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皇林军上前将太监押了下去。
温瑜立马将此事报告给秦姝白,让她通知下去,所有人加强巡逻。而自己带了一队人去往飞鸿天正殿,暗中守着皇上。
殿上仍是水陆毕陈,笑语欢声。丝竹之音悠扬,歌姬舞女翩然起舞。似乎一切都是那样的正常。
如果在这样的奢华热闹的场景下,没有什么事在暗流涌动的话。
温瑜站在正殿角落,深邃立体的五官被光影切割。他不能卸下警惕,握紧腰间的剑柄,凝眸细细观察宴会上每一处细节,每一个人。
一曲舞毕,赤脚的舞女踩着白色毡毯缓缓离开。
电光火石间,平地一声乍响,惊天动地!大地好似被震的颤动了起来。
温瑜被震的耳鸣,随后反应迅速,高声道:“来人!护驾!”
众人皆因眼前景象瞠目结舌,惊愕失色,然后扔下茶杯,推推搡搡毫无仪态地从大门涌出正殿,有几人还被门槛绊倒了,然后又被踩了几脚。
只见是那正殿中央的地上赫然出现一块巨石,有十尺之长,两尺之宽。就落在那舞女本来站的地方。
舞女捡回了一条命,仍惊魂未定,跌坐在地。
温瑜见明宗帝被皇林军护着从小门出去了,才分神抬头看去,是飞鸿天穹顶上的龙纹柱子崩裂坠落。
穹顶很高,碎石仍在簌簌掉落,不时也会掉些大石头,足矣砸死人。
此时美轮美奂的飞鸿天,已经变得非常岌岌可危。
温瑜和剩下的十几名皇林军一同疏散人群,顺便将腿软的舞女和被踩踏的宾客拽起身。
虽然他针对灾祸迅速作出反应,但在正殿的人太多,逃跑不及仍会被砸中受伤。
“啊!”
温瑜身边传来痛呼声,他侧头看去,是李景清。
他正紧紧捂着肩膀,有鲜血瞬间浸透华服,从他的手指缝中潺潺冒出。还有的顺着劲瘦的手臂,从宽大的袖口中流出,滴落在地上。
而他的脚边,是一块有尖锐棱角的大石头,李景清的肩膀刚刚被砸了,只怕是伤到了筋骨。
一名皇林军侍卫将李景清扶到暂时安全的位置,愧疚道:“殿下尊贵之躯,怎可为救卑职受伤呢!”
李景清面色苍白,毫无血色,道:“无妨。”
温瑜大步向前,道:“二殿下如何?卑职护着您走。”
李景清杏眼深邃,大难当头,他的眸光仍是如平日里一般冷淡,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抬手制止,又抬抬下巴示意道:“不必,你去护着那些人吧。”
事态紧急,温瑜也没时间与他多说,利落将衣摆撕下,为李景清缠住伤口止血,然后吩咐那扶着李景清的侍卫道:“你来保护二殿下离开。”
“是!”
温瑜又从一片混乱中扶起几人。
忽然,“咚”的一声,温瑜头上传来剧痛,他吃痛闭眼,下意识捂住额头,随后一股温热粘腻的液体缓缓流到脸上。
再睁眼时,额头上的血遮住了视线,一只眼前模糊不清。
温瑜用另一只眼瞟到脚边的鹌鹑蛋大的石头,心中庆幸石头不大,不然一定倒在那了。
“诶!小心!”温瑜听见李景清大声道。
“咚!”
这声比自己刚才那声大多了,他转头看去,是刚刚那个侍卫被一块大石头正中头颅,此时倒地不起,死相惨烈。
李景清蹙眉,面色似有不忍,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什么,继续往殿门去。
两人相隔不远,温瑜想要去保护李景清,边跑边抬眼观察,只见一块巨石正摇摇晃晃,若是它掉落,很多人都会被一同砸中。
他奋力呼喊道:“都快走!巨石快掉下来了!”
