，直到暑假结束。之后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保持电话联系喔！”
“哈？！”第一次听说老师居然带了孩子过来的乌塔，立刻下意识地拒绝：“我不要伴，我和他们相处不来，也从来没有和同龄人一起玩过。”
“玩一次试试看嘛，我也总不能叫阿维亚一个人再立马坐船回去吧？”
“……”乌塔才想起来她还在Red Force上的时候，有和一个叫路飞的男孩子玩过，好像还不错的样子。这样的话，试试这个叫阿维亚的好像也可以？
“那好吧，我试试看。”乌塔不情不愿地回答，心里却有点期待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除戈登之外的玩伴了，各个科目的老师倒是经常换。
这份期待，在见到阿维亚的时候彻底被打碎。
不像路飞小小软软白白的一个，阿维亚有着橄榄色的皮肤，黑色的短卷发，琥珀色的眼睛，和比乌塔高了半头的身高。他居然穿着最正式的西装并且打着领结，离近了些乌塔甚至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这还是来到Elegia之后从戈登的贵族礼仪课上学到的玩意儿，乌塔始终不理解为什么非要喷香水，难道海的味道很难闻吗？
“你好，乌塔，我叫阿维亚，海军上校莱斯的长子，很高兴见到你。”阿维亚上前一步，非常绅士地捧起乌塔的一只手献上一吻，随后又得体地退回了那位上校的身后，举止得体又有风度，如果忽略来迎接他的乌塔是穿着极不庄重的印花帽衫和热裤的话。
‘这女孩子也没有父亲母亲说的那样完美么，连基本的着装礼仪都不懂。’阿维亚暗暗腹诽，脸上却仍旧什么表情都没有。
‘这人好假，他爸也好假，我的天啊！还好他们只待两个月并且只教我体术，还好不是来教我礼仪的！’乌塔也在腹诽，面上仍一副乖巧的模样，安静地站在戈登身后听着两个大人打官腔叙旧。
初见，两人对对方的印象都不好，后面的生活中自然也是控制不住地互相揭短使绊子。一个希望乌塔可以更符合自己父母预想中的完美公主形象，处处挑刺；一个想撕碎阿维亚的伪装，让假人恢复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力。两个人都跟魔障了似的，天天像6岁孩子一样幼稚地掐架。
上校先生私下对儿子被下了降头一般的出格行径进行了多次教育，可惜收效甚微。戈登也就这个问题和乌塔聊了好几次，乌塔每次不是拒不承认，就是干脆回他“我们就是合不来没办法”，搞得戈登也一个头三个大，都有些后悔因为一时心软答应莱斯带他那个没朋友的儿子上岛了。
两边的监护人都管不住的两个孩子，终于在某个晚上的海边，矛盾大爆发了。
原因是乌塔为了整蛊阿维亚，顺便试试看练了几个月的海军六式“剃”，用大花瓶装了满满一瓶海水，一边高速移动着一边把水全倒在了阿维亚的头上。
“你疯了吗？！！！！”忍无可忍的阿维亚，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气疯了的他也不顾不得什么女人不女人绅士不绅士了，他一把拉住乌塔的手臂，就要把她往海里扔。
乌塔当然不是吃素的。她也硬气，坚持不用自己的果实能力，只用刚学了3年的体术和比自己高半头且从3岁就开始修习的男孩子对抗起来。
结果当然是她输了，不过她非常有出息地坚持到了即将被扔进海里的最后一刻。
“啊啊啊我认输！不要把我扔下去我不会游泳会淹死的！！”乌塔紧紧地拽着阿维亚的衣领，昂贵考究的领带都被她拉变了形。又看到了她的不完美的阿维亚心里瞬间涌上一股窃喜，本来的怒火烟消云散，自然也就心软了。
两人打完一架又在海里折腾了几个来回，都累得躺在了沙滩上。
海风吹拂，月色正好，乌塔转头看着少年的侧颜，第一次意识到他的英俊。
“你父母对你好吗？”乌塔盯着他略厚却非常性感的下唇，问出了这个改变他们一生的问题。
在这个夜晚，乌塔终于知道了，原来有时候有父母比被抛弃还要更惨。阿维亚一开始会讨厌她，竟然是因为他在来这里之前，天天都要听他父母在他耳边叨叨：“你看乌塔小妹妹多么努力，她是一个真正的公主！一个贵族！年纪小小功课样样优秀不说，体术居然也学了，人家一个女孩子都学体术，你一个男人什么都不会还不爱学习巴拉巴拉”。每天被这种情绪垃圾攻击的人，很难对这个假想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生出什么喜欢。而阿维亚也了解到了，原来完美的乌塔公主，并不是戈登的孩子，而是在9岁时被第一个父亲抛弃后才被戈登领养的。她也并不完美，她有做得好的事，也有做不好的事，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而已。
