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看了眼后视镜，“你坐着别下去，有可能是私生。”
“嗯。”
助理推门下车，顾晋原目光依旧落在手机屏幕上没动，当看到某几个字眼的时候，眉头倏地皱起。
这时，外面传来说话声。
“抱歉，是我们开车不小心，我们愿意……”
“哥，凭什么我们道歉？我开车明明很小心，就是他们突然才刹车我才撞上去的，咱们没错。”
顾晋原倏地抬头，僵直着脖子朝车窗外看去。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给我闭嘴！”
“凭什么让我闭嘴？哥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骂我时候的劲头呢？”闻宴拍着胸脯，腰背挺得笔直，“别怕，我来和他们理论，开好车就能横行无忌了？马路又不是他们家开的。”
“知道我是谁吗？”闻宴下巴一抬，打量一眼对面的司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我的车也敢撞？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交规怎么写的！道歉！立刻、马上！”
闻宴掏出手机递到对方面前，“维修费，误工费，医疗费，精神损失费，快点的，别墨迹！”
闻宴都想好了，不管是被人打进医院，还是明天被人挂网上，只要今天不回闻家就行！
有了付款记录，他就能找到人，回头退钱，赔钱，登门道歉一条龙，他都认。
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手掌宽大，手指细长，骨节分明。
叮的一声轻响。
下一秒，闻宴收到一条转账消息，扫了一眼，闻宴的眼睛倏地睁大。
二十万？
按照两千就能立案的程度，闻宴数了数后面多出来的零，这就是他被判刑年限的倍数啊！
不是，他就想要个一千块来着。
对方这是被碰瓷过多少次？这么有经验？
“如果不够可以把银行账号给我，转账有限额。”
“不、不用，其实用不了这么……”当闻宴看清对面人的面容，蓦地收声。
“哥，你怎么下来了？”助理焦急地朝旁边张望几眼。
幸亏这里是小路的转角处，并不显眼，加上是晚上，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但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毕竟事故双方都是长年挂在热搜榜上的人物。
不同的只是立场，如果说顾晋原是业内标杆，是奖项大满贯的最年轻影帝，而闻宴就是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反面代表，业务能力稀碎，话题度满分，黑料满天飞的娱乐圈之耻。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顾先生，”见对面车上下来的人是顾晋原，闻啸博也吃了一惊，虽然场合不对，但谁能说这不是一次机会，心思电转间，闻啸博上前几步朝顾晋原伸出了手，“实在抱歉，是我弟弟不懂事，冲撞了顾先生，刚刚是我们全责。”
那道有些瘦弱的身影被闻啸博挡在了身后，顾晋原收回视线，目光从闻啸博伸着的那只手上一扫而过，显然没有要握手的意思。
闻啸博只能尴尬的收回手，脸上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
“小宴，还不过来向顾先生请罪？”生怕对方再闹出幺蛾子，破坏他的计划，闻啸博对闻宴使了个眼色。
却没想到这次闻宴竟然全程乖巧配合。
“对不起顾先生，都是我的错，是我开车走神了，”站在后面装死的闻宴上前，标准的九十度鞠躬道歉，“我这就把钱给您退回去。”
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闻宴绞尽脑汁都想不通，他只是大马路上随机挑选了一辆速度不快的车轻轻拱了上去，怎么就把书中最大的反派给撞出来了呢？
合着他的讨好计划还没实施，先讹了反派二十万？
瞥了眼车水马龙的公路，闻宴认真思索再穿越一次的可能性。
“不用了，”对上闻宴疑惑的目光，顾晋原急不可查地翘了一下嘴角，“你留着用就好。”
“……”这一会儿功夫，闻宴连自己死后埋哪儿都想好了。
想到手机里躺着的二十万就是自己的买命钱，闻宴顿时觉得头有些晕晕的，难道是要穿越的前兆吗？
“顾先生，明天我带弟弟亲自登门道歉，”闻啸博倒是不急着退钱，就算顾晋原开口拒绝，这些钱也能当做明天上门道歉的借口，“车子我一会儿让人来处理。”
“不用这么麻烦，”顾晋原的目光落回闻宴身上，对方低垂着脑袋，手指扣着裤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顾晋原甚至能看到闻宴后脑勺乱翘的发丝，“谁撞得车谁负责。”
闻啸博：“……”
“人我今天带走了。”
“……”闻啸博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顾先生这恐怕有些不妥，刚刚确实是闻宴做得不对，但闻宴是我弟弟，我不能让你就这么把人带走。”
“那就走法律程序，”顾晋原转身对助理道，“丁逸，报警。”
