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楼上的窗帘还是紧紧拉着,可能楼上没有根本就没有住人。
陈北星机械性地往胃里塞着饭,嚼着嚼着,他就嚼出了血。
“嘶”,他吐出嘴里的饭,往卫生间走去。
拉开下嘴唇,里面果然都破皮了。
陈北星面无表情地漱了漱口,抿着嘴角走出来打开手机百度。
“白血病不是缺白细胞吗,血小板怎么也罢工了啊。”
陈北星觉得他的身体器官在糊弄他,以为他是个文盲。
“呵”,他挤出一抹嘲讽的笑,“老子初中生物可好了。”
“白血病晚期患者可能并发凝血异常,从而出现全身性出血,如皮肤和黏膜出血、内脏出血和颅内出血等。”
发烧让陈北星的嗓音更加低沉,他逐字逐句念着,打算明天再多买几包卫生纸。
撑着力洗好了碗筷,陈北星也不洗澡了,直接躺倒了床上。
喉咙里滚起痒意,他有点犯烟瘾了。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包烟,陈北星也不点火,只叼着烟嘴止渴。
过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不如睡觉。他关上灯,裹着被子来做个好梦。
“滴答,滴答……”
楼上的水声又吵醒了床上的人,陈北星在床上来回滚了几圈,皱着一双眉,手捂着耳朵,强迫入睡。
“滴答”,又一滴水声响起,陈北星猛地睁开了眼,坐了起来。听着楼上的水声,他眼底翻涌着暗色,脚底随便一蹬,被子被他踢到了床下。
“做梦,呵。”陈北星捂着耳朵,这种奢侈品他就不应该想,先特么的睡着吧!
楼上的水声还在响着,几天晚上了,夜夜不落是吧,还真有毅力啊。
陈北星嘴角勾出一抹带着冷意的笑,他倒是要去看看楼上住的是哪个神经病,水费不要钱,他还要命呢。
他带着气,起得也急,血供不上去,猛地一下又倒在了床上,脚颈重重地砸上床板,撞成一片绯红,看着就疼。脑袋倒在床垫上,里面的神经扯