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陈舒意没去学校自习，去了她们家书店
她到地方的时候已经8点半了，她拿钥匙打开门，走到收银台，电脑开机，便开始“工作”，又拿扫把打扫了一下卫生。
本来赵方荣去外地就想闭店半天算了，陈舒意说她可以去看店，又说在店里也能写作业，
于是赵方荣也就不拦她了，只是说有什么事情给她打电话。
容易书店开在了二小对面，大概四十平方米，附近是一所初中学校，人流量大，需求量也不小。
时间还早，店里没有多少人，陈舒意从店里拿了一本青年文摘，
“舒意，”突然有人叫她，
她抬头看过去，是隔壁水果店的老板，
“戴叔，早啊”
男人走近了一点：“今天你看店吗，”
“对，我看半天，我妈去外地了，”
“这样啊”
男人又往后看去，“小煜，快看谁在这，”
陈舒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个胖乎乎的小男生，身上还背着一个书包，喊她：
“舒意姐，”
戴立明去开旁边水果店的门。
陈舒意放下手中的书，绕过收银台，走到他面前，说：“小煜！”
还有点小激动：“好久没见你了，”
她家和戴承煜家将近十年的邻居了，陈舒意九岁的时候赵方荣决定开书店，选来选去选了一个地段好的，当时戴立明和薛秋华已经在这开了好几年的水果店了，书店装修开业的时候，他们夫妻俩还来帮忙，出了不少力，自从结下的深刻的情谊。
戴承煜声音闷闷的：“舒意姐，今天你看店嘛，”
“对，你阿姨不在家，”
陈舒意看他低着头，情绪不高，有点沮丧，便问他：“你怎么了，”
戴承煜如实地说：“今天要补课，但是我好困，”
戴承煜和她说是因为上次月考没考好，爸爸妈妈有点担心他的成绩，这才给他找了个补习老师，
陈舒意听完就明白了，“上学”和“课外补习”好像是每个人学生时期的必经之路。
戴承煜今年十五岁，上初二，成绩不算排在前列，倒也不是垫底的水平，
无论是在哪一个年级，补课已经成为他们难以逃脱的现实，毕竟这已经成为家长们渴望弯道超车的压箱宝。
陈舒意便问他是怎么安排的，戴承煜说每周两补，每次补课两个小时，
她无法干涉，只能开导他说爸爸妈妈也是为你好，想让你考个好高中之类的话，尽管这些话她早已经听过。
陈舒意看他还不开心，便安慰他：
“那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送你一份礼物好不好，”
戴承煜顿时眼神放光：
“真的！”
“真的，不骗你，”
“一言为定，”
陈舒意还没继续说，戴立明就把戴承煜喊了回去，
她转身回到收银台，刚拿起书就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一段话，什么时候她也开始模仿大人说话的语气，试图讲一些道理让他们明白年长者的良苦用心。
孩子身上被寄予出人头地的厚望，学生时代的生活注定是苦涩的，谁也无法改变，
一成不变的“填鸭式”教育，像一根沉重的绳索缠绕在每一个学生的身上。
时间逐渐来到中午，陆续来了很多客人，来了几个家长带小孩来买习题，陈舒意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还是小学生，不免感叹小学生的作业也这么多，
年龄稍大的初中生来买课外读物，其中不乏一些青春疼痛的小说，
陈舒意眼睛有点累了，便抬头向远处眺望
映入眼帘却是一张熟悉的脸，夺去了她所有的视线，
戴承煜跟在那个男生后面，进店之后喊她：“舒意姐姐，”
陈舒意本来一直看着徐誉，被小煜的叫声拉回思绪：“嗯，”
徐誉本来一直在往店里走，看到陈舒意也有点意外，“陈舒意，”
陈舒意看向徐誉，男生淡薄的目光让她有点胆怯，但还是直直的迎上去，说了一句：“徐誉，”
徐誉嘴角一弯：“这么巧，”
陈舒意顺着他的话：“确实是挺巧的，”
戴承煜听到他俩的对话，疑惑的问：“舒意姐，你们认识吗？”
陈舒意回答他的疑问：“我们一个班的，”
于是戴承煜热情的介绍：
“这么巧吗？徐誉哥就是我补习老师，”
陈舒意：“嗯，现在知道了，”
同班同学岀来当老师，这又是什么新型的就业方式。
徐誉见她坐在收银台，好奇的问她：“你在这？”
陈舒意没想到他会问这么多，回：“这是我家的店，”
徐誉点点头，像是明白了。
戴承煜转头对那位徐老师说：
“徐老师，你下回要买什么辅导资料的话，就来我姐家的店，这什么都有，就当照顾书店的生意了，”
男生弯腰拍了拍他的头：“知道了，”