语落,穹顶上的龙纹巨石在霎那间掉下,而李景清还在范围内呢。
温瑜根本来不及思考,一跃而起去推开他。
身体摔到地上的同时,耳边不足一尺处传来巨响,大地震颤的厉害。
温瑜再次耳鸣,他缓缓睁开眼睛,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见李景清在自己身下无恙,瞬间起身将他拉起,道:“二殿下,我们快走。”
李景清心中涌上劫后余生之感,与温瑜一同奔向殿门。
殿门处已经没什么人了,温瑜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同时,心中的石头才堪堪落下。
外面,秦姝白也在带人疏散宾客下飞鸿天。正殿出了事,不知别处有没有什么隐患呢。
温瑜垂着头坐下靠墙休息,一手放在支着的腿上,胸口仍起伏不定。他发丝凌乱,半张脸都是血痕,配合着冷漠的表情,陡然生出妖冶之感。
温瑜的耳边不断回响刚刚巨石落下的声音,无论如何都无法安静下来。脑中画面仍是人头被砸中的样子,脑浆崩裂,鲜血四溅。
他上任以来,还没见过如此惨状。
忽而眼前出现了一块手帕,那只手在微微颤抖,温瑜抬眸看向它的主人。
陆海棠静静地站在他面前,背对着阳光,整个人似被笼罩在薄纱之中,墨发泛着金光,脸庞却隐在光芒之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温瑜被陆海棠周身的安逸宁静之气包裹住,好似一瞬间,脑中变得清明了,耳边也安静了。
“手怎么这么抖,你冷吗”他接过手帕,擦拭脸上的血迹,又道:“这是夏日,若是冷,怕不是生病了。”
陆海棠蹲在了他面前,两人平视,她的神情变得清晰,只轻声道:“因为你还在里面。”
闻言,温瑜的心上不自觉一颤,随后化出一圈圈涟漪。
陆海棠眼都不眨地定定地看着他,继续道:“我担心将军。”
不知为何,他并不想让陆海棠蹙着眉头,手上迅速地擦着血,然后扯嘴笑道:“我现在好好的。这里仍是危险的,你快走吧。”
可陆海棠仍眉头不展,眼眸垂着,道:“我走了,不妨碍皇林军了。”
她起身离去,才走几步,身后的人忽然朗声道:“我真的没事!我不希望你难过。”
陆海棠心绪翻涌,敛下神色,努力整理自己的心情,装作不难过。半晌她从沉默中微微笑道:“我只担心你的脸,若是破相便可惜了。”
温瑜轻笑出声,道:“我会好好擦药的。”
陆海棠没有回头,直接走了。
忽然一行人上来飞鸿天,是李景明带着侍卫。他一把抓住秦姝白的肩膀,问道:“如何?”
秦姝白眉头紧蹙,面色不善,道:“我没事。但是有人死了。”
李景明闻言向她身后,此时殿门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温瑜,一个是李景清。
温瑜看起来还行,还能支着腿,自顾自地擦着脸上的血。
李景清却有些许狼狈,面色煞白,嘴唇无色,肩膀上的止血布条已经被鲜血浸透。
李景明立马吩咐道:“来人,将皇弟送回宫,叫太医。”
李景清被人扶起时,失血太多所以摇摇晃晃,似是头重脚轻,侍卫用力些他才堪堪没倒下。
他起身后,先是转身面向温瑜,缓缓道:“多谢你。”
温瑜诧异,看起来已经神志不清的人了,居然还能撑着与自己道谢。他回道:“不必多谢,二殿下伤得重,回去好好休息。”
温瑜看着他远去的脆弱身影,心觉这二殿下,好像不似他人说的那般冷血冷肉。
两人虽是同窗,但私交不深。可以说是,学堂中每一个人都与李景清私交不深。
一是因为他不爱说话。二是他被秦贵妃管的很严,日日在书房中度过,并没时间与谁私交。
人人都在自保,可是他身处险境,为救一个无关之人身受重伤。试问,这有几人能做到呢?
“温瑜,你如何?”李景明蹲下问道。
“我没事。就是有点害怕破相。”温瑜扬唇轻笑。
李景明本来面上皆是担心之色,闻言哭笑不得,道:“你从来不在乎皮相的,现在被石头砸开窍了?”
温瑜不语,随后话锋一转道:“景明兄,你今日没来啊,我还担心你在哪来着。”
李景明回道:“我母后不舒服,想让我陪着她呢。”
温瑜笑道:“没来好啊。没来不会破相。我姐可喜欢俊的。”
远远传来秦姝白的怒声:“瞎说什么呢!温瑜,我两鞭子抽飞你!”