“说起来……你的母亲没有来吗？我之前的老师基本上都会带着伴侣上岛，毕竟每次教我都要两三个月呢。”
这种问题平日的乌塔也会问一些自己来的老师，从来没有出过岔子，她自然也就觉得是闲聊都会问到的普通问题。但对于阿维亚来说，其实是有些冒昧的。
“我母亲在家里……嗯，没有来。”他垂下头这么回答。乌塔也感觉到了什么，连忙向他道歉，阿维亚只是叹息一声，缓缓介绍起了自己的家庭：“我的母亲……她没有工作，也没有别的事可做，和父亲的感情也一般，所以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在家看着我，她唯一的孩子。父亲很忙，基本上回家就是问我的成绩，其他事情一概不管。”
“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方方面面都要受母亲的管束，哪里稍微让她不如意了，她就要死要活……我没有办法，只能尽力做出让她满意的样子。父亲又是好几个月才会回一次家……每次回来也都是叫我努力学习，要努力成某某家的孩子那样……可是我真的不爱学习，我每天光应付母亲就已经很累了。”
“我不知道你原来……对不起，我一直在找你的麻烦，很抱歉。”乌塔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非常正式地给他道了歉。阿维亚反而不自在起来。
“没、没事啦！你不用道歉的！从来都没有人给我道过歉……”
“从来没有人给你道过歉？！怎么可能！”乌塔惊叫。
“是、因为每次都是我做得不好……”
乌塔终于明白阿维亚那股端着的模样是因为什么了。生活在那样一个家庭里的孩子，为了满足父母无法被满足的期待，只能做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甚至为了父母的期待，连朋友都没有交到过一个。
之后，他们又聊了很久，久到两人终于面对面地睡着了。
从这晚开始，这片海滩就成了乌塔和阿维亚的秘密基地。他们几乎在每天的下晚课后都会来这里闲聊、散步，分享各自的见闻趣事。大部分时间都是乌塔一个故事接着一个的讲，阿维亚所度过的只有匮乏和充满高压的15年。不过，在乌塔的强烈好奇和鼓励下，阿维亚还是试着挖掘出了一些闪着光的片段。
之后的一天，两人之间的间距消失了，再之后……是两个月后的临别前一晚。月光下的阿维亚强忍着没有哭，紧抓着她的手指天发誓，他一定会回来，让她等他。
那一瞬间，乌塔动摇过，也在他的怀里哭过。但他离开后的第五天，她就醒了。
她不会再相信抛弃她的男人说的任何话，那之后也是。如果有必要，她也一样会抛下他们。
乌塔的回忆到此为止。阿维亚似乎在喊她。
“乌塔？乌塔？啊，我这边差不多了，你完成了的话，就一起回去吧？”乌塔看了一眼已经被清理干净的音乐厅，点点头应了他。
两人一道出来，却并没有往回去的方向走，而是不约而同地去了那片秘密的海滩——阿维亚走后乌塔再也没有去过的地方，连戈登和香克斯都不知道的地方。
两人沉默地在海滩上散着步，之间隔了半人的距离。沉默，没有人说话。耳边只有海浪和脚踩在沙子上的声音。
最后，还是深思熟虑后的乌塔先开了口：“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呢，从阿维亚你离开以后。”
不出所料地，身边的年轻男人就像被点亮了一样，立即转头看了过来。乌塔不理他，自顾自地说：“已经结束了，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不过对于信守了承诺的你来说，你应该要知道这些。我不想再想起来那些会痛的回忆，所以才不再来这里。但是这不代表我爱你，只代表作为第一个的你，对我来说更难释怀一些。”
阿维亚始终静静地听着，眼神落在乌塔的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乌塔停了下来，终于面向了他，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四年前我还小，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没有拒绝你，对不起了。很抱歉，我不爱你，阿维亚。我一直觉得，我们做朋友比做恋人要合适得多。”
阿维亚点点头，用干涩的嗓音回了一句“没关系”。
