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米高空,静谧纯净。天空蓝的就像大教堂花窗中的蓝色玻璃,云儿厚-实而来,在机翼下辽远,渐渐归去。思菱把自己整个人埋在机舱狭小的座位里,白色的靠枕抱在胸前,大大的耳机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她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上面撒着的数颗透明珍珠,好似天使羽毛上的露水,让人心生柔软。
思绪拉扯着,拨开云雾,回到那座烟雨小城。它不像江南水乡那样隽秀,也没有漠北落日般豪迈,它就是那样一个微小存在,却让生活在里面的人时时能够心满意足,受到抚慰。那儿长年飘着迷雾般的蒙蒙细雨,润泽着当地人的心田,的确是“登高凭栏望,笑看烟雨斜”的灵动宝地。思菱就出生在那里的一个书香世家,她的祖上曾有做过礼部侍郎的,还有参加过千叟宴的,绝非一般小门小户。因为命运的眷顾,思菱一家还住在百余年的老宅子里,维护传承着宝贵的文化遗产。正因为如此的家境,见过思菱的人都称她与众不同,仿佛旧时光中走出的闺秀。她生的十分白皙,容貌虽不是一等一的好,可周身散发出一种娇柔可怜的气息,使得与她相识的人顿生珍爱保护之欲。
她与叶冲的初相见是在一个烟雨斜阳的午后。彼时她只有十三岁,就读于当地一座老时代曾风光无限的教会学校。当然,那一派教会气象不会延续到新时代里,只不过在校园里还矗立着一座废弃了的小教堂,为这所中学平添了一丝神秘感。那是第一节音乐课,就在小教堂旁边的一个小教学楼里。思菱刚进学校,还站在教堂跟前观察里面的情形,上课铃就敲响了,她被一堆赶着上课的同学们推进旁边的教室。还没踏进去,就在走廊里听到了“叮叮咚咚”行云流水般的钢琴声。她透着教室外玻璃寻去,眼光就被钢琴前的人儿定住了,那是一个穿着校服白衬衫的男孩子,左襟上的校徽随着光线忽明忽暗,而他长得颇像那个港台刚出道的优质偶像。说她早熟也好,抑或是家庭的影响,那些个晦涩的情诗,她早就可以体会大概,就在那一刻,在那样的午后和跳跃的音符下,她情窦初开……
飞机随着气流不停的波动,将思菱的情绪硬生生拉回现实,她咬了咬嘴唇,听着机长的安全播报。她逃开了熟悉的一切,说是逃开,不如说是躲起来,不用回忆,不用再流泪。空乘为她端来了一杯牛奶,并递给了她一张入境卡。
她的英文还不错,没费什么功夫就填好了。她看着上面的文字,默默想着:就要开始新生活了。一切都将是全新的,再也没有过去那些沉重的负担和无法解开的羁绊。
她想着,或许这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过去的那些不愉快、那些困惑、那些不愿再提起的伤痛,终于可以被抛在身后了。没有人会知道她的过往,她也不再需要解释什么。她希望自己能够融入这个新世界,像别人一样,拥有无忧无虑的笑容,能够轻松地与他人交谈,能够在阳光下畅快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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