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雨，气温骤然降下来了。马上就要过元旦了。
沈寒星早上起床，在家庭群里看到沈玉兰半夜发的一条信息。
“我今天的飞机回。你们晚上都回家吃饭。”
沈存正在早上六点回复了一个“知道。”
又询问几点到，要不要接机。沈玉兰没回。
沈寒星暗叹他起得好早，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
中午吃饭时，家庭群又热闹起来，沈玉兰发了几张照片，“已落地。我先回去休息一会，晚上你们早点回。”
“好的，亲爱的妈咪！”沈寒星发了个可爱的表情。
沈玉兰回了个哈哈大笑，“寒星，晚上有什么想吃的？”
“老样子吧！王姨都知道的，我跟她说一下吧。您好好休息就行了。”
“还是我的小棉袄暖心！”
沈存正突然跳出来，“听这话好像对我不满？我一早定了甜品，是不是不用取了？”
沈玉兰补救道：“还得是我的好大儿。”
沈寒星发出一连串“哈哈哈哈”。
沈存正一头黑线。
“寒星下班等我，我取完甜品顺道接你。”
沈寒星老老实实应了声“好”。
傍晚时分，整理好手里的工作，沈寒星一遍遍查看手机。
小柴从旁边伸出头，“干啥呢？今天有约会？”
沈寒星笑着摇头，手机里“叮”的一声，她连忙划开看，“十分钟后再下楼”。
迅速起身，拿起包，对眼巴巴看着她的小柴道：“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小柴耸耸肩，“不是约会？鬼才信！”
冬天白昼短，才六点多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路灯鳞次栉比亮起来，和道路上车灯相互辉映，把黑夜照得让人眼花缭乱。
沈寒星不过等了五分钟，沈存正的车就到了。
“我信息发晚了吗？我还担心你下来早，白白吹冷风。”
沈寒星没接话，看向副驾驶座位上的甜点。
一个包装精美的大方盒，另外还有一个简易包装的小盒子。
“小的你路上吃。”
沈寒星微微抿嘴，压下唇角的笑，“回去就吃了，怎么还单独买一份。”
沈存正看了她一眼，再开口，语气里满满都是揶揄，“是谁上回馋了一路？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沈寒星……
她气愤地拆开盒子，取出其中一块，拿起狠狠咬一口。
然后……不争气地说：“好好吃！”
沈存正车子滑出停车场，“我还定了明天的份儿，让他们下午给你送到律师，你请你们同事吃个下午茶。”
沈寒星暗叹他想得周到，拿起另外一块，递过去，讨好道：“你吃。”
沈存正哼笑：“你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你自己吃吧，也没两口。”
路上堵车，两人赶回去都快七点半了。下车时，沈寒星手里拿着甜点，沈存正绕过去，看她一眼，失笑道：“你还是三岁小孩儿吗？”
说完伸手想把沈寒星嘴角的渣子擦掉。
这意外的举动，沈寒星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当下僵住不动，脸上沈存正接触过的地方犹如被点着的火苗一般，腾得烧红了整张脸。大脑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能力。
以前再亲昵的行为也觉得很正常，而此时再正常的行为都觉得很暧昧。
一下没擦干净，沈存正低下头凑近看了看，又用大拇指腹擦了两下。
他的目光干净纯粹，身上熟悉的气息逼近，愈发让沈寒星头昏脑涨。
沈存正擦完，低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走了！”
地下车库响起他的脚步声。走了一半，觉察不对，他回头一看，沈寒星还站在原地没动。
“寒星，干什么呢？快走啊！”
沈寒星如梦初醒，“啊”了一声，连忙慌慌张张跟上来。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明亮的灯光从电梯间里照出来，沈存正先一步进电梯，扶着门让沈寒星进。
这时他才看到沈寒星面颊通红。
“怎么了？发烧了？”
他抬起手背要去试一试沈寒星额头的温度，岂料沈寒星猛地往旁边一跳。
“小心！”沈存正一把揽住沈寒星的脑袋，将她按在怀里。