“好。”
“等一下，”眼看着助理拿出手机就要报警，闻啸博连忙出声制止，他不能让顾晋原报警，这事儿本来就是他们的错，曝光之后不用想也知道是一面倒的谩骂，如果只是闻宴也就罢了，可他也在车上，他绝对不能牵扯进这桩丑闻里，“这点小事儿就不麻烦警察跑一趟了。”
闻啸博转头对闻宴道：“你去跟顾先生好好道个歉，我在家里等你。”
在顾晋原说要把自己带走的时候，闻宴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闻啸博会妥协得这么快。
车子撞得并不严重，也不用另外调车过来。
闻宴直接坐进了顾晋原的车里，只要不是回闻家，闻宴无所谓去哪里，只是该如何挽回一下自己碰瓷的形象，这个得好好想想。
眼神涣散地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建筑，闻宴思绪万千，丝毫没注意到玻璃上映出的那道望了自己一路的视线。
等闻宴再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酒店，顾晋原的助理去办理入住。
“哥，酒店正在做维护，只剩顶层一间套房还空着，咱们要不要换一家？”
“不用，”顾晋原看向闻宴，“身份证带了吗？没带也没关系。”
“哦，带了。”刚从医院出来，身份证就放在衣服口袋里。
助理接过闻宴递过来的身份证，隐晦地看了对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去办理入住。
直达顶层的电梯里，闻宴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晕乎乎的，没有实感。
到了房间，本以为是自己一个人住，可等了许久，却发现顾晋原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哥，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来接你。”说完，助理就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闻宴和顾晋原两人。
套房很大，房间也多，两个人完全可以做到互不干扰，可闻宴就是觉得憋闷。
“不早了，去洗漱一下早点休息吧。”
“哦，好。”水汽一蒸，那股晕眩的感觉更严重了，闻宴甩甩头，匆匆冲洗干净，手伸向置物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换洗衣服进来。
这里也没有他的换洗衣服。
闻宴：“……”
砰！砰！砰！洗手间的门被匀速敲了三下。
“谁？”问出口闻宴才反应过来，顿时一阵懊恼。
屋里除了他就顾晋原一个人，这时候能敲洗手间门的还能是谁？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
“是我，”果然，下一秒，顾晋原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我让酒店送了换洗衣服上来，你开一下门，我给你递进去。”
“啊，好。”
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一只手伸了进来，手上拿着几件衣服，这次，借着灯光，闻宴看得更加清楚。
那只手真是少有的漂亮！
只是看到衣服最上面、和对方的手指直接接触的内裤时，闻宴顿时觉得一阵羞臊。
几下将自己收拾停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闻宴这才走出浴室，却没看到顾晋原的人。
敲了敲隔壁房门，并没有听到声音，闻宴犹豫片刻，便推门走了进去，这才听到浴室里传出的水声。
顾晋原也在洗澡。
闻宴退回了自己房间，打算一会儿再过来。
今天那笔钱是一定要退回去的，而且要在征得对方原谅的前提下。
扶着床沿，闻宴练习了几次下跪的动作，总结经验，找好了下跪的速度和角度，避免一会儿真的磕伤膝盖。
“你在做什么？”
“……”鬼知道他在做什么？难道要告诉顾晋原，他在作弊一会儿怎么“跪得容易”？“哈哈，听朋友说这家酒店的地毯挺软的，跪在上面一点都不疼，我试试。”
这下，两人都沉默了。
“嗯，”顾晋原问道，“什么朋友？”
“……”“跪得容易”的朋友？
“别乱交朋友。”
“……”闻宴疑惑地看向顾晋原，然后顺着对方的目光落在床沿上。
余光撇到落地窗上自己的影子，高度刚好的床沿，还跪在地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的自己……
闻宴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
今天果然是个适合投胎和穿越的好日子呢。
一个挺身从地上爬起来，可是跪了太久，腿早就麻了，一个踉跄，扑通一声，毫无准备的闻宴再次跪了下去，只不过这次换了个方向。
顾晋原本能地伸手去接，可还是晚了一步。
两人一高一低、一跪一站，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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