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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自私

而她,在那一瞬间的慌乱、颤抖与害怕,也只是出于,害怕承担责任而已。

宋南星自觉,自己的内里是一个自私冷漠的人。

如果换做她,她肯定不会拼着命保护与她毫不相关的任何人。

是的,任何人!

医生说沈汀溪需要卧床休息,等待下一步观察,身边不能无人陪护。

宋南星从下山到现在,衣服后都是汗涔涔的,被浸透的衣物黏附在身上,腻腻得让人十分难受。

医院病房虽然有洗漱间,可是没有准备衣物,她根本无法在这里洗澡,也换不掉这一身汗臭的衣服。

无法忍受这种的情况,宋南星在床边越坐越不耐烦,十分想立刻离开回去洗个澡。

病床靠门,没被关上的门被凉风吹得,左右摇晃,嘎嘎作响。

风穿过门,吹到宋南星的身上,丝丝的凉意瞬间消缓她的焦躁。

额头前部被风轻轻吹过,带走了脑中复杂的消极情绪,宋南星开始反省自己,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过于自私了。

“人家都为了保护你,进了医院差点小命不保,你竟然还为了洗澡要离开?”

简直太没良心了!

从小语文老师就教导我们,要知恩图报。

语文老师: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更何况他这都不是小恩。

宋南星转过身来,看着病床躺着的人,头部有几个被蛰出来的大包,红肿着特别明显,还记得她拖起他时,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也有许多被蛰出来的肿包。

苍白的脸色刺激她的视线,望着病床上躺着的人,她好像又回到了童年,玩耍掏蜂窝的日子。

那个时候,也有一个与他一样的人,会在蜜蜂涌出时,第一时间冲出来主动保护她。

被爷爷背回家里时,他也是这样躺在床上的,养着病,许久都没有下床和她一起玩耍。

—————

小时候的她很淘气,爷爷奶奶很爱她,从不限制她的任何想法与爱好。村子里的孩子很多,大多都是男孩儿,她与他们经常一起摸鱼爬树,钓鱼掏蜂窝。

六岁的暑假,她早早放学回到家,与伙伴们在门口分散开,发现自己家里来了几位陌生人。

“星星快来,这是隔壁新来的小哥哥,你要认识一下吗?”

宋南星在门口呆站了一会儿,看见爷爷在里面向她招着手,示意她快点进去,认识认识新朋友。

听到可以认识新朋友,她欢快地在原地起跳,身上背着的书包随着力道,被重重弹起后又落到背上。

迈着欢快的步子,大步子冲向爷爷身边。

被爷爷笑着抱起,放到腿上坐好,她这才看到在爷爷另一侧坐着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紧紧贴着他身边的人,一直低着头,扣着手指,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能看到男孩儿头顶的发旋儿。

“星星,这个哥哥叫许嘉木,就比你大几个月哦,你想和他做朋友吗?”

爷爷脸上满是笑容,轻轻摸摸她的头发,看向她软乎可爱的脸颊,细心地询问她的想法。

许爷爷也轻轻戳了戳还低着头的许嘉木,轻声告诉他,要抬起头来听人说话,不然不太礼貌。

许嘉木轻轻点了点头,小小嗯了一声,然后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正在好奇盯着自己的宋南星。

宋南星被养得很精致,脸颊肉肉的,粉嫩嫩的,杏仁大眼好奇地瞪着,小嘴微微张大。

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与探索的愉悦,直愣愣的盯住许嘉木。

许嘉木不喜欢被人一直盯住,因为在以前,这些眼神里,充满的都是恶意与鄙夷。

来了青山镇后,他发现几乎没有这种情况了。

就像现在,宋南星的眼里,是他一直向往着,善意的,与快乐的童真眼神。

心底压抑已久的自卑盒子,好似被轻轻撬开了一脚,这些天接受到的善意汩汩流入盒内,在细流中软和着里面挤压的黑暗。

“你好,我,叫许,许嘉木。”

被善意的磁场吸引,许嘉木缓缓开口,主动向宋南星递出友谊的橄榄枝。

“你好呀你好呀,你长得好可爱呀,和我一样,你的爷爷奶奶也很爱你吧,她们是不是也经常给你吃很多好吃的呀。”

“你看看我,脸肉肉的,软软的,我的小伙伴们和伯伯们,最喜欢夸我的脸蛋啦,就是因为好吃的太多啦,肚子总是饿饿的,忍不住想吃就越来越可爱啦。”

许嘉木的脸肉肉的,与宋南星不同,是无法消减下去的肥肿,更何况脸上起了很多疹子,也消不下去。

就在抬起头的前一秒,他还在想,宋南星是不是也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后,厌恶的走开,不再与他说话。

可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是夸他很可爱。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同龄的小孩儿夸赞他。

小小的自卑盒子又悄悄地被撬开一点边缘,越来越多的善意与喜悦往里涌去。

“爷爷我饿啦,我的新朋友许嘉木也饿啦,是不是是不是?”

