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从他们走过的每一步中流逝，无声也无息。
成瑞擦擦额角汗珠，道：“再往前走会就到海棠园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涔汐表示理解：“那你先忙。”
告别成瑞后他一路直走，橘黄色的云叠在天边，他逆着光，阳光洒在他身上，影子从足底向前蔓延，浅浅的影子严丝合缝地扒着地面，待太阳落山月亮凌空便融进夜色当中。
坐于园内水榭中，湖面万顷琉璃空濛潋滟，一轮圆月映在水在，湖面上浮着万千睡莲叶，洁白的睡莲在月光的照耀下缓缓闭合陷入沉睡。
晚风穿榭，榭中余留下盏冒着热气的茶，热气飘向对面二楼半敞的窗。
窗后摆着张檀木桌子，上边放着一盏点着的烛台，一名男子趴在桌上小憩，青丝从肩头滑落到桌面。
“叩叩——”窗户被轻轻扣响，涔汐睁开双眼，晚风灌进屋中，烛火摇曳，一道黑影翻了进来，接着是两道、三道、四道。
涔汐：“……”
成瑞讪讪道：“天子殿下这么早睡啊！”
涔汐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最后进来的少女道：“没事啊，就是来聊聊天叙叙旧而已。”少女圆脸圆眼，左唇角有一颗痣，头上戴着流苏掩鬓飘带后压，身着一袭蓝袍腰间挂满了各色法宝，每动一下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涔汐扶额无奈道：“下去聊吧。”
少女转身手支着窗就要往下跳，涔汐连忙道：“雨宁那里有门！”
成瑞小声嘀咕着：“宋法师与传闻中的模样相差甚远啊！”
宋雨宁耳力极好，她笑笑，道：“何必这么相信传闻呢？百闻不如一见，他们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你听到的我不一定是真实的我，传闻不过是一群人在杜撰，人云亦云罢了。听听就好了，是非对错自己心知。”
成瑞一脸惭愧，他张张嘴似要对宋雨宁说些什么，可宋雨宁早就径自走了。
涔汐与成瑞并肩往下走，楼下有张大桌子，他们下来时宋雨宁早就坐到桌前了，还随便点了蜡烛，她招招手，剩余四把椅子也坐了人。
宋雨宁道：“天子哥哥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去了趟诸仙寨？”
涔汐道：“是，怎么了？”
宋雨宁道：“诸仙寨的寨主寒沁雪你还有印象吧。”
涔汐脑海里浮现出寒沁雪那张冷艳的脸，他点点头：“有印象。”
宋雨宁手指有规律地敲击桌面：“寒沁雪前段时间飞升了！”
涔汐惊道：“飞升？这么快吗？”
宋雨宁道：“不错，在莫涯接手诸仙寨后汇报了寒沁雪在寨中的种种行为，众神官一致认为她应该飞升成神，不过她能不能飞升可不是这满天神佛说得算的，毕竟他们又不能降下雷劫。天界说的让她飞升不过是给她在天界留一个位置罢了，经过众神官的商议她被分到了沧泠殿，而就在拍案定决的那天晚上她飞升了！”
涔汐道：“她运气不错。”
宋雨宁道：“岂止是不错，她在沧泠殿待了几天就因得仙尊赏识被调到了仙尊座下。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天界往往不缺这种英雄才俊，能飞升的谁不是上天的宠儿？谁不是气运之子？他们在人间或许是公主太子皇帝，再不济也是朝廷重臣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可在这英雄豪杰遍地的天界他们就显得毫不起眼，又有几人能杀出重围，能得到仙尊赏识？”
成瑞忽地道：“人拼命地想往上走成仙成神，当他们真得成神位列仙班之时，才知飞升只是冰山一角，要想扬名立万在天、人、鬼三界中打响名号可比飞是难得多得多。”
宋雨宁话锋一转：“你们知道莫涯是怎么死的吗？”
坐在涔汐左侧的晁柰道：“听说他是灵力过盈爆体而亡。”
宋雨宁道：“不不不，你们听过有神官是这样死的吗？莫涯他分明是因为灵力抽离体内才死的！爆体而亡的尸体即使用了复原术也不可能那么完整。我仔细观察过，莫涯身上无丝毫灵力，身为一名神官还是香火鼎盛的神官怎么可能会这样？”
涔汐道：“事有蹊跷。”
烛火打在宋雨宁脸上，只见其面色凝重地道：“我也这么觉得，而且此时与寒沁雪有关联。”
筦霄道：“何出此言？他死时寒沁雪不过是个半神，寒沁雪与他的死能有什么关联？”
宋雨宁压低嗓音：“莫涯一死寒沁雪就飞升了还不能证明他们之间的关联吗？”
筦霄道：“就因为这个？也太草率了吧！也许这一切都是巧合啊！”