陈舒意在听完戴承煜的话后，觉得他小小年纪，人情世故懂得也不少，都学会帮她拉单了。
接着她就看到徐誉带戴承煜去里面资料区买习题，
戴承煜拽了拽他的衣角，
“徐老师，能不能不买啊，”
他试图以尊称唤醒那位徐誉哥的良知，
徐老师摊摊手说：“不买，我没法向你妈妈交代，”
陈舒意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得失笑，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被人一本正经叫老师，
陈舒意看着站在那的男生，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额前的碎发散下来，遮住他的眼角，一件黑色T恤，露出的胳膊细长白暂，整个人冷漠又疏离。
徐誉拿着几本资料来到收银台，陈舒意接过去，都是市面上比较流行的习题，
除了有八年级的教辅资料，里面还夹着一本2011《高中必刷题》，课目是数学
陈舒意心里想，他买这么早干吗，
在结账的时候，陈舒意逗那个戴眼镜的小朋友，
“你阿姨不在，我给你打个折扣，好不好，”
戴承煜：“好，谢谢舒意姐，”
她拿着单子对了一下价格，算好之后说：“一共80，”
男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钱包，拿出几张纸票，
这时戴承煜递来一个东西：“姐，给你一个糖果，徐老师给我的，”
陈舒意快速瞥了一眼男生，
她接过糖果，是不二家的棒棒糖，说了一句：“谢谢，”
这声谢谢，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还是只说给徐誉听的。
陈舒意接过钱，核对了一下金额，又找徐誉一块钱，连同小票一起递给他，
徐誉接过来说：“拿好你的作业，我们走吧，”朝陈舒意看了一眼，
陈舒意紧张的移开了他的目光，她有时怯于与他对视，哪怕只有一秒，
戴承煜对她说：“我们走了，舒意姐，”
陈舒意和他说拜拜。
两人拿着东西刚走出店门，
陈舒意看着两人的背影，
不知道戴承煜说了什么，
男生爽朗的声音传来：“你舒意姐这么厉害呢，”
听见男生的评价，陈舒意心口一震，有一丝的愉悦和紧张，好似他们的关系更亲密了一些，更近一步，
可是后来，当徐誉安静的离开后，
原来一切只是她的假想罢了。
10月初，高二有一次月考，从周五下午开始考，再加上周六的一整天，
由于高二年级人数较多，教室不够用，D楼一层被用来当做考场，
陈舒意和于念都在D楼，何今阳在A楼，
在去考场的路上，
于念说：“我有点紧张，”
陈舒意让她放松：“放平心态，到考场上就不紧张了，”
周围也有人成群结队的陆续向D楼走去，经过高一教学楼前面的广场上，陈舒意眼神在外四处看，
这时候阳光正盛，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她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寻找，
会不会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不是看考场分布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吗，
他不会来这边，
他的考场在A楼。
周六下午最后一门是生物，考完之后，她们回教室，教室里有两三个人在激烈地讨论刚刚结束的考试，还有人从书包里掏出来私藏的手机，也不管教室有没有监控，班主任会不会突然进来。你的痛苦。
何今阳正等着她俩呢，看见她俩就问：
“怎么样，你们觉得生物难不难，”
于念点点头：“有点难，”
他俩齐刷刷看向陈舒意，
她把手里拿的考试用品还有资料什么的都放到桌上，附和道：“我也觉得有点难，大题有点复杂，”
何今阳舒了一口气，“班长都说难了，我也就放心了，”
何今阳继续说：“要不要对对答案，”
于念秒拒绝：“不对，
“对一下对一下，”
于念不理他，转头拉着陈舒意的胳膊，说：“我饿了，咱们去食堂吃饭吧，”
陈舒意说：“好，”
何今阳看他俩去食堂吃饭，问：“你俩不回家啊，”
结果于念和陈舒意都说家里没人。
于念问何今阳：“你去不去食堂，”
何今阳站起来，收拾书包：“不去，我回家吃饭，”
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拿去，当我请你们了，”神情还有些许得意，被自己的慷慨大方取悦到了，
