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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烬骨成灰

三年后,江南小镇。

我坐在医馆里,看着窗外的细雨,心中一片宁静。自从离开汴京城后,我便在这个小镇上开了一家医馆,用自己的医术治病救人,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清禾,有病人来了。”柳如烟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农妇扶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沈大夫,求你救救我儿子,他发烧好多天了,一直不退。”农妇焦急地说。

我连忙起身,为少年诊治。经过一番检查,我发现他只是普通的风寒,吃几副药就好了。我开好药方,交给农妇,“大嫂,放心吧,吃了这药,你儿子很快就会好的。”

农妇感激地接过药方,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柳如烟笑着说:“清禾,你现在可真是神医啊,不管什么病,到你手里都能治好。”

我摇摇头,“我只是尽自己所能罢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一群士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当年萧承煜的副将。

“沈姑娘,可算找到你了!”副将一脸焦急,“王爷他......他快不行了!”

我心中一震,手中的药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你说什么?”我抓住副将的手臂,“萧承煜怎么了?”

副将叹了口气,“三年前,王爷娶了耶律晴公主后,辽军虽然暂时退去,但始终野心勃勃。上个月,辽军再次大举进攻,王爷率军抵抗,却中了辽军的埋伏,身中数箭,还中了毒......”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柳如烟连忙扶住我,“清禾,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他现在在哪里?”

副将说:“在边境的军营里,军医们都束手无策,姑娘,求你去救救王爷吧!”

我没有丝毫犹豫,“好,我跟你去。”

柳如烟担忧地看着我,“清禾,你......”

我握住她的手,“如烟,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不能见死不救。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柳如烟点点头,“那你一定要小心。”

我收拾好药箱,跟着副将上了马,一路疾驰。路上,副将告诉我,当年萧承煜之所以娶耶律晴,是因为皇上以江山社稷为要挟,萧承煜为了保护我,才故意让人传出要和我断绝关系的消息,想让我远离是非之地。

“其实,王爷心里一直只有你,姑娘。”副将叹了口气,“自从你离开后,王爷就再也没有笑过,整日埋首军务,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忘记痛苦。”

我心中满是愧疚和悔恨,原来,我一直都误会了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为了我们的国家。而我,却因为一时的误会,离开了他,让他独自承受痛苦。

终于,我们到了边境军营。我冲进大帐,看到萧承煜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我快步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触手一片冰凉。

“承煜,我来了,你醒醒。”我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萧承煜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阿禾......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强忍着泪水,“是我,我来了。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治好你的。”

我立刻开始为他诊治,发现他中了一种剧毒,名为“断肠散”,此毒无药可解,除非......除非用千年雪参做药引,加上施针者的心头血,或许有一线生机。

我看向副将,“军中可有千年雪参?”

副将摇摇头,“没有,这种珍贵药材,只有皇宫里才有。”

我咬了咬牙,“好,我知道了。你派人去皇宫求皇上赐药,我在这里为王爷施针,拖延时间。”

副将点点头,立刻派人去了皇宫。我取出银针,开始为萧承煜施针。每扎一针,我的心就揪紧一分,生怕有任何差错。

不知过了多久,派去皇宫的人回来了,却带来了一个噩耗——皇上不肯赐药,说这是天要亡萧承煜,无人能救。

我只觉得一阵眩晕,差点摔倒。萧承煜虚弱地握住我的手,“阿禾,别难过......能在临死前见到你,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我摇摇头,“不,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还有办法,还有办法......”

我想起医书中记载,千年雪参虽然难求,但有一种替代之法,就是用施针者的心头血混合普通参片,或许能暂时压制毒性。虽然这样做,施针者会有生命危险,但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取出参片,磨成粉末,然后拿起银针,刺向自己的胸口。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我强忍着疼痛,将心头血滴在参粉上,然后喂给萧承煜喝下。

“阿禾,你这是做什么?”萧承煜眼中满是惊恐,“别傻了,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我摇摇头,“值得,因为我爱你。从很小的时候就爱了,只是我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萧承煜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和欣慰,“阿禾,我也爱你,一直都爱......”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不好了,辽军攻进来了!”

萧承煜挣扎着想要起身,“我要去指挥战斗......”

我按住他,“你现在身体虚弱,不能动。我去帮你指挥,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萧承煜想要阻止我,却没有力气。我转头对副将说:“照顾好王爷,我去去就回。”说完,我便拿起佩剑,冲出了大帐。

战场上,硝烟弥漫,血肉横飞。我挥舞着佩剑,奋勇杀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守住这里,守住萧承煜用生命守护的土地。

不知杀了多少敌人,我只觉得体力渐渐不支,身上也多处受伤。就在这时,我看到耶律晴骑着马,手持长剑,朝我冲来。

“沈清禾,你竟然还敢来!”耶律晴眼中满是恨意,“今天,我就要杀了你,为我大辽的勇士报仇!”

我冷笑一声,“来吧,看看是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

我们两人战在一起,耶律晴的剑法十分凌厉,我渐渐有些不敌。就在她的剑即将刺中我的咽喉时,忽然一支箭破空而来,射中了她的肩膀。

耶律晴惨叫一声,跌落马下。我抬头,看到萧承煜站在帐前,手中拿着弓箭,眼中满是担忧。

“阿禾,小心!”他大声喊道。

我转身,看到一个辽军士兵举着大刀朝我砍来。我来不及躲避,只好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我睁开眼睛,看到萧承煜不知何时冲到了我面前,用身体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刀。

“承煜!”我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

萧承煜勉强笑了笑,“阿禾,没事了......辽军已经退了......”

我看着他胸前不断涌出的鲜血,心中剧痛,“别说了,我马上给你治伤......”

萧承煜摇摇头,伸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不用了......我知道,我快不行了......阿禾,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忘了我......”

我拼命摇头,泪水夺眶而出,“不,我不要忘了你,我要和你一起活下去......”

萧承煜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解脱和欣慰,“阿禾,我爱你......永远......”说完,他的手缓缓落下,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

“承煜!”我抱着他的尸体,大声痛哭,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原来,最痛苦的不是失去,而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的人在怀里死去,却无能为力。

雪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地落在我们身上。我想起当年在汴京城的初雪,他站在梅树下,笑着对我说:“阿禾,这枝梅花送给你,愿你今后的日子如这梅花般高洁坚韧。”

如今,梅花依旧,人却已不在。我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轻声说:“承煜,你知道吗?梅花虽美,却也抵不过寒冬的摧残。就像我们的爱情,虽热烈,却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我站起身,看着战场上的尸横遍野,心中一片悲凉。原来,战争是如此的残酷,它不仅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也夺走了我最爱的人。

我低头看着萧承煜的尸体,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决定。我要带他回家,回汴京城,回那个充满我们回忆的靖北王府,回那棵见证我们爱情的梅树下。

我抱起萧承煜的尸体,一步一步地走着,雪花落在我们身上,仿佛为我们披上了一层白色的婚纱。这一次,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回到汴京城,我将萧承煜安葬在王府的梅树下。看着那棵依然挺拔的梅树,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月白锦袍的少年,站在树下,微笑着向我走来。

“承煜,你看,梅花又开了。”我轻声说,“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雪越下越大,梅花开得正艳。我坐在梅树下,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心中一片宁静。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注定要在这寒梅树下,演绎一场刻骨铭心的虐恋,最终,烬骨成灰,却也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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