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kson已经被人送走了——该从哪来，就回哪去。
如果运气够好的话，沈遥岑没准还能在今天回家的时候撞上正巧从同一栋楼下来的Jackson.
“……你的目的达到了？”等刘卿柳终于处理完事情走进来的时候，沈遥岑的嗓子已经不那么难受了。
刘卿柳看着柜子上已经被尽数喝光的三瓶矿泉水，沉默片刻后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她说。
话音刚落，她便走上前去，拾起被Jackson检查时胡乱丢在床上的糖果盒——她一点点、细致而缓慢地拆开糖果盒的透明包装膜，将铁盒缝隙中那枚几乎微不可查的针孔摄像头给取了出来，放在手上。
沈遥岑看着她的动作，而后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就不担心，我要是忘记带了，或者真的把这个盒子扔了，你该怎么办才好？”
刘卿柳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针孔摄像头和那个储存着Jackson所犯罪行的设备递给沈遥岑。沈遥岑吃力地抬起手接过，只是看了一眼，便厌恶地将它们都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刘卿柳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如沈遥岑预想之中的那样出现些许情绪波动——她看待沈遥岑的眼神就像是看待家中一只可爱的、但是却因为得不到零食而闹脾气的小猫那样。
“你自始至终都在利用我。对吗？”沈遥岑看向她，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墨镜下那双无法窥见的眼睛。
“啊，”刘卿柳小小地叹息了一声，像是很受伤一样说，“沈大少，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对你做过多么过分的事情，甚至还多次出手拯救你于危难之中，怎么能单纯地将这一切归因为‘利用’二字呢？”
沈遥岑不为所动：“别再装了，我早该知道的，从遇见你开始，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刘卿柳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她伸手摘下墨镜，用那双深沉的眸子望向沈遥岑，“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你真不该在这个时候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我们之间本来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好相处的，不是吗？”
沈遥岑冷笑：“那你也要拿着那份视频证据来威胁我吗？是不是也要我把公司拱手相让给你？”
听着沈遥岑咄咄逼人的质问，刘卿柳坦然自若摇了摇头：“当然不会了，沈大少。”她笑了一下，将沈遥岑皱皱巴巴的西装外套从地上捡起来，然后拍了拍上面沾染的灰尘，最后才放在沈遥岑的膝上，“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帮了我个大忙，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背叛你呢？”
沈遥岑有些头疼地垂下了眼，他伸手揉了揉额角，刘卿柳如同恶魔蛊惑般的话语在他耳中亦是断断续续，连一句完整的都听不进去。
直到刘卿柳忽然轻声道：“还是说，你在不知不觉中，对我有了更多的期许和要求？”刘卿柳扬唇一笑。
沈遥岑眯了眯眼：“别太自作多情，刘小姐。”
“好吧，那看来是我误会了，”刘卿柳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一副要马上离开的架势，“那就这样吧，沈少。等药效失效后你自行离开就好，银枫酒店不会额外收取你的住房费用的——那么……”
“等等，”在刘卿柳说出“再见”二字时，沈遥岑忽然叫住了她，“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嗯？”刘卿柳果真停住了脚步，“知无不言。”
沈遥岑问：“当初李清月遇袭的事情，是不是你差人去的？”
刘卿柳点点头，坦然道：“确实。”
沈遥岑忽然觉得，刘卿柳可以去跟那些国际女星竞争一下奥斯卡影后的位置——当初演得那么像那么逼真，还真让他觉得自己平白无故地冤枉了人，才赔了一个约定过去。现如今刘卿柳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承认了，越发让沈遥岑觉得当初的自己活像个二百五。
沈遥岑又问：“跑马场的事故呢？”
刘卿柳淡淡道：“我又不是神仙，还能未卜先知的。跑马场的事故的确是个意外，不然我也犯不着断条手臂去救你弟弟的小情人儿。”
听了她的回答，沈遥岑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荒唐，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接着下一项事情问道：“徐意明的事情呢？”
刘卿柳想了想，最后给出一句简短的评价：“他自己犯浑，跟我没关系。”或者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刘卿柳“恰好”知道沈遥岑的行踪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很可能已经搁地底下躺着了。
“……抱歉，”沈遥岑感到莫名的气恼，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躯，然后继续问道，“那么，绑架案？”