乌塔知道他一直都是习惯性讨好别人而牺牲自己感受的类型，虽然执着，但绝对不会在有可能冒犯别人的时候执着。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乌塔问他，就像四年前一样，“在这里你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和我不必见外。”
“……我费尽心机来到这里，是因为你！我终于离开那个让我窒息的家了！我想告诉你，可你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乌塔，我该怎么办，我该恨你吗？可是我爱你啊！我爱你啊……”
乌塔上前一步抱住了阿维亚滑落的身体，手掌在后背上温柔地安抚着已经泣不成声的他：“哭吧，没事了，哭出来就没事了。”
“为什么是红发……他毁了Elegia……是他胁迫你的吗？”
乌塔一僵，心知不告诉他一部分的真相，恐怕他今后都会无法释怀。就像她说的，她无法再相信抛弃她的男人，但是阿维亚他遵守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承诺，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也应该信任他才对，即使这样做是在冒险。
“阿维亚，我信任你所以才愿意告诉你这件事。毁了Elegia的人不是香克斯，而是……是我。”
“什么？！”阿维亚惊得眼泪都收回去了，一时间无法将体术连他都不如的乌塔和导致一座岛上之国毁灭的恶徒联系在一起。
“你的故事……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精彩啊。”他喃喃道。乌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前仿若一触即发的气氛终于松弛了下来。
接下来，乌塔花了半个小时，用他们以前的方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阿维亚讲了一遍。当然她隐去了她真正的果实能力，只说是她因为音乐能力出众才不小心被魔王上了身；也隐去了与香克斯的另一层关系，只说他是恰好路过不幸背了锅，然后因这一面之缘记住了她，在多年后她出海时再巧遇，就这样相爱了。
她编得不太符合逻辑。但听多了她各种离谱故事的阿维亚，居然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吧……就是他和你的年岁差得有些……呃，我没有想要你怎么样的意思，我只是关心你……”
“我知道，阿维亚，你不用担心。我的世界不是只有他而已，我还有你们啊！我的朋友们。我还有我的梦想，你知道吗阿维亚，我跟你说……”
就这样，心结解开了的两人在回忆中的秘密基地一直聊到明月高悬，期间还接了戈登一个担心他们的电话。被故人重逢还能解开心结的喜悦冲昏了头的乌塔，直接把只陪了一天的香克斯忘在了脑后，还是阿维亚问她：“今晚难道要睡在这里吗？”的时候，她才猛然想起家里等着的那位来。
“惨了。”乌塔一脸完蛋了的表情，阿维亚感情上表示同情，动作上则是催着她快走，不要打扰他留在这里怀念青春。
“……谢谢你肯原谅我。谢谢你了，阿维亚。”乌塔郑重地向他最后一次道谢，留下了他和他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转身奔向了她的未来。
“乌塔，要幸福啊。不管是朋友还是恋人，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可能是下一章的开头也可能是第二辆车：火急火燎地终于赶到卧房的乌塔，看到的是半夜不睡觉倚着墙站在门边，终于等来她自投罗网的香克斯。
作者：我鬼混完回来了，让我看看有没有人觉得阿维亚和乌塔更合适（应该不会吧？）
AND 童年路飞小小软软白白yyds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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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二、永远记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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