电梯晃了两下，发出嘎吱声，之后才稳稳上升。
沈存正松口气，放开沈寒星，见她仍一脸通红，不忍心责备她，只问道：“是不是真的发烧了？你这个样子回去，妈也要担心的！”
沈寒星默默转身背对着他，伸出手，捂住脸，心中一片哀嚎。
“有药吗？”沈存正在她身后问。
沈寒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支支吾吾道吃过了。
“今晚就在家里休息吧。我明天早一点送你过去。实在不行，请一天假。”
电梯到了，沈寒星率先走出去，知道不把这个事情交代清楚，沈存正不会放过她的。
“我下午吃了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刚刚车里太热了，暖气吹得。”
沈存正大步走到沈寒星面前，垂眼看她。
沈寒星捏了捏拳头，仰起脸。沈存正关切的目光，直直撞进她的心中。她握紧双拳，努力使自己声音平稳，“真的没事。”
沈存正不语，目光在她脸上细看一番。
身后门打开，徐可儿惊喜的声音响起来，“阿姨，他们回来了！”
沈寒星脸上的热度慢慢降下来，她低声道：“进屋吧。”
徐可儿跑出来，挽着沈存正的胳膊，“正哥，你又带了这家的甜点？”
沈存正被徐可儿拉着进了屋。换鞋时，他回头看向走廊上的沈寒星。
灯火阑珊，几米远的距离，看不清她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心头颤了颤，不由开口唤道：“寒星！”
沈寒星动了动，冲他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快步走进来。
室内灯光明亮，照在沈寒星身上，她的眼眸也焕发出灵动的光彩。
“妈，我回来了！”她甩掉脚上的鞋，也不穿拖鞋直接跑进去。
沈存正不可察觉松了口气，低头从鞋柜里把沈寒星的拖鞋拿出来，“沈寒星！拖鞋！”
沈玉兰每次回来，第一顿家宴一定会喊上对门的姜美萍一家。
两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饭都能多吃一碗。
饭毕聊天，姜美萍感慨道：“说起来，时间过得可真快！我昨天去跟以前一帮小姐妹聚会，哪知道她们现在孙子孙女都有了！”
沈玉兰也感慨：“可不是嘛！在外面，都有小孩子喊我奶奶了！”
姜美萍瞥了沈存正一眼。
沈寒星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嘴里的草莓失去了味道。
沈玉兰立刻反应过来，开玩笑道：“存正，你再不赶紧把可儿娶进门，当心可儿被别人抢跑了！”
沈存正笑了笑，没说话，目光转向徐可儿。
徐可儿却一反常态，低着头不说话。
姜美萍悄悄推了她一下，她仍没有反应。
沈玉兰知道这对小年轻之间出了问题，连忙正色道：“可儿，是不是存正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见徐可儿不说话，沈玉兰转脸问沈存正，“存在，你做了什么让可儿生气了？”
沈存正微微蹙起眉心，他看向徐可儿，不知对方的想法。
很久以前，当徐可儿红着脸跟他表白时，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特别诧异。
他告诉徐可儿，他对她只有哥哥对妹妹的感觉，没有男女之情。
徐可儿当时笑着说：“我不管，只要你一天没有喜欢的人。我一天就是你女朋友！再说了，你以后要是遇不到心仪的人，我不是捡了便宜？”
“你考虑考虑我，沈阿姨跟我妈妈关系很好，我们两家知根知底。我和沈阿姨也投缘，以后肯定不会存在婆媳问题。如果你考虑结婚，我是最优选！不如我们先试一试，实在不行再说！”
沈存正乍听之下竟觉得她说得十分有道理。沈玉兰的想法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但是此事到底有些不妥。
不待沈存正表态，徐可儿率先把这件事情跟两家人公开了。沈玉兰高兴得不行。沈存正无奈，只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
他努力过却无果。当他再一次表示抱歉时，徐可儿却毫不在意。
“只要你以后不背叛我，做一个外人眼里完美丈夫。别的我都不奢求！”
