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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翩翩少年

长街上远远传来更夫的梆子音,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辰到了,坊市上一派繁华。大小摊主铺陈着绫罗绸缎,钗环珠玉,年轻的店伙高声炫货,貌美的胡姬当垆卖酒。卖糖葫芦的、卖糕饼的、卖各种精巧物件的小贩星散揽客,街头巷尾人头攒动,车马熙攘不绝。

殷长歌失望地驻足,忽闻对面的包子铺无端吵闹起来。

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削少年从铺中奔逃而出,被后方虎背熊腰的胖妇人追着打骂。胖妇人气咻咻地跳脚,怒骂少年抢窃自家的馒头,抓住他要送去见官。

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头戴一顶黑黢黢的破皮毛,手脸尽是黑灰,脏兮兮地看不出本来面目。他手上拿了一个大白馒头,面对气急败坏的胖妇人毫无惧色,嘻嘻而笑,露出的细齿莹亮雪白,与全身极不相称。

他在前面东逃西窜,胖妇人坠在后方穷追不舍,肥臂抄着走槌挥舞,话语粗哩地泼天怒骂。兜了一大圈,二人仍在原地打转,胖妇人手捧心口气喘吁吁,少年在数步之外气定神闲。一追一逃的闹剧惹来行人的连声哄笑,如同观看一场好戏,瞬间围了数匝,挤得水泄不通。

少年伸手一扬,近旁白案上的一只陶壶翻倒滚落,莹亮的清油刹时淌了满地,胖妇人脚下打滑,一时站立不稳,摔了一个四脚朝天,弄得狼狈不堪。围观的人群哄嚷嬉笑,场面愈发混乱。

殷长歌被围在内侧,暂时无法脱身,唯有止步静观,一时瞧得目瞪口呆。

胖妇人怒火中烧,爬起来向少年直扑而去,犹如一头发威的母狮,却被对方矮身躲过。她扑了个空,足下使力过度,登时崴了脚,一个不稳就向殷长歌歪来。他忙抬手扶了一把,妇人仍是颤巍巍地跌了半步,肥胖的身子眼看要压上来,他不得不避开一步,谁知妇人忽然向后一缩,尖声叫嚷起来。

“死小子不要脸!到处乱摸——”

殷长歌平白无故挨了骂,感到莫名其妙,抬眼瞧见对面的少年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瞬间明白过来。人群不知真相,尽在哗笑,殷长歌被缠得无法,只得妥协道歉。

胖妇人开铺营生几十年,最是泼辣滑条,瞧出对方是个老实性子,打定主意要将损失从他身上捞回来,一径地破口大骂。

殷长歌哪见过这种情形,一时气结,哭笑不得地摊了摊手,“那你要如何?”

胖妇人等的就是这句话,毫不客气地开口,“死小子敢对老娘下手,就得包了我铺子的损失。”

殷长歌无可奈何,明知对方故意碰瓷,也只能依言答应下来。

秦陌听见外头的喧闹,已经找了过来,听罢原委从袖中摸出两块碎银扔过去,反手将妇人的肥掌挥落。对方收了银钱也不计较,啐了一口总算作罢。

一场闹剧落了幕,人群随之散去,殷长歌一转脸,却见少年还在原地,歪着脑袋,毫不遮掩地打量他,黑曜石般的明眸中半是好奇,半是惊艳。

殷长歌原本还未气消,被他莫名瞧得不好意思,也懒得再去计较,挥了挥手道:“没事了,你快走吧。”

少年仍是一动不动,他这才注意到少年两手空空,想是方才的馒头在追逐中不知滚去了何处,不禁叹了一口,从妇人那里又买来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递了过去。

少年怔了怔,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不瞬,好半天才接过来,凑上去一闻,随手丢给道边的一条癞皮小狗,口中十分嫌弃,“这包子做得不好,狗东西,便宜你吃了。”

胖妇人见了直跳脚,“可惜了我上好的肉包子,竟然喂了狗!”

殷长歌以为他是饿极了才抢食馒头,谁知刚出炉的包子被他随手就丢弃了喂狗,一时又气又好笑,“你不吃包子么,那想吃什么?”

少年漆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我吃什么你都答应?”

