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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盘子里冒出的雾气升腾,又在半空中晕染开。

炒饭的香味随着烟雾传到了夏时雨的鼻息,食物的味道激起了他蠢蠢欲动的食欲。

夏时雨从橱柜里拿了勺子和碗,三下五除二吃了一大半的蛋炒饭。

扫视空间时,黑色的书包静静地躺在门旁边的白墙,是如此显眼。

虽然知道周末没什么计划,但是自己还是控制不住犯懒,想要把作业留到星期天再写。

夏时雨靠在沙发上,低头拿着手机,用休闲游戏来打发时间。

晨光愈亮,逐渐驱散了屋内的阴霾。

宁静躺在沙发上的饭团骤然起身,略带警惕地对着门口直吠。

此刻,门外传来微弱的敲门声。

夏时雨急忙起身抱起了饭团,对着低吠的小狗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苏澈现在还睡着呢,他可不敢打扰她睡觉。

随着门锁被打开,黑色纱门透着一个高大又沉默的少年,怀里抱着一堆厚书。书本紧紧贴着胸口,将对方内向腼腆的性格展露出来。

夏时雨惊愕地微微皱起了眉,清澈的眼睛睁大了一点,他在打开防盗门时轻声唤道:“寒松同学?”

打开了那层挡人视线的门,少年有些惨白的脸庞映入眼帘,眉宇之间仿佛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忧郁。

江寒松一言不发地伫立在门口,他眼中有些犹豫,犹豫该不该逃这个课。

一声微微沙哑的女声从楼上传下来,听着像是刚起来的声音,苏澈被饭团的叫声吵醒了,又听到了吱呀的开门声,便好奇起来:“小雨,刚刚是谁?”

他有些急切地伸手抓住江寒松的手腕,把巍然不动的他拉了进来,反手关上了两道门。

夏时雨仰首朝苏澈房间的方向说道:“啊,没有什么,我去看了,可能就是老鼠走过去。妈你睡吧,现在才六点呢。”

苏澈要是这么早就来人,以她的脾气,就算她喜欢这个小孩也不会欢迎他。

女人应声回答,语气里带着几丝怨气:“哦,真的是,这么早就开始叫。”

话音落下,空间寂静了下来,偌大的楼下,只有江寒松和夏时雨两个人。

手里还握着又硬又细的手腕,夏时雨有些不好意思地松手,他觉得自己把江寒松拽进来的时候有些用力,便颔首道歉:“对不起啊,有些着急了就用力把你拉了过来。”

江寒松面色柔和,垂眼瞥了一眼被抓住的手腕,摇了摇头,略微沙哑成熟的声音低声说道:“没事。”

夏时雨的视线将冷面少年打量了一番,眼帘中间映着那几本厚厚的教材,上面的年级清晰地写着高三。

他有些怔住,只有双眼在迅速眨眼:“不是吧……”夏时雨欲言又止,现在学校的数学题夏时雨听了都还以为老师在念经,那高三的学习岂不是和火星文一样?!江寒松作业一般做得都挺好的,可是成绩不稳定,这怎么让他学?

少年略微稚嫩眉眼弯弯笑了起来,他拉着被动的江寒松,让他坐在了沙发上:“那既然你来我家了,那就放松吧,毕竟离高考还有一年多呢。”

至于江寒松为什么会敲他家的门,夏时雨略微猜到了一二,虽然对所有事物都抱着好奇,但是他也不敢过问,怕让江寒松厌恶。

江寒松拘泥地坐着,将书本放在自己的腿上,视线直直盯着地板,不敢动弹分毫。

茶几上夏时雨手机的屏幕里,五彩斑斓的动画小人跳动着,吸引江寒松的注意,他微微倾斜这头,朝这边望来。夏时雨简直,觉得有些尴尬,按下了关机键,闪亮的屏幕瞬间暗下。

他侧着头去看江寒松的表情,莞尔说道:“说实话寒松同学,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江寒松垂下眼睛,视线落到了自己的鞋上:“嗯……我进来还没有脱鞋……”