他脑子闪过这些念头，不过一瞬间，此时气氛融洽，他还是认错道：“都是我不好！我一定改！”
徐可儿抬起头，表情中有一丝刁蛮，“你错哪儿了？怎么改？”
沈存正目光直直看向她，“可儿，不好意思，我最近有些疏忽你。下回一定……”
“你不是最近有些疏忽我！你是一直都疏忽我！”徐可儿喊出这句话，看到沈存正错愕的目光，扭头跑了。
“可儿！”沈玉兰站起身，见沈存正也起身，语气急促道，“快去追回来，好好道歉！”
沈存正点头，大步走出去。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沈玉兰看向姜美萍，十分抱歉道：“美萍，这俩孩子怎么了？是不是存正哪里做得不好？你一定要说他！尽管骂！”
姜美萍脸上的笑淡了些，“谁知道这些孩子？可儿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心情不好，脾气大了点，你也多担待！”
说完她看向沈寒星，“寒星啊，可儿怎么了你知道吗？”
沈寒星抽张餐巾纸将指头上的水擦干净，沉声回道：“我这些天都在忙案子，没怎么跟跟可儿聊天。我回头问问看。”
“行，你帮阿姨问问。她有话都不跟我们说，你问问！”
沈寒星笑了笑，“好的。”
徐可儿跑出来之后就后悔了。她想到沈存正刚刚看向她的目光，不由气恼地踢了踢台阶。
人，真的是得陇望蜀。
当初沈存正跟她说，不喜欢她时。她是怎么想的？先哄他同意，坐实身份再说！
哪知坐实了身份，又想进一步。
她不再满足于“沈存正女友”这样虚假的名头，她想要实实在在做沈存正的女友。
沈存正倒是一如既往。他似乎是真的把她当做邻家妹妹一样，每次出差或节假日，沈寒星有什么礼物，她也会收到一份。然而除此之外，徐可儿奢望的更进一步，根本没有。
徐可儿有时甚至嫉妒寒星。作为他的妹妹，可以那么堂而皇之地享受他的关爱。
而她，除了礼节性的人情来往，再多一点关心都没有！
她上次跟沈寒星说，沈存正跟她最亲密的行为就是抱抱。其实，他们之间这些年连抱抱都没有。
上一次抱抱还是在高中。
她和寒星利用假期出去游学半个月，回来后，寒星见到沈存正老远就张开胳膊冲过去。她也学着寒星，讨来了一个拥抱。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身后有脚步声。是沈存正来了。
徐可儿瓮声瓮气道：“对不起，我最近有些心烦。”
沈存正没接话，把大衣递给她，“先把衣服穿上！”
徐可儿穿好衣服，两人顺着小区里的路慢慢往前走。
过了许久，沈存正终于开口：“可儿，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跟双方家长解释。我可以跟他们说，是我的过错导致我们关系破裂。”
“不用！”徐可儿脱口而出。
沈存正停下脚步，看向她，目光中都是不赞同。
“可儿，我之前已经跟你表明过，尽早结束现在的状态。这样也不耽误你找男朋友。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当初不应该答应你这件荒唐的事情……。”
“都说了不关你的事！”徐可儿声音大起来，“是我喜欢你！我要求你配合我，你哪里错了？”
沈存正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喜欢你，不会变的！只要你一天没有女朋友，你就不能阻止我喜欢你！哪怕你有女朋友，我也一样喜欢你！你要跟我爸妈还有沈阿姨说清楚，那你就去说！就算你说了，我还是喜欢你！！”
沈存正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当初自己是不是脑子搭错筋了，怎么会答应这么荒唐的事情。
“可儿。我之前跟你说过，你值得拥有完美的爱情，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男朋友！而不是在我这里耗费时间！”
“晚了！”徐可儿斩钉截铁道，“我从年少时就喜欢，这么多年都喜欢你不会变！我已经跟我爸妈说了，我们今年结婚！”
沈存正看向她，这次，态度十分坚定，“我会跟他们说清楚。可儿，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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