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两人进屋坐好之后傅星霖便出去了。
毕竟是他爷爷的丧事儿,作为孙子是必须要挑大梁的。看着傅星霖忙里忙外的身影,崔湛南忽然觉得这一次梡县之行瞬间不无聊了。
相反,还有趣得紧。
崔湛南和刘政坐在里屋大屋的炕上,喝着桌子上刚沏好的廉价茶叶。要是在以前,崔湛南绝对受不了在这么简陋的环境待着。他不仅要走,可能还会骂骂咧咧地走。
可现在之所以心甘情愿在这地方老老实实待着,那是因为……有个特别对他口味儿的美人里屋外屋进进出出的让他看,别提心情多好了。
梡县是一个东北小城市下属的小县城,倒不至于贫穷落后,但跟魔幻瑰丽的大都市B市比起来确实要差远了。整个县城最繁华的地段就是县城街里了,前前后后也就三趟街,全县都找不出来十层以上的楼房。娱乐地点也就县城里的一家KTV、一家电影院和一个百货批发市场。出了县城街里,再往下就是乡镇了。
傅家就在县城和乡镇的交界处。
傅家的院子挺大的,院子两旁的地都种上了各式的蔬菜。院子正中央是一排大瓦房,分东西两个屋子。据说刘政他三舅姥爷,也就是傅星霖的爷爷,原本是住在西屋的,现在遗体还放在棺材里,棺材就摆在西屋的厅里。而崔湛南和刘政坐在东屋。
一路走来,包括进到傅家之后,崔湛南觉得虽然这地方小了点儿,环境条件差了点儿,但胜在风土人情好。东北人都很热情,傅家这些来帮忙干活的亲戚朋友对他们两个远道而来的也都颇为照顾,给拿了不少好吃的放在他们桌子上。而且习惯了大都市的冷漠后,在这种人情味儿重、很有烟火气的地方待着,会让崔湛南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就好像回到了他们家发达之前的那十年。
虽然没有万贯家产,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所以慢慢的,崔湛南也不像刚开始来的时候那样臭着一张脸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看着傅星霖那张好看得跟漫画人物似的脸,实在是难受不起来。
好不容易得空屋里就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崔湛南跟刘政打听:“政儿,怎么没听你说过还有个表弟?那傅星霖干什么的啊?”
刘政天生粗神经,当下光顾着吃他二姨夫给他端上来的炒得喷香喷香的大花生,根本没察觉到崔湛南的险恶用心,含糊道:“我以前也没怎么见过他,就前些年跟我妈回来走亲戚的时候见过一面。他不是我三舅姥爷的亲孙子,是我舅后娶的老婆带来的孩子,应该叫……继子。不过虽然他跟傅家没有血缘关系,但因为从很小的时候就来傅家了,孩子也听话懂事,所以家里人都拿他当亲生的看。听说这孩子学习挺好的,也挺出息,好像考了个挺不错的大学。现在……应该还在念书吧。”
崔湛南眉角一动,心有点儿痒痒:“那这么说他也就二十来岁?”
“估计也就刚过二十吧,还是个小屁孩儿。”
崔湛南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他抬起脸透过屋内的窗户看向外面院子里张罗一众老爷们儿搬运纸牛纸马的男孩儿,眼中兴味盎然。
两人就坐了这么一会儿,面前桌子上的花生壳就堆了一座小山。刘政心满意足地喝了口茶砸吧砸吧嘴,满口留香。
“还是东北这边儿的大花生大瓜子儿香,回头咱俩走了得多买点儿带回去。”
崔湛南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反对。只不过他脑子里想的跟刘政可不一样,他想的都是要买多少箱,分别都送给谁。最起码王董、张局和冯处长就得一人一箱,再有其他的……
“小政儿啊,这一路奔波辛苦了吧?”
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崔湛南一瞬抬起脸看向来人。
进门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脊背挺直穿戴也很立整。而他心心念念的人就端正地站在中年男人身后。崔湛南一下子就直起了腰,下意识用手抹了抹嘴。
刚才他也吃了不少花生,不确定嘴上有没有沾上什么。在心上人面前他可得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
“大舅!”刘政亲切地站起身,拉着那个中年男人也坐在炕沿上。而男人身后的傅星霖便也跟了进来。炕沿边坐了一排,三个大老爷们儿基本把炕沿边儿都坐满了。
崔湛南赶紧往旁边蹭了点儿,留出一个空,热情地冲傅星霖招手:“星霖,坐这儿!”
傅星霖顿了下,似是对崔湛南如此自然又亲切的称呼有些不适应。但也只是停顿了一瞬,便礼貌地笑了下坐了过去。
啧,这长得好看的人真是干什么都赏心悦目。就只是淡淡一笑,都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傅星霖几乎是贴着崔湛南坐下的。
崔湛南能够闻到他身上的油烟味儿、柴火味儿、还有……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想来在他们来之前还在厨房帮忙来着。
这些味道都抵不上崔湛南身上名贵香水的味道来得好闻,但对于崔湛南来说,就是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这位是……”中年男人看向崔湛南,问刘政。
“噢,这是我朋友,崔湛南。”刘政笑着给两人做介绍,“湛南,这是我大舅。县高中的数学老师,还是名师呢!”
