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星顶着一脑袋炸窝的头发醒了。醒了也不起,窝在被子里揪头发。
“不能吧?我不能喜欢吧?!”,陈北星的直男认知又一次遭到了冲击。陈北星捂着蹦蹦跳的心脏,敲了下胸口欲哭无泪。
“别跳得这么欢实了,尊重一下生病的人行不,跳这么有劲儿干啥啊。”
陈北星倒不是受不了这个,他旁边就有一对儿呢,还是他北哥。
就是,不能是雪团啊。
“我真是拿当小弟待的啊!”
陈北星卷着被子,拿头撞枕头。撞了会儿,他脑袋活络了点儿,这话要是别人说呢?
——要是他大哥跟北哥说呢?
代入一下他俩哥的脸,心跳一下就平缓了,陈北星得意地弹舌打个响声,“北哥还是倍儿直的。”
抖抖腿,起来继续送温暖去,陈北星拎着早饭敲开了楼上的门。
这是铁铁的兄弟情谊。
“一会儿先跟来个碰拳。”
手都伸出去了,雪团手一拐,拿走陈北星手上的饭。
“……多么典型的哥们儿。”
陈北星往茶几上摆饭,雪团跟在旁边帮忙摆碗筷。
不知道谁摁了下遥控器,电视开了,里面正播着某家鸡精的广告。
广告里也是一人摆饭,一人递碗筷的情景。只不过,人家那俩是夫妻。
“……”
耳朵又上来一股热意,陈北星暗骂一声,用力地搓了几下。他不应该懒的,昨天就应该买盒冻伤膏回来的。
“咳——那个,那个啥。广告上人俩是夫妻啊。咱俩都是男的,咱俩不一样啊,咱俩是直直的好兄弟啊。”陈北星适当地解释道。
“北哥太好了,一点儿不让瞎想。”,陈北星都想给自己鼓个掌。
“怎么又不搭理人了啊,听懂了吗?听懂点个头啊。”
还是没人搭理,陈北星疑惑地往旁边看去,顿时气笑了。
他在这费力解释,这没心的小崽子眼睛黏在电视上,连抹余光都没分给他。
也不怪雪团,他从小就往电视旁边跑。电视只要一开,就习惯地看电视。
尤其是这个广告,一家三口幸福地吃饭。他特别喜欢看,入迷到连手里拿着的筷子都忘了摆到桌上,哪里还有空勒眼陈北星啊。
陈北星气急败坏地拿走雪团手里的筷子,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意思说,“谁让你干了?你就坐着吃就行了。”
说完还不够,等广告放完了,又关上了电视,“吃饭不好好吃饭,看什么电视看电视。”
雪团:“……?”
这人有病吧。
雪团不想跟二货计较,坐着一旁抱着胳膊等着吃,反正他说了也不用帮忙。
都是没吃过的东西,雪团叼着筷子,一会儿尝尝这个一会儿夹夹那个。嘴里都吃得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陈北星没吃多少,他看着雪团吃就够有意思的了。
吃到爱吃的,都划拉到手边儿,吃到不爱吃的,就往远处扒拉。
“你一下别吃太多啊,每样尝几口就差不多了啊。慢点儿吃,要不胃受不了。”,陈北星递过去杯豆浆说。
雪团先闻了闻豆浆的味道,撇了下嘴,往后推,不要。
豆腥味太大了。
“嘿,你这孩子怎么还挑食呢?豆浆是甜的也不喝啊?”,陈北星爱喝豆浆,尤其爱喝不放糖的。再蘸一口刚炸好的油条,那味儿才香呢。
雪团不为所动地接着啃麻团,表示这都是甜的。
把自己的那份麻团也给放过去,陈北星看了看桌上无人问津的豆花。
雪团应该不喜欢豆类品。刚刚把每个塑料袋都新鲜地拆开了。盛豆花袋子一打开,马上就给系上了,还往远处推了推。
“再换个补蛋白质的法儿吧。”陈北星把豆花端过来。他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毕竟挨饿过的人啥都能吃嘛,再有——再有就是给旁边挑食的人打个样,啥都吃才能有好体格子。陈北星拿起盆直接喝了口豆花。
“靠,甜的啊。”
北方人真喝不惯甜口的,一块儿白净的豆花盛出来,他没问,老板也没说,默认给加糖了。
陈北星还以为南方人养生,喜欢清汤寡水的,喝个豆腐脑都不加卤的。
“这还不如不加卤的呢。”,不加卤他还能当碎豆腐吃。
