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凝视着面前病态憔悴的宇文滟,聆听她详细叙述太子的阴谋。
真是讽刺至极,宇文滟这位与自己既非亲也非故,仅是暂居于府中的柔弱女子,竟如此关切自己的安危,而自己的亲兄弟却图谋将自己推向黄泉之路。
穆王轻抚宇文滟的肩膀,安慰道:“我已明了,你无需过度忧虑,保重身体最为紧要。”
穆王话音刚落,宇文滟面露困惑,问道:“殿下不打算禀报陛下,彻底追查此事吗?”
穆王回答道:“即便告知陛下又有何用?缺乏确凿证据,又无人员伤亡,即便上报,陛下恐怕只会斥责我荒谬,指责我诬陷储君。”他谈谈笑道,很是无奈。
宇文滟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只能感到无奈。
陛下对太子的阴谋一无所知,从太医对宇文滟的诊断来看,她之所以会染上风寒、发高烧并晕厥,是因为入秋以来气温骤降,深山中阴冷潮湿所致。
陛下对宇文滟得身体状况也忧虑重重。
毕竟宇文滟出事的第一时间,陛下就以为是受人要害她。
次日清晨,陛下以天气寒冷为由,提前结束了秋猎活动,许多人因此不满,认为是宇文滟导致错失了这次展示自己的机会,背地里议论纷纷。
班师回朝后,穆王以宇文滟病情未愈为由,将她软禁于府中,禁止外人探访,即便是长萱表姐也只能派人送物,无法进入暖阁。
宇文滟心中忧虑,却也明白穆王的苦衷。太子都敢对皇子出手,他以个微不足道的私生女,碾死她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她知道,两宫相斗,必得选一方栖身,看如今的局势,太子和皇后都帮她选择穆王了。
此时穆王也很是甘愿保住她的性命,只是一直呆在暖阁之中,也对她的任务无用啊,她不仅得能出王府,还得找机会下一趟江南。
中秋团圆夜,宫里设了夜宴,宴请各部官员及其家眷进宫一同赏月。
穆王和宇文滟也将前往。
抵达宫中后,一名小太监前来为宇文滟引路。穆王解释说:“宫中设宴,若人数众多,自然需要分开就座。长辈们一席,晚辈们一席,若人数更多,则会再细分为男宾一席和女眷一席。看来今晚的宾客确实不少。”
他接着低声对宇文滟说:“其实是担心席间人数众多,难以关注到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宇文滟顿时悟了。
宇文滟被引至最远的一席,那里已经坐满了贵族小姐们,其中有些她已经认识,比如宇文乐和孙若敏,而有些则是初次见面。显然,今晚的宾客确实众多。
许多人注意到宇文滟后都看向她,宇文滟有些尴尬地向各位小姐行礼,找了个最末尾的空位坐下。
刚坐下不久,以为女官走过来,十分恭敬地告诉宇文滟,这宴席的座位是根据身份地位排布的,她的位置并不在这儿。
示意她往前坐。
宇文滟还有些纳闷,难不成这席间还有人比她这个私生女地位还低的?
贵族小姐们谈笑风生,话题离不开秋猎的趣事和宫中的八卦。
宇文滟静静地听着,不敢说一句话,也不敢多看。
何时有人坐在了她旁边她也不知道。
“滟儿小妹妹,好久不见。”
听见这声,滟儿抬头,看见长萱表姐坐在了她旁边。
可算是遇到一个熟人了。
宇文滟心中一暖,脸上绽开了轻松的笑容:“长萱表姐,真的是好久不见了,看到你我可是太高兴了。”
长萱边坐下边说道:“话说,你怎么做的这么靠前?”
宇文滟微微一愣,随即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是刚刚有一个女官让我坐这儿的。”
长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低声说道:“这席位可是按照身份地位排的,看来你颇得陛下看重嘛。”
宇文滟往自己前面的位置看去,坐在两边第一位的分别是孙若敏和宇文乐,一个是文官权臣,一个武将之首,还真是按身份排序的。
长萱跟她介绍着席间的每一位,尤其是坐在前端的那几个,都是肱骨重臣家的女眷。
越介绍,宇文滟越觉得自己不该坐这个位置,但是席间早就没有空位了。
宴席快开始了,众人起身,皇后从屏风后走出来。
说道:“今日是陛下来了兴致,邀请诸位进宫赏月,都不必拘谨,快坐下吧。”
皇后坐在了上位,面带微笑,让人觉得很是亲和。
这是皇后瞥见了宇文滟,皇后脸上笑容有些僵住。
想到了秋猎时,本想让太子出手除掉他,没想到太子犯了糊涂,竟然把心思动在了穆王身上。
皇后因此也对太子大发雷霆。
宇文滟察觉到了皇后的目光,如坐针毡,十分不自在。
这是宇文乐站起来,举起酒杯,说道:“臣女的这第一杯酒,要敬皇后娘娘。”
“哦?”