宋南星很想吃爷爷做的小鱼仔了,馋得不行,小心眼滴溜一转,示意许嘉木与她一起,两个小孩儿,爷爷就不能限制她的小鱼仔数量啦。

她今天要吃两人份!

许嘉木接收到了她的眼神示意,他现在并不饿,但是宋南星好像很饿,那他也假装饿了吧,向宋爷爷点头,表示自己也饿了。

“你个小机灵鬼,来吧进屋吧,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许爷爷,许奶奶也进屋吧。”

爷爷看着两个小心思都摆在了面上的小屁孩儿,笑得眼角的皱纹叠加了好几层,没有说穿,两手分别抱起宋南星和沈汀溪,往屋里走去。

宋南星高兴地窝在爷爷的臂弯里,开心地与许嘉木分享着今天在外面发生的好玩儿的事情。

她的普通话说的不太清楚,夹杂着当地的方言,混合着,朦胧地传入许嘉木的耳朵里。

他听不太懂,又不好意思打断新朋友说话,只能一直点头,尽力地去理解表达的意思,脸部也相当尽力得配合着。

宋南星每次出门和小伙伴玩,都要先走去隔壁,敲开许嘉木家的门,带着他一起。

渐渐地,许嘉木与村子里的小孩儿也相处得很好了,但是每次双人游戏时,许嘉木还是紧紧地跟在宋南星的身后。

她永远是他的首选。

七月份快要结束的时候,宋南星悄悄带着许嘉木去了后山,她从电视看到了很多新鲜的东西。

“许嘉木,我昨天从电视看到了一种很漂亮的花,叫山茶花,很白很白,超级好看。电视上说它长在大山里,我觉得后山肯定也有。”

“我们要不去看看,它长得可漂亮啦,我好想要,摘了我们两个人分好不好。”

宋南星拉着许嘉木的手,还没等他点头同意,就偷偷地往后山跑去。

为什么要偷偷的呢,因为爷爷总是说山上有很多危险的东西,从来不让她去后山。

这次她有小伙伴啦,可以一起去了,只不过还是要偷偷的,不然被发现了,爷爷要克扣她小鱼仔的。

宋南星:爷爷可小气了!

后山很高,两个小孩儿从后山寻了条小路往上爬去。

兴致很高的南星冲在最前面,哼哧哼哧地往里走,手上杵着一根捡来的木棍,支撑着快要累倒的身体。

“许嘉木,你累吗,不累的话,你背我吧,我好累啊。”

宋南星实在是爬不动了,从不爱运动的她,爬山对于她来说,可是一项超级超级痛苦的体力活。

但是想要花的**超过了爬山的懒惰情绪,兴起的一瞬间,她拉着许嘉木直往后山跑去。

“南星,那我来背你。”

许嘉木从身后绕到前面,蹲下身子来,漏出后背。

宋南星好开心好开心,自己不用走路啦,手中的棍子也没有用了,在手里乱甩了几下,然后往旁边的灌木丛里扔去。

棍子恰好重重地打到灌木丛里的蜂窝,瞬间群起的蜂往外冲出,嗡嗡声一片,直冲原地站着的两人而来。

宋南星被吓住了,待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许嘉木听见传来的嗡嗡声,扭头向后看去,刚好看见蜂群蜂拥而来。

他瞬间从地上弹跳起来,拉着宋南星的手臂就山下跑去。

可是小孩儿的脚力根本跑不过蜂群,宋南星被拖着快速地往前跑,根本无法脚下的情况。

不平坦的小路上有许多石块,宋南星被路中间的石块绊住,往前跑的力道带着她就向前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双膝磕在粗糙的地面,蹭掉了大块表皮。

很疼很疼,宋南星被痛得哭出声来。

许嘉木也被顺着力道往后狠狠往后一滞,看见了摔在地上的南星,小脸上已全是疼痛引出的眼泪。

他的心也被揪紧,整个胸腔里面麻麻的,想伸出手去抚平这份异样,可是他发现根本就没有办法,触摸到这份异样的来源。

短暂的意外,让二人的速度极速慢下来,眼看着身后的蜂群就要涌上来,焦急的许嘉木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把南星从地上扶起来,牢牢地搂在怀里,用自己的小身体把她藏起来,想着蜂要蛰,也只能蛰到外面的自己,里面的人就可以安全了。

许嘉木死死咬住牙,不让痛苦的声音漏出丝毫,只是抱着南星的手臂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星星,嘉木,你们在哪,快下来!爷爷来找你们了!”

发现孩子不见了的许爷爷与宋爷爷一起,上山来找人了。

“许嘉木,我们撑住,爷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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