夏时雨跟随江寒松落下的目光,见到了有些脏的运动鞋。

他抬起眼眸,无所谓地安慰道:“没事没事,现在也不迟。而且刚刚是我太着急把你拉进屋的嘛。”

江寒松低着头盯着自己交叉抱着书的双手,鼻翼翕动,沉重地回了一个“嗯”

将书本放到茶几上,江寒松起身去玄关处脱了鞋才回来。

夏时雨见到江寒松这个沉默又安静的模样,心生同情。少年像是颈部被一块挥之不去的巨石压着,永远抬不起头。

明明在这个年纪,是人们最自由,最开朗的年龄。少年们无惧无畏,迎风享受着最后的翱翔的时光。

可江寒松却是沉静的,就像早已失去羽翼的鸟儿。

夏时雨歪头盯着江寒松的脸庞,止住自己想要帮助他抬头的手,微笑着轻声提醒:“寒松同学,你要记得少低头,不然颈椎会出问题的。”

江寒松闻言听话地缓缓抬头,那双如泉水一般的清净的眸子,如同一只小鹿,他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巧地朝夏时雨点了点头,保持这微微抬首的模样。

夏时雨起身往后坐了一点,微微倚在柔软的沙发上。眼前不自在的少年紧绷的身体,目光在陌生的空间里飘忽不定,欲想本能地低头却又不能。

蛋炒饭独特的香气在空中扩散,沙发里坐着的人都能闻到。

夏时雨闻到了这个味道,瞥了一眼餐桌的位置,又盯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骨瘦如柴的男生。

他想着江寒松起得这么早,可能还没有吃饭:“寒松同学,你饿吗?要不要吃饭?”

言毕,江寒松有些迟钝地侧首看夏时雨,垂下眸摇了摇头:“我……不饿。”

夏时雨有些语塞,为了有话题聊,他把内心真实想法说了出来:“行吧,不过你真的是太瘦了,已经超出健康范围的瘦了。我觉得你饿的时候要多吃一点,这样也没人敢欺负你了。而且男孩子,不多吃饭是长不高的。”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夏时雨也会适当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江寒松怔住片刻,他很少都没有照过镜子,洗手间的镜子,只能照到上半身,他自然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瘦。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夏时雨,垂下眼眸:“我都知道,只是吃不下饭。”说着,江寒松的声音越来越轻。

夏时雨听着,关心地皱起了眉毛,他有些激动地提高声调,行为举止就像一位哥哥:“吃不下饭也得吃饭啊。知道人是铁饭是钢,真的是,阿姨看你不吃饭也不管管,这都多瘦了,而且你还在长身体,万一这样下去长不高怎么办?你想吃什么,我虽然不会做饭,但是可以学。”

见到夏时雨如此激烈的语气,江寒松心头莫名生出一丝恐惧,他弱弱地说道:“我真的没有想吃的东西……”

少年眉头紧锁,慌张害怕的模样,让夏时雨心疼,他后悔不该如此激动,也不敢再去逼迫江寒松吃饭。

江寒松忽地胃里难受,一阵恶心涌上喉咙,捂住嘴眼圈发红。

夏时雨瞧见他这样子,有些慌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他吓成了这个样子。

他靠近江寒松,不知所措地把手搭在他瘦弱的肩膀上,柔声问道:“寒松同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只见少年摇了摇头,脸色微微惨白,缓慢将紊乱的呼吸复原,低声说了一句:“没事。”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恶心了。

夏时雨蹙着眉头,显然不太相信他说的话:“寒松同学,你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江寒松干净的眸子,映着夏时雨关心的容色,想留在这里,也并不想吧事情闹大,他略微平淡地解释道:“没有什么,就是太久没有吃饭了而已。”

听到此言,夏时雨毅然起身低头,目光坚决地俯视着江寒松,眸上的双眉皱起:“那你就更要吃饭了,你这样饿太久会饿出胃病的。”