这口豆花堵在嗓子里,陈北星咽不下去,刚说完雪团挑食,他也不好意思吐出来。
雪团三口并两口地吃完了麻团,把盛麻团的塑料袋放到陈北星面前,点点袋子,示意不想喝就别喝了。
陈北星头一回踩着梯子下来了,不欠登儿蹦下来了。
“团儿哥挺会照顾人啊。”
团儿哥不想理他,接着啃另一块麻团。
今天的阳光也很好,陈北星把餐桌的椅子搬到阳台,招呼雪团过来。
“一会儿我还得出去一阵儿呢。你没事儿就坐着儿晒晒太阳啊。别老看电视啊,眼睛不要了啊。”
拨弄下雪团的发帘,对上那双大眼睛,眼睛里水汪汪的,都是他的影。
“说不定都已经近视了呢,我站厨房叫你,能看得清吗?”,陈北星嘴上笑着说,心里却发愁,想着得哄着去趟医院啊,最好来个全身大检查。
雪团点点头,看得清。陈北星在哪儿都看得清。
他一点头,头帘就跟着动。陈北星摁了摁,都快能盖住眼睛了。
陈北星啧了一声说,“你不嫌头发挡眼睛啊?”
雪团摸摸,觉得也还行呢,反正也老低头。
“等我回来给你剪剪啊。”陈北星说完又拉踩了一句,“上回哪个山炮给你剪的啊?都成一刀切啊,瞅着就傻。”
“……”
山炮本团自己剪得,看着傻怎么了,人电视上就是这么剪的。
把头发从陈北星手里抽出来,雪团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门口,赶紧滚。
“我这是又被嫌弃了啊。得嘞,那小的退下了啊。”
陈北星笑着往后退,走到门口还没停下,脚上一拐进了厨房,拎着水壶,拿着一兜盛水果零食的袋子又往阳台走。
把吃的给放好了,陈北星示意雪团看怎么倒热水。
“好好看着啊,倒水的时候慢点儿倒,别烫手啊。宁可多倒几回,水少整点儿啊。”
“怎么忘了给买个保温杯啊。”,陈北星懊恼地想。
雪团虽然是不出屋,但也是给自己拉扯成一个小大人了,这点儿他还是会的。
也就陈北星瞎操心个没完。
陈北星先给倒好了一杯水送到手里边,让捂着暖和,又指指放在脚底下的袋子,嘱咐道,“里面有吃的啊。别一坐下就发愣,想着吃想着喝啊。都吃完了,哥回来给买好东西。”
又说了半天,陈北星才可算是出门了。
雪团目光追随着送到了门口,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地挥了几下,说再见。
杯子里的热量一点一点地传到了手心里,手心都出了点儿汗。把杯子放到椅子边儿上,雪团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摸了又摸袋子。
“里面都是给自己吃的吗?水也是给自己喝的。”,这种待遇从来都没有享受过,他有点儿不敢相信。
“回来还有好东西啊?”,仓鼠球又在心里跑起来了,他赶紧喝口水压压。
水怎么也跟吃的糖一样甜啊。
趴在椅子上又喝了一口水。想到了点啥,雪团挪到了窗户旁边,蹲着看外边儿。
过了会儿,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大高个走了出来。人是挺帅的,从背影瞅都帅。
这话可不能跟陈北星说,要不尾巴都能翘上天。
想到陈北星,雪团就忍不住笑。
“陈北星……陈北星为啥这么好啊。”
这么好的陈北星正坐在心理科室外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等叫号呢。
小地方来看精神上毛病的人少,到腊月根儿更没人了,都没用排会儿队的,护士直接让陈北星进去了。
“哪里不舒服啊?”,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偏胖的女士,说话带着笑,看着就给人一种亲切感,让人愿意跟着说话。
陈北星坐下先问了句好,也带上了一副笑模样说话。
“我有一个弟……”
陈北星在诊室坐了不老会儿,吭哧吭哧地笔记都记了一本。
“那您的意思是说,我弟他这个毛病不是抑郁症啊?”