殷长歌没有多想,索性道:“我和秦叔也没用饭,你若是愿意,不如同我们一起?”

少年也不推辞,“好呀,我一个人闷得无聊,正想找人作伴。”

三人就近入了一家馆子,落座后殷长歌叫了三碗小面。

少年百无聊赖地打量四周,似乎不甚满意。

秦陌从他方才的言语听出异地口音,暗中摸上剑鞘,轻描淡写地开了口,“小兄弟是青州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少年不答反问,话语毫不客气,“难道渝州城还不许北齐人来?”

青州位于鲁地,西接冀州,东临瀛洲岛,旧归北藩治辖,后来南北对峙成了北齐治地。

秦陌被呛了也不恼,莞尔道:“小兄弟误会了,我只是听你的口音不似南秦人,不知小兄弟为何会千里迢迢来到渝州。”

殷长歌随言道:“你不要误会,我与秦叔不是坏人,对你并无恶意。”

“那可未必,”少年冷哼了一声刺道,“人心隔肚皮,好人坏人难道会写在脸上?”

一番好意被人无情怼回,殷长歌好半晌无言以复,怏怏地闭了嘴。

又过了好一会,邻座晚到的客人酒菜都已齐全,仍不见小二前来上菜,殷长歌去柜前又催了一遍。店伙见三人中的少年一副肮脏模样,满是厌弃,叫了半晌才懒洋洋地拿了碗盏过来。

少年看出小二眼中的嫌恶,瞬间发作起来,“你看不起我,以为我穷就吃不起你店中的饭食?只怕你就算拿出最上等的酒菜,也难合我的胃口。”

店小二目露轻蔑,声音冷冷,“只要你说得出,本店就做得来,就怕吃完无人回钞。”

少年恼羞成怒,重重一拍桌子,目光落向殷长歌,“今日无论我吃多少,你可都能做东?”

殷长歌没料到少年的脾气如此火爆,见堂中客人的目光尽向这边汇来,只想息事宁人,连忙道:“当然,当然。”

秦陌微一蹙眉,并不认可,听见公子已经应下,也不好再回绝,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小二见了银钱,态度立即大转,殷切地笑问:“不知小哥想来些什么?”

少年的心情微微转好,斜眼瞧着他,“先来四干果、四鲜果、四蜜饯、四饽饽。”

一上来就唬得小二大惊,脸上的笑容瞬间转淡,“小哥想要什么果子蜜饯?”

“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店,谅你也弄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姑且这样好了。”少年无声地一嗤,黑亮的眼眸烁光微微,“你记住了,干果四样是榛子、松仁、核桃、瓜子,鲜果拣时新的上来,蜜饯要青梅、橘饼、圆肉、瓜条,至于饽饽,来个芝麻卷、枣泥糕、豌豆黄和牛乳冻,这些已是最寻常的样式了,就不知你店里的厨子做不做得出。”

秦陌听他说得十分在行,不免审慎起来,目光落向他不时叩击桌案的细指,纤白如嫩葱。

“想来此地也没什么新鲜鱼肉,再马马虎虎来八道下酒菜算了,”少年托着腮想了想,“要四冷四热,热菜里面须得有一品野味。”

小二面上已现愁容,“下酒菜倒是容易,只是不知各位爱吃些什么?”

少年瞧他一脸的苦色,心中睨笑,望天哼了一声,故意叹道:“不说清楚又是不成,冷菜要盐水鸡心、红油鹅掌、麻辣口条、百花鸭舌,热菜来金腿烧圆鱼、巧手炖雁鸳、桃仁山鸡丁,至于野味,渝州的兔子不错,先来一只尝尝。”

小二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提醒,“这几样菜价格不菲,单是鸡心、鹅掌、鸭舌,就要用上几十只鸡鸭鹅。”

少年一派洒然,毫不在意地指了指殷长歌和秦陌,“有两位爷做东,你当我们吃不起?”