皇后娘娘向来满意她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看见她,面对她时,即便有外人在,也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
宇文乐继续说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风华绝代,贤良淑德,是天下女子的榜样,臣女等能同皇后娘娘共赴佳肴,实乃人生一大幸事。祝皇后娘娘福寿安康,同月亮一样永远皎洁。”
宇文乐的这几句话,哄的皇后笑的合不拢嘴。
“快快快坐下,你的心思本宫向来知道,你一直是个听话,懂事儿的孩子,太子也常跟本宫夸你,说你识大体,懂大局。”
宇文乐也谦虚的说自己,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子,不懂男子们那些文韬武略,母亲也常教导她,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她们二人这样客套着,其他人都像成了宇文乐的陪衬一样。
这时,高茹开口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姐姐家风森严,宇文夫人又十分重视对姐姐的教育,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姐姐自然出众。”
皇后也听出了高茹的言外之意,配合她道:“高小姐说的是啊,在什么样的环境长大,人就会变成什么样?若是在那乡野贫瘠之地长大,就跟那村妇一般,目光短浅,行为不端。”
宇文滟也听出来了她们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拿她开涮吗?没了她的比较,怎么显得宇文乐的高贵。
宇文滟环顾四周,以为会有人和她一样不爽皇后她们,没想到,各个脸上都写满了奉承讨好。
心情不好,什么样的美味佳肴都被辜负了。
宇文滟起身,双手重叠置于小腹前,弯曲着身子,低声说道:“禀皇后娘娘,臣女今夜有些贪杯,可否请旨出去透透气?”
皇后点点头,“去吧。”
宇文滟转身离开,长萱关心问道:“你没事儿吧?”
宇文滟答道:“没事儿,我就是出去透透气,不必担忧。”
宇文滟站在宫殿门外,望着夜色中的皇宫。
这夜深人静时分,凉风习习袭来,打了个寒战过后开始有些后悔,可这时回去,又该成了她们的谈资。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沿着石阶缓缓走下,想要寻一处静谧之地,让纷扰的心绪得以平复。
对这宫中不熟悉,加之又是在夜晚,更不敢走远了,她走到离承恩殿最近的一所宫殿。
宇文滟环顾四周,只见这宫殿虽不及宁妃和淑贵妃住处那般热闹,却也透着一股别样的宁静与雅致。
烛光摇曳中,宇文滟不知不觉走进宫去。
宫中院落坐落了一棵西府海棠,看起来每个二十年长不成这般。
倒是与穆王府那棵相差无几。
此时此刻,海棠花盛开的季节早已过去,然而四周的烛光映照在海棠树叶上,仿佛让它们再次绽放,如同满树繁花。
宇文滟素来喜欢海棠,望着这景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好像只要你不曾忘记花,花就不曾枯萎。
她缓步走到海棠树下,伸手轻轻抚摸着那粗糙的树干,仿佛能感受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闻一闻花香,却忘了海棠本就没有香味。
“是这皇后娘娘准备的宴席不合你老人家胃口?怎么跑这荒无人烟的废宫里来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宇文滟才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再次落在那满树仿佛被烛光点亮的海棠叶上。
她微微一笑,转过身去。
“慕容晟?”
宇文滟感到一丝惊讶和困惑,毕竟这里是皇宫,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你是如何进入这里的?”
慕容晟得意地笑了笑,“谁说我是混进来的?我也是拿着请柬,正大光明地从皇宫正门走进来的。”
宇文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觉,后退了一步,目光锐利,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慕容晟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眼中闪烁着敌意,不怀好意地回答:“怎么?都已经分享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消息了,现在才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你不觉得这有点晚了吗?”
宇文滟的心跳加速,手也开始颤抖,她悄悄地从袖中取出一把断刃。
慕容晟注意到了她的这一细微动作,也意识到自己确实让她感到害怕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扭动了一下身体,挺直腰板,带着一丝傲慢说道:“谁说官家子弟就不能为敌国效力了?不过,这确实有点儿委屈我了。”
宇文滟并未放松警惕,慕容晟看到她这副紧张的模样,接下来的话实在难以继续说下去,于是冲上前去夺走了她手中的刀。
他说道:“好了好了,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我有这么多身份,不是更方便办事吗?”
宇文滟半信半疑。
他继续解释道:“我其实是工部尚书慕容白之子,和你一样忠于皇上,你完全可以信任我。否则,我早就把你送进大牢了。”
宇文滟愣在原地,惊魂未定的说道:“通敌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主上有什么值得你舍弃家族去卖命的?”
穆容晟手里把玩着那柄断刃,漫不经心地说道:“谁说我给他卖命了,这是生意,我们两方共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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