宋雨宁笃定道：“绝对不是巧合！就在今早我亲眼看见寒沁雪手上戴着遂蝶镯！此镯可以引来雷劫住人飞升想必大家都略有耳闻，可其后面的代价你们可能有所不知。”
涔汐道：“雨宁些许是你看错了，遂蝶镯早在昨夜就已经碎了！怎么可能戴在寒沁雪手上？”
宋雨宁道：“我并未看错，她戴的就是货真价实的遂蝶镯，而且已经戴了一段时间，你看到的遂蝶镯有可能是假的！”
晁柰道：“你先说说为什么莫涯的死与她有关，用遂蝶镯的代价又是什么，至于镯子的真伪听后自有定夺。”
宋雨宁顿了下道：“代价就是得将全身灵力输进镯子中，我怀疑寒沁雪把莫涯的灵力全部输进了镯子中，才引来的雷劫！”
筦霄道：“遂蝶镯不是天生就能引来雷劫吗？”
宋雨宁白了他一眼：“是能引来雷劫，但是引来的雷劫太弱不足以到飞升的程度。”
筦霄又道：“那他是怎么将莫涯的灵力输进遂蝶镯的？”
宋雨宁道：“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寒沁雪哄骗莫涯戴上手镯，其二则是她还有一个帮手。你们觉得哪个更有可能？”
成瑞分析道：“莫涯虽然失明但感知力极强，所以一不太可能。我觉得二更有可能，且那个人不是神官就是鬼。”
宋雨宁道：“我也觉得二比较有可能，莫涯之死疑点重重，不过寒沁雪这个人必定不是什么善茬，小心为妙。”
成瑞道：“说道鬼，天子殿下你知道当时我们为什么要重画阵法吗？”
涔汐摇摇头道：“不知道，为何？”
成瑞面色阴沉道：“你知道他是何身份吗？你知道他接触你是何居心吗？”
涔汐讪讪一笑，不做回答。
成瑞看他一眼，自顾自说道：“你的那位朋友可不简单！他可是宝贺楼楼主！”
此话一出全场一阵哗然，筦霄拍桌起立：“宝贺楼楼主！你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
晁柰紧随其后：“不管怎么样，他很危险！你必须远离他！”
涔汐讪讪道：“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的。”
成瑞沉默半晌，道：“天子殿下你是不是根本不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
涔汐扶额道：“嗯，有些地方还不太了解，但念秋他应该是一个心思细腻，温柔可靠的人。”
宋雨宁阖眼，语气说不出来的怪异：“心思细腻，温柔可靠？”
涔汐道：“不对吗？”
筦霄道：“简直是错的离谱！”
成瑞清清嗓子：“宝贺楼楼主也就是你口中的念秋，是个令三界都闻风丧胆的人，他形事张扬，一艘名为夜访孤舟的船可以驶向各地。每每夜访孤舟出现，必定带起一阵腥风血雨！”
涔汐不解：“等等，依你所言，念秋他只是形事较为乖张，有一艘船而已，哪里危险了？”
成瑞道：“我还没有说完。他实力势力拥护者直逼鬼界之主，可这位鬼界之主却无半分动静，不知这是看不起他还是害怕他！若其动作仅限于这就好了，天子殿下你记不记得有好几十届仙侠大会没有举办？”
涔汐对此事依稀还有印象，仙侠大会每百年举行一次，他在人间待的千百年却都没有听闻过仙侠大会的消息，他道：“有点，出什么事了吗？”
成瑞道：“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归根结底仙侠大会停办是因为宝贺楼楼主！就在你刚去人间的第一年，仙侠大会照期举行，这位宝贺楼楼主单枪匹马直闯天界，在他一系列惊天地泣鬼神的操作之下成功参加了仙侠大会。参加仙侠大会后他可为是一路披靡，所过之处无一人不是其手下败将！他与人对战，出招时不是想着一招制敌或是一招杀敌置人于死地，而是丧心病狂地招招不致命但招招都令人生不如死！最后，他当之无愧夺得了大会第一名，大会第一名可以与仙尊比试比试，想想他这等张扬的人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显然不会，他泰然自若地拔剑冲向沈仙尊，一招一式狠厉无比，若此时与他对战的不是沈仙尊而是任位神官，在他剑下都撑不过一招。毫无悬念地，他与沈仙尊打成了平手，那届仙侠大会天界输的一败涂地，而宝贺楼楼主不仅得了大会第一名还在人、鬼、天三界成为了无人提及的禁忌！”
涔汐若有所思：“我并不觉得他有多危险。”
宋雨宁轻笑一声：“你怕是被鬼迷了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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