两人闻声皆勾唇一笑。
忽而天边之际有雷电滚滚而动,夏日的雨说下就下,不一会便似银竹一般怒生在天地之间。
温瑜盔甲未卸,伤口也没处理,便直直入了皇林狱,提审那个奇怪的太监。
他认为此人必定有鬼。
一盆凉水泼在那人身上,被绑住的身体瑟瑟发抖。他求饶道:“将军,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温瑜一把掐住太监的脖子,逼着他与自己对视。
“砰”的一声,后者的脑袋狠狠撞在架上,然后咳嗽不止,渐渐脸色涨红,呼吸不上空气了。
温瑜冷然道:“刚刚有人来报,飞鸿天上,死了七人,受伤二十三人。有话交代,不然你只能给他们陪葬了。”
说完,他松开了手。太监猛然吸上一口气,又开始咳嗽,慢慢胸口平复后,他道:“我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
温瑜冷笑一声,道:“今日的宴会,来的皆是王爵勋贵,世家名士。若你仍嘴硬,我便将你放出去,会有人蜂拥而至想变着法地折磨你,你想体验一下吗?”
太监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温瑜本在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闻言抬眼掷了出去,刀刃堪堪停在太监的耳朵旁,没入架子三分。
太监显然被吓到了,面色惊疑不定,然后仍嘴硬道:“我真的不知道!”
温瑜道:“看来指使你的人地位尊贵啊,不然你怎么还不说呢?”
……
是夜,御书房仍亮着灯火,里面隐隐传出咳嗽的声音。
温瑜进去时,主座上的人面色疲惫,眉头紧锁。
温瑜道:“陛下今日喝药了吗?”
“喝了。”明宗帝从奏折中微微抬眼道:“你怎么还没走啊,今日不是你当值吧。”
“陛下居然还知道卑职何时当值呢,卑职惶恐。”温瑜坐在郭融搬来的椅子上,继续笑道:“您不是允许卑职随时在宫中住的嘛,今日不行吗?”
明宗帝闻言扯嘴笑道:“你还惶恐?你这小子什么时候会惶恐呢,不知天高地厚的。”
随后他咳嗽了起来,喝口茶才顺好气。他摸摸胡子道:“有许多人上奏赏花宴之事,让朕将通内司整修飞鸿天的工匠砍头。”
“那当然不可。与他们无关。”温瑜立马道:“飞鸿天又没有重建,只是整修改变内饰,怎会使穹顶柱子坍塌。”
“明儿也是这么说的。”明宗帝放下奏折,道:“听说你逮到一个太监?是为了审他吧,一直都没睡吧。”
温瑜从腰间拿出一张纸,上面有一个红手印,看起来是状纸。他道:“此人已经招了,不知还有没有隐瞒。”
明宗帝接过状纸,眉头微蹙。这太监招自己确实不在通内司当值,受一个宫女贿赂,对方出手阔绰,给了一箱银锭。他到飞鸿天时,穹顶柱子已经设好了机关,只待他前去启动。
温瑜解释道:“这供纸上说的银锭和机关,卑职都找到了,他确实没撒谎。”
明宗帝点点头,烛火闪烁,他的脸忽明忽暗,突然道:“飞鸿天的机关你怎么找到的?温瑜,你是不是回去了,那里很危险。”
温瑜微微一笑,默认了。
明宗帝瞬间放下状纸,认真严肃道:“温瑜,平时看着挺稳重的,到底还是年轻,怎么能冲动呢!”
看着主座上的人的叮嘱,温瑜十几年间的执念被化开些,一时间心头涌上暖流,不一会便流向四肢百骸。
温瑜轻声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的墨色眼眸弯弯,继续道:“卑职只是想早早为陛下破案。”
年迈的皇帝表情一愣,随后缓和神情道:“朕知道,你怕大臣们集体上书压力朕给出个交代。无妨,这些是朕该承担的。”
温瑜心中一动,笑容坦率,道:“卑职替陛下承担一点,也未尝不可。”
一个怕对方担心,装作若无其事
一个怕对方担心自己担心,装作若无其事
(套娃ing[狗头])
今天多更了一千字,对于一个码字很慢但努力日更的人,真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呢[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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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流绪经风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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