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以人形态在海洋中抱着愚蠢的两脚兽以及他那一大袋背囊的重量,少年在水中紧紧地抱着白墨像是攀附着什么浮木,双眸紧闭着稍微长长了的发丝一根根地散落开来,借着微弱的光芒忽然觉得这只两脚兽分外可爱。
这个形态的虎鲸先生并不方便在海洋中航行,很快地就化作了本体,两脚兽抱不住他柔软光滑的肚皮轻飘飘像是没有力道似的在他肚子上挠了挠然后向海底飘去。
虎鲸先生只有加速下潜然后将贺重锦驮在了背上浮出水面。
贺重锦扒着虎鲸先生的背鳍粗喘着还有功夫说笑:“虎鲸先生,我已经摸到你柔软的肚皮了!”
“愚蠢的虎鲸才会露肚皮给人类看,还给人类表演跳水。”
虎鲸先生被自己过往的豪言壮语弄得有些尴尬,是了,他还是愿意把软肋展现在贺重锦面前的,至于跳水还是算了。
贺重锦从他那防水的行囊里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躺在虎鲸先生的背脊上欣赏夜景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聊着天,聊虎鲸先生以前的生活,也聊他们现在的日常。
白墨或许饿了,但是带着自己又不方便又把自己放到了一个小岛上然后跳入海洋饱餐一顿。
这次和上次不同,这次是深夜,稀疏的星子与明月的光芒清冷微弱,四面八方都是冰冷的海水与咸湿的海风。
与外界隔绝了通讯,这样的环境令人恐慌且没有着落感。
贺重锦刷着手机里的单机小游戏以及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载的视频等着白墨回来。
他这次好像回来的很快,很快他们就继续了今夜的旅途……
第一个晚上,虎鲸先生似乎没敢游太远,一直跟着客船的方向航行,路上遇见了一群抹香鲸族群,大概有十几只。
只远远地看着它们相继跃出水面的震撼,贺重锦甚至忘记了呼吸。
虎鲸先生似乎感知到了贺重锦的情绪并没有继续航行,而是停留在原地让贺重锦看完了这一盛况。
“我以前只在视频里见过它们,它们好大,有一点儿害怕。
这么暗的光线,我都能看见有的抹香鲸身上寄生的藤壶,也太恶心了吧?”贺重锦的心跳有些过速,在面对比自己大上太多的庞然大物的时候的一种莫名的窒息感和紧张感。
“他们的速度很慢,所以容易被寄生这种东西。
换种角度想,其实这也是他们的铠甲,打架的时候好用。”虎鲸先生向贺重锦解释。
“打架?”贺重锦有些难以想象这样的生物是怎样打架的。
“求偶的时候,他们同类之间会打架。
其实我们中有些族群也会去弄小抹香鲸来吃。”白墨这话说的云淡风轻,总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海洋中那么多生物,为什么会想着去挑战体积比你们大的族群呢?”贺重锦对虎鲸稍有了解,但还是一直不理解常理来说以体积定强弱的自然界会有生物冒险做这样的事,而且它们捕猎大型海洋生物一般都是吃完肝脏和舌头这些柔软的部位就不要了。
“闲的吧?”虎鲸先生稍加思考过后的回答,“我们会团队协作捕猎,有时候欺负小动物挺无聊的,就想试试看别的。”
贺重锦:……
虎鲸先生又道:“不过其中有一头雌性抹香鲸快死了。”
贺重锦讶然:“你知道?”
白墨笃定的回答:“我感觉得到。”
人类中有个词叫做鲸落万物生,仿佛将大型鲸类的逝世描写得很美好,是死亡也是重生,鲸鱼沉入海底维持着许多深海生物的生存,算得上是死得其所,可其实死亡只是死亡而已。
第二个晚上,他们玩的有些疯,贺重锦怂恿白墨抓了一堆海鲜上船将餐厅的厨房弄成了一整个灾难现场,不过贺重锦也算是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第三个晚上,他们似乎回来得有些晚了,等靠近渔船的时候东方既白,海洋笼上了一抹温度。
虎鲸先生却似乎不打算回去而是叫贺重锦换上了潜水服,
白墨化作了人形态带着贺重锦下潜到了一定的深度又带着贺重锦游了一段时间,人类在水中并不方便说话,白墨伸手指了指上空示意他抬头看。
贺重锦顺着白墨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清晨的一束光刺破海洋形成了通路,趋光性的游鱼围绕着这束光游曳追逐着。
海洋里的丁达尔效应!