第三次,他第三次拉着江寒松的手腕,稍微用力地把他拉到餐桌旁。

江寒松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被按着肩膀按了下去,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长方形的木桌,光滑的表面反射着外面照进来的光线。江寒松面前,单单摆着一盘只剩一碗的蛋炒饭。

夏时雨站在江寒松身旁,盯着桌子上这个被自己吃掉大半的蛋炒饭,虽然有些不体面,但是他敢发誓,苏澈做的蛋炒饭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这些蛋炒饭也不多,你吃完就好了。”

江寒松垂着的眸子,略微抗拒地盯着这一盘炒饭。他没有食欲,但是生理上,他的肚子闻到食物的气味已然开始叫嚣。

夏时雨飞快地跑到厨房去拿碗筷,回来时正好听见了这一声。他一边把盘子里的米饭到进新拿的碗里,一边心平气和地劝说道:“你看,你的肚子都在叫,饭是必须要吃的,长期不吃饭会对身体不好的。”

接着他把盛满的饭碗拜摆在江寒松面前,瓷白的碗,装着粒粒分明的蛋炒饭,上面还有不规则摆着的虾仁、玉米粒、豌豆和胡萝卜丁,边上还插着一把勺子。

少年垂着眼睛,他对视线里那碗饭毫无兴趣。

夏时雨见到江寒松静止不动,根本没有要吃饭的趋势:“吃完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啊,正好遛一遛饭团。”

少年如旭日的笑容,就像清晨里破晓而出的朝阳,驱赶走黑夜之中的阴翳,留下一片无尽的景色。

每次见到这个明朗的笑貌,江寒松都难以拒绝他的请求,只好抬手轻拿勺子,送进嘴里。

淡淡的盐味在口腔里蔓延开,嚼着嚼着,又出现了玉米的微甜。

他很喜欢这种味道,尝了一口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

夏时雨见着江寒松不紧不慢地端起饭碗,就知道没人会拒绝他妈做的蛋炒饭。

他笑眯眯地弯起好看的眉眼,笑颜逐开对着江寒松说:“好吃吧,我妈做的蛋炒饭可好吃了。”

江寒松听言,抬眉侧眼看了他一眼,迅速眨了眨眼睛掩盖眸中的神情,闷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良久,他竟吃完了满满的一碗饭。

江寒松抬眼盯着夏时雨,那双深沉的眸子闪着零散星星,仿佛再说着“我现在吃完了,能带我出去了吗?”

夏时雨微微低首,温柔的视线停在这个内心单纯的少年,他咧嘴笑了笑,眼眸弯起:“我去拿点钱,在路上买点吃的。”

江寒松缓慢地点了点头,自己起身端着碗筷问道:“那边的厨房是洗碗的地方吗?”

夏时雨刚要转身去拿点零钱,听言便回首去看江寒松。

他上前略带力道地拿走江寒松手中的碗,莞尔说了几句客套话:“唉,这哪有客人洗碗的道理啊。”

夏时雨端着碗转身走到厨房,放进了厨房的水池里,想着回来时候再洗。见着离江寒松离得有些远,他提高了些声调说道:“你先等一会,我给饭团套上绳子我们就出门。”

很快,他便回来疾步走到鞋柜,拉开上层第一个抽屉,拿出里面的纯黑的牵引绳。

夏时雨转头呼唤饭团的名字,小狗清脆的脚步声略有节奏地往少年怀里钻。饭团很聪明,看到夏时雨手里的绳子和项圈,它就知道要出去玩。

他一脸宠溺地对它笑着,用手轻轻抚摸着饭团柔软的毛发。

那一刻,屋里的阳光仿佛是为了这个少年而照进,那副笑容被柔和的阳光衬得如此艳丽。

江寒松愣愣盯着,蓦地目光之中的侧颜转向自己,也是那一副笑容,犹如他曾见过的秋季艳日。

浅笑之际,夏时雨将手机放入卫衣的口袋里,回眸望进那双眼睛:“寒松同学,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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