“什么名师?就是个普通的人民教师。”男人失笑。
崔湛南对中年男人的印象很好,第一眼就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读书人的文雅气质,怪不得能教出傅星霖这么好的孩子出来。他礼貌地笑了笑:“我跟政儿是一起玩儿到大的发小,那我就跟政儿一样叫您大舅了,大舅好。”
“哎哎,你好你好。”
崔湛南这人最擅长的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本性虽有点儿顽劣,但装起人来绝对像那么一回事儿。
就好比现在,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儒雅谦和、懂节知礼的年轻人,跟嚣张跋扈、玩世不恭这种词根本搭不上边儿。
坐在他身旁的傅星霖不自觉看了他一眼。
一瞬间崔湛南心里更自得了,心想:没见过世面的小子,被迷住了吧?
“一早我就去殡葬公司了,才把这些纸物件儿运回来,也没赶上你们来。”大舅语调温和而亲切,“我看院子里停了辆大黑车,是你们的吧?”
刘政:“啊,是我的车。”他挺了挺脊背,“最近才买的,那什么,停院子里是不是占地方了?”
刘政心虚地看了眼崔湛南,而崔湛南但笑不语。傅星霖将两人的眼神交流都看在眼里,不自觉地又看向崔湛南,眼中一片了然。
崔湛南本来就对傅星霖有意思,结果这小子还总盯着他看,给他看得心里直痒痒。他便也抬脸看向他,淡淡地挑了下眉。
然而傅星霖只是收回了目光,抓了两个花生低头认真剥起来,没再看他。
崔湛南:这小子……可真勾人。
“没有没有,院子大着呢,一辆车能占什么地方?”大舅立刻说道,“哎呦小政儿真是出息了,都能买得起这么好的车了。从B市一路开过来得挺长时间吧?”
“十个小时左右吧。”
“哎呦,那可累坏了吧?”
刘政笑:“还好,我俩换着开,不咋累。”说着手指了下崔湛南。
“这么远的路换着开也够呛啊,咋不坐高铁呢?”大舅眼神真诚。
刘政脸一红,他又不能说自己是为了装逼才累死累活开了八百多公里。于是他轻咳一声胡诌道:“噢,那什么,坐高铁也是在D市的高铁站下车,从市里往梡县来还得坐长途,太折腾,还不如直接开过来。”
崔湛南听着刘政的胡侃瞎侃,低下了头极力忍住了才没笑出声来。他坐在最边上,所以那舅甥俩并没发现他忍笑忍得辛苦,连肩膀都在颤抖。但是坐在他身边的傅星霖倒是感觉到了。
他再次转过脸看他,脸上也带了些笑意。崔湛南也看向他,虽然憋住了笑,但那张脸却是通红通红的。尤其被傅星霖这种带着善意和笑意的眼神看着,更是觉得心跳加速了。
傅星霖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不自在,只见他把手里剥好的花生仁放到了崔湛南手心里,淡道:“尝尝。”
崔湛南一瞬间觉得心花怒放,跟吃了蜜糖似的。
“哎呦,可给你累坏了……饿没饿?”大舅心疼地看着刘政,“我让星霖给你们做点儿吃的吧?”
“不用,我们不饿。而且刚才还吃了这么多花生。”
“这花生好吃吧?好吃的话等你们走了多拿几箱。”
“刚我和湛南还说呢,走之前准备买几箱带回去。”
“自家就有还用上外面买?”大舅笑了,“你二姨夫家里就是做干果批发生意的,回头直接在你二姨夫那儿拿就行,要多少有多少。”
“那多不好意思啊?”
“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人客气啥。再说了,这东西也没几个钱,想吃管够。”
刘政嘿嘿一笑:“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啊。”
“用不着客气。”
说着刘政从兜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信封塞到了大舅手里:“大舅,这你拿着。三舅姥爷的身后事儿咱家也帮不上啥忙,我爸妈在外省一时还走不开,全靠你前前后后忙活了。”
“这可不行。”大舅摇头往回推,“你能回来大舅就很高兴了,这钱你自己留着。”
“大舅!”刘政使了些力气把钱又推了回去,“这钱您必须拿着。这可是我爸妈交给我的任务,我要是完不成他们得抽死我!再说了,这些年你们一家照顾着三舅姥爷是既费心又出钱的,这钱就当是我孝敬我舅姥爷的了,也当是感谢你们了。说什么你都得拿着。”
舅甥俩你推我往的,最后这钱好不容易让大舅收下了。大舅哽咽道:“小政儿真是出息了……”
看着这一幕,崔湛南抿了下唇,也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傅星霖又看了他一眼,不自觉挑起了眉毛。
人类求偶行为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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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十来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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