“也不一定,抑郁症的病因和病症分好几种。他可能是小时候受过什么伤害,给自己封闭起来,但是他这个更像是一种情绪厌恶的表现。具体是什么病症,我们还是推荐病人亲自来一趟。”
陈北星抠着桌子边儿,皱眉说,“话可不就说在这儿呢吗,我弟他不想出来啊。我也不能硬拉出来。”
“我这几天…”,陈北星低下头,过了会儿自责地说,“我这几天都觉着有点儿推得过了。”
医生递杯水过去,轻轻地拍了拍陈北星的肩膀,“你这做哥哥的不错了——”,笑着点了点陈北星胳膊下的本子,“在作为家长的我看来挺合格的了,甚至都能给你打个九十九分,留一分别太骄傲。”
“但是,作为医生呢,我推荐更温和一点的方式对待病人。在病人还能接受的范围,你可以试试养只宠物。小动物带来的爱会让他们对情感多一点期待。如果更好一点儿,可以适当地带他们出去走走,看看天地,心也大了。”
陈北星感激地点点头,又问该怎么给增加营养呢。
想到雪团发紫的指甲,陈北星就忍不住地皱眉,愁啊。
听医生说着,陈北星难得严肃地一笔一划地往本上写。
磨叽人医生半天了,陈北星不好意思地谢了又谢才往外走。
手握到门把上的时候,医生的声音又传过来。
“对待病人需要耐心,特别是精神上的。在你弟弟好起来之前,你可能会一次一次吃闭门羹。请不要放弃他,他每一次看向你的眼神可能都是在向你求救。”
医生说话的声音还是很温柔,却好像又带上点儿力量。
陈北星愣在了当地,没说话,医生坐在那里也没催。
这么待了几分钟,陈北星转过身,冲医生鞠了个躬,鞠得很深,过了会儿才起来,“我会把我弟带好的。有机会带他来看您。”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陈北星眼里缀满了笑。
“孩子可好呢,您肯定也是看上就喜欢了。”
医生笑着点了点头,这回把人请出去了,顺便让把门给关好。
一出了医院,陈北星赶紧摘下了层口罩,使劲儿呼吸了几下。
“快特么憋死了。”
怎么着也是个病号,去医院他也得意思地多带了层口袋。
可哪想着医院里暖风打的这么足啊,陈北星呼噜把发帘,蹭得满手汗。
陈北星把拉链又往下拉了拉,拉到一半儿,不知道又抽了什么疯,又都给拉上去了,连着帽子都戴上了。
“一冷一热,别再整发烧了。”,这两天可算是不怎么发烧了,估计是这几天他吃点儿管病的药有用了。
一瓶药就小万八千的,有医保也整不起啊。陈北星苦笑道,“除去留给俩哥的,这点儿家当都奉献给医疗事业吧。”
以前爱吃不吃,反正走到哪算哪。现在,有个牵挂还想再多活活。
打的车还没到,陈北星蹲在路边翻着看刚才记的东西,想着人大夫说的话。
“养宠物啊?宠物…宠物…”
“这不有现成的吗?”,陈北星搓着指尖打了个响指,拿起手机敲了几下,改了个下车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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