小二见秦陌出手阔绰,料定主仆二人身份尊贵,立即恭恭敬敬地应下,“小的这就去传菜。”

“且慢,”少年笑吟吟地拦住,气定神闲地开了口,“然后配十二样下饭菜,八荤四素,最后来四样膳汤,八个点心,这才算是差不多了。”

小二越听越惊,连菜名也不敢再问,唯恐他又说出什么闻所未闻的菜品,店里的厨子做不出来,岂非真砸了自家招牌。他下去吩咐后厨拣最上等的食材选配,回来记完单子,又问少年,“诸位可要用酒?小店有二十年陈酿的渝北老窖,先打二角可好。”

少年摆了摆手,“先将就着喝一喝。”

不多时,果子蜜饯等物先送上了桌,殷长歌每样拣来尝了尝,俱是前所未有的美味,“小兄弟见多识广,这些食物我闻所未闻,你却信口拈来。”

少年尝也不尝,“我只拣这里做得出的点,名贵些的菜肴都已免了。”

秦陌何其精练,一照面就看出少年来头不简单,却不挑破,“小兄弟的见闻之广,确实不似寻常市井少年,为何会沦落成这幅模样?”

少年的双眸瞬间一红,涩道:“还不是爹爹不要我了。”

殷长歌见他眸中泪光点点,不禁动了恻隐之心,“那令堂呢?”

少年默然片刻,神情说不出的古怪,“娘亲才不管我,她心里只有爹爹。”

殷长歌与父母亲缘甚短,遇上这种事情也无计可施,搜肠刮肚地劝道:“我猜许是兄弟误会了令堂,你是她十月怀胎诞下的亲儿,令堂心中怎会不牵挂?我自幼同家父分居,原也以为父亲不喜,后来才知家父为我付出许多,推己及人,令堂待你定然同样如此。”

劝了半晌收效甚微,少年红着眼眶一直垂首不语。

殷长歌听他简述了身世,忽然有些理解了他先前刁蛮任性的行为,越发同情怜惜,见小二又端来四样品相新奇的下酒菜,一股脑夹入他碗中,“兄弟先别伤心了,快来吃些东西。”

少年顺势夹了一块火腿入口,转脸又吐了出来,大怒道:“这分明是咸腿,也敢拿来冒充两首乌的后腿肉。”

掌柜听见了忙不迭过来陪笑,“客官的舌头真灵,实在对不住,小店没有火腿肉,这还是去本地最大的酒楼风月楼让来的,现下婺州的货船不过来,确实没有新鲜的火腿。”

少年了然一哂,摆了摆手,“也罢,这家店也就这点本事,若要尝好东西,还得去内城酒楼。”

西南物资匮乏,殷长歌的生活习于随意,对待饮食也一贯敷衍,饭菜只要充饥即可,今日头一遭见到如此琳琅满目的菜肴,感觉眼花缭乱,然而年岁相仿的少年稀松平常,随手拣两样清淡新鲜的蔬果尝了尝,眉头一簇,难以下咽。

殷长歌见他食如嚼蜡,关切道:“这些你也不喜欢?”

少年饮了一口酒,在喉中滚了两下,不咸不淡道:“我吃饱了。”

秦陌闻言便去柜台结账,掌柜的目睹一切,趁机在他耳边低道:“贵公子也太心善了,这穷小子是把他冤上了。”

二人的窃窃私语被少年收入目中,他无声地冷嗤,黑曜石般的眼珠一转,按住了殷长歌的肩,“渝州酒菜虽寡,景致却有奇观,我知道有处妙地,你可要随我同去看看?”

殷长歌不疑有他,“我与秦叔刚入渝州城不久,确实还不曾游过此地名胜。”

少年喜动颜色,笑容霍然而绽,“既然如此,还不快同我走。”

殷长歌一怔,回过神时已被他拉出门外,转头不见秦陌的身影,“不叫秦叔一起吗?”

“叫他做什么?”少年目现轻蔑,语气十分不善,“我还怕他不知何时会突然抽剑将我砍了。”

客栈外头系了匹黑色的骏马,他见了也不问询,牵过缰绳就翻上马背,反手将殷长歌也拉了上来。马主人听见疾蹄嘶鸣声,奔出门外惊怒交加,一边追逐一边喝骂,秦陌循着动静找出来,只瞧见骏马载着两人飞奔远去的背影。

少年挥了挥手,扬声嬉笑道:“借阁下的马儿一用,一个时辰后送还,秦大叔也在此稍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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