于念两眼放光，双手“虔诚的”接过卡：“谢谢您了，我们就不客气了，”
陈舒意和于念在食堂吃过饭后，没从小路回去，走了另一条路，这条路经过一个池塘，池塘上面是连接的一条石桥，
她们从D楼后面走过，
于念看到一层的一间教室还亮着灯，看样子没锁门，她记得这间教室里有一架闲置的钢琴，高一的时候她们还在这里上过音乐课，
反正天都黑了，学校也没什么人去。
她拉着陈舒意去看看，
走上阶梯，在右边的教室里看到了那架钢琴，
于念说：“还真是这间教室没锁门，”
她们走到钢琴面前，
于念坐到椅子上，陈舒意站在她旁边，
于念掀开琴盖，随意按下几个黑白键，
清脆的琴音从指尖传来，
陈舒意听出来于念弹的《小星星》，捧场夸她：“好听，”
于念遗憾的说：“可惜我就学了一点点，”
她对陈舒意说：“舒意来弹一首，我记得你上过钢琴课，”
陈舒意听到这，她想拒绝，但她又不想对拂了于念的意，只能想另一个借口，她假装教室随时会来人，看向窗外，外面天已经黑了，说：“会有人来吧，”
于念撒娇：“弹一首吧，我想听，而且这个点学校都没人了，”
看她又犹豫，起身走到门口，说：“那我在着帮你看着，“
陈舒意无法拒绝，坐到椅子上，说：“那我要是弹错了，你不许笑我，”
“我只会为你鼓掌，”
陈舒意坐在椅凳上，眼下没有乐谱，她只能凭借自己的记忆力努力回想，
接着抬起手弹了一首不太知名的曲子《你离开的事实》，
是原创流行钢琴家高至豪2005年发布的一首曲子，
低沉的琴声将悲伤娓娓道来，充满了遗憾，
有人从你身边离开，
他用行动告诉你，
你始终都是一个人，
这首曲子大概四分钟，最后一个音符结束，身后响起掌声，
于念笑着给她鼓掌：“好听，”
陈舒意往门那边看过去，嘴角微笑：“好久没弹了，”
她很久没弹了，还以为会生疏了呢，
结果她看到于念旁边不知何时还站着一个男生，
男生还在鼓掌，
陈舒意认出来了，
是四班的班长杨途，
每次开会的时候都能看见他
他还是徐誉的朋友。
掌声结束，
男生先开口说：
“我来锁门，没想到还能听到有人在弹钢琴，”
他走到楼下看到教室还有亮光，以为是没关灯，刚走上楼梯，就听到一阵琴声，他走到教室门口，便看到一个女生在弹琴，
他记得她，
她叫陈舒意，
于念：“好听吧”
杨途夸大其词：“简直天籁，”
陈舒意听到他的话，问：“不好意思，你现在要关门吗？”
忙起身顺便又把琴盖放下来，走到于念旁边，
她有点不自在，她以为没人会来，
杨途回她：“不急，如果你想再弹一首也无没关系，”
陈舒意摆手，“不了不了，不耽误你锁门，”
女生刚要走，他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只不过这次喊了她的名字，认真的说：
“陈舒意，弹的很好听，”
陈舒意抬头看他，说了一句：“谢谢，”
说完，她便拉着于念走了。
夜晚漆黑，两个女生的身影逐渐隐匿在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一点点白，
男生的目光透亮，
看了好久。
杨途锁好门之后，骑着单车出了校门，过了马路，把车停在了药店门口，几步跨上阶梯，打开门，看到了收银台后面的男生，
男生听到提示音，看清来人后：
“你怎么还没回家，不是早打完篮球了？”
杨途走到他旁边说，扯了一个凳子坐下：
“你爸呢，不在这？”
徐誉偏了一下脑袋，指了个方向：“他在后面收拾箱子呢，”还都是今天刚送来的药盒子，
“你不去帮忙，在这偷懒，”
徐誉白了他一眼，“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手指角落里的东西：“看到没，我刚装完，”
纸箱垒的好高，
“好吧，错怪你了，”
杨途继续回答他的问题：
“本来我打完篮球回教室拿东西，偏偏碰到老蔡，让我去D楼锁门，”
蔡东南是四班的班主任，
“自己不去，就会使唤人，”
徐誉听完看了一眼手机，七点了：“所以？”
“我去的时候，碰到那个音乐教室有个女生在弹钢琴，就耽误了一会，”
徐誉不感兴趣，
偏偏杨途继续说：“弹的真好听，”
徐誉轻笑了一声，：然后？”
“对了，那个弹琴的女生是你们班班长，”
徐誉听到“班长”二字，看向杨途，声音里带着疑惑：“陈舒意？”
“是她，”
徐誉不在意的“嗯”了一下，
像是知道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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