二人之间的空气忽然沉默了起来。
刘卿柳的不言语就已经无声地告诉了沈遥岑答案。
沈遥岑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心想好歹刘卿柳这几次都没把事情做绝，还好几次都提前给了他预警，这么一想的话，他好像还得感谢刘卿柳的不杀之恩。
包括这次事情，以及前几次，沈遥岑又不是蠢人，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些事情多多少少都跟刘卿柳有些关联。
只是刘卿柳明面上实在是帮了他太多次，几乎每次他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刘卿柳就会跟超级英雄电影里的主人公一样出现——所以，正如刘卿柳所说的，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刘卿柳想得太好，也对她有了更多不该有的期许。
“呵，”沈遥岑觉得自己很好笑，在转眼之间，面前的刘卿柳仿佛又回到了那张熟悉的谈判桌上，用冷漠而精明的眼神将他一步步逼至绝路，“就这样吧。我还了你的，我们以后就各走各的路。”沈遥岑泄气了、也确实害怕了，论狠心、论手段，他承认，他确实比不过刘卿柳。
“……”刘卿柳沉默片刻，却忽然走上前来，在他惊讶的眼神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是安慰一个孩子那样，“别多想，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她将糖果盒留在沈遥岑的手边，而后重新戴回墨镜，正式跟他道别。
“再见，亲爱的，”她微笑着，语气俏皮而温和，“祝你今夜有个好梦。”
说罢，她便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了。
直到房门被人关上，沈遥岑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沈遥岑忽然觉得自己很窝囊，又不是没被人摸过，甚至更过分的事情早就做过了，怎么就至于失魂落魄的呢？
“妈的。”思索良久，沈遥岑最终也只能发泄似的低骂了一句。
他又不是狗。
等他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到正常状态时，沈遥岑起身穿好衣服，下床洗漱了一番便准备离开。只是离开之前，他又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走回了床边——开始了今天翻第二次垃圾桶的工作。
他好不容易才从黑色的垃圾袋里翻出那个同样颜色的针孔摄像头和储存设备，而后又瞥到Jackson拆开后还没来得及使用的避孕套，不由得从心底感到一阵厌恶。
“靠。”沈遥岑又骂了一句。
他抄起被刘卿柳放在床上的糖果盒，将针孔摄像头和储存设备一股脑地丢了进去，金属相互碰撞时发出的叮叮当当声像极了沈遥岑现在的心情——一团糟。
他将糖果盒揣进口袋，走去卫生间用肥皂液狠狠地洗了手，吹干后才终于踏出这家满载着他今日所有不愉快的酒店，离开时酒店的前台已经换了一个，但依旧是尽职尽责地用甜腻腻的声音对他说：“欢迎下次光临！”
沈遥岑心里呵呵呵地笑，心想自己下次去什么酒店都不会再来这家了。
正在豪华别墅享受着今日份下午茶的小少爷忽而感到后脑勺一凉，不明所以地思考着今天是不是在哪里得罪了什么人，直到一个陌生号码打入他的手机，他忙不迭地接了起来，对面传来的是一个温和的女声：“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
“诶、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小少爷愣了一下，直到对面忍不住轻笑几声，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道，“不客气的！下次您再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就好，我肯定能帮的都帮……”
“嗯，”刘卿柳坐在车内，看着另一部手机中关于沈遥岑与Jackson那份视频的备份，垂眼道，“不管怎么说，这次你都帮大忙了。如果有空的话，关于刘家和苏家进一步合作的事情，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真的吗？！”小孩子的心思就是藏不住，喜悦之情简直溢于言表，“谢谢你！刘小姐！”
“呵呵……”刘卿柳轻笑几声，将与小少爷的通话切换成免提模式放下手机，让自己能够空出手来处理另一部手机上的视频，“你也不要和我客气。以及，今天上午在你们酒店前台工作的小姑娘也帮了我不少，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你能够代我向她表示一下‘感谢’。”
小少爷心领神会：“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向她传达的。”
“好，那就这样吧，”刘卿柳说，“我们下次再见。”
小少爷笑笑：“好的。再见。”
电话挂断。
刘卿柳看着手机上播放着的影片，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眸中更冷，几乎凝成冬日的寒霜。她握着手机，几乎能听见车厢内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最后，她冷笑一声，将已经播放完全的视频倒扣在面前，开车驶离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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