不是不虚此行这四个字可以概括,这几天他的所见所闻,贺重锦觉得他这辈子都值了。
万物有灵,不止一次地感叹大自然的神奇,这幅场景美的令人窒息。
贺重锦将这幅画面刻入脑海后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白墨,他那双浅蓝色的眼眸倒映的不止是那副盛景,还有自己。
到第四天的时候,其实他们就该返航了,等到了岸上假期也已经到了尾声,该上学的还是得去上学。
原本是这样的,原本应该是这样的,这是一个美好得有点奇幻的假期,是贺重锦值得珍藏一生的回忆。
只是在第四天的晚上,这个美好变得不那么美好,却依旧是值得珍藏一生的回忆。
虎鲸先生带他看到的是一大片“白色的陆地”。
隔着远远的距离便能够感受到它的一望无垠,贺重锦好奇心起下意识地去眺望这片神奇的地方:“这是什么?”
“你们人类的杰作,太平洋上的海洋垃圾。
你们人类的统计,总共面积已经超过三百五十万平方公里了,并且在不断地扩大。”虎鲸先生略带嘲弄的语调嘲讽着所谓高高在上的高级动物。
贺重锦微愣,他怀疑白墨是故意带他来看这一景象的,多大的面积啊,超过这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国土面积了,既震撼又可悲。
过往的贺重锦从未想过这些距离他遥不可及的事情,骤然摆在眼前却已经是这样严峻的事实。
贺重锦哑然,事实摆在眼前再怎么解释都像是自我开脱:“我只能说,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是这样的。”
“但是已经有万千生灵因为人类而去世了。”虎鲸先生补充道。
是啊,已经有万千生灵因为人类而去世了,陆地上还有许多种族因为人类而灭绝了,说什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类大肆掠夺动植物的栖息地,如今的城市高楼林立纸醉金迷,环境污染土地荒漠化等等,不是它们自然选择的灭绝,而是人类所犯下的罪行。
又有哪个物种能经得住人类的掠夺?利益驱使着他们做一切有利可图的事,到头来自作自受而已。
“你一个海洋里的街溜子,闲的无聊就收保护费的还会心疼这万千生灵吗?”贺重锦心里不舒服,面上却是不显的调侃道。
“但你们人类捕猎虎鲸,我们也是受害者。
何况这些海洋垃圾吵到我的眼睛了。”虎鲸先生说的是事实。
这些海洋垃圾以这样的速度增长下去或许总有一年都会超过陆地的面积,人类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或许说的太过分了些,又哪有那么多同理心去同情别的物种,只是这样挥霍到时候总会作用到人类自己身上。
“不是所有人类都这样的,至少我不是。”贺重锦有些急切地向虎鲸先生解释,其实这个时候说什么都算是徒劳,事实摆在眼前,这是人类的所作所为,一个物种的杰作又怎么去向另一个物种诉说孰是孰非?
我不是,但我依旧是人类,贺重锦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辩驳苍白无力。
十六岁少年的前路被迷雾笼罩,这个年纪的他不知道未来通往哪里,习惯横冲直撞的他们炽热而又纯粹,有着最遥不可及又虚无缥缈的梦想。
这是第一次,贺重锦清晰地认识到他以后会想通往哪里,也或许可以为虎鲸、为动物、为这个地球做一些什么。
他的两脚兽的情绪很不好,虎鲸先生忽然有些后悔带他来这了,人类幼崽又不能做什么,这些都是那些该死的人类的错。
虎鲸先生头顶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云,带着贺重锦离开了这片“白色陆地”一只虎鲸带着一只人类在大海上急速航行。
等到了船上已经是凌晨四五,贺重锦粗喘着气对方才的速度心有余悸,他一只手抚着胸口调侃道;“我以后在你的背上应该加一些安全措施,不然这样飙车迟早要死。”
贺重锦说着以后,似乎他们的以后会有很多这样的日子。
年轻小老板和小老板的客人说是来海上玩,结果整天整天见不到人,白天睡晚上睡,不知道窝在房间里做什么。
不过老板的事他们也不敢置喙,只是私下里传出一些流言来而已。
回到岸上后用大半天的时间调整生物钟根本不够,课堂上的贺重锦依旧小鸡啄米般的瞌睡。
等到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贺重锦直接趴下了。
刚要进入梦乡的那一瞬间,就被林简的“抚摸”和杠铃般的声音吓醒了,林简一掌拍在贺重锦的背上说道:“贺大少这么困,昨儿晚上做贼去了?话说这么多天怎么联系不到你?”
贺重锦的心跳骤停,生理本能似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混沌的大脑被强制开机,贺重锦看着眼前的人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语重心长地告诉他:“林简,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有些的人,光是遇见就已经很倒霉了。
比如——你。”
林简刚要发作却又听见外国友人发话了:“你让他睡一下。”
看着贺重锦眼皮不断打架的模样的确很困,林简也有些后悔方才的举动只得讪讪地离开,失去课间胡闹的玩伴的林简连带着教室里都安静了不少。
虎鲸先生看着两脚兽的睡颜浅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名为心疼的情绪来,这些他都本不必做,不过是为了帮我,不过是为了陪我,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虎鲸先生疑惑:为什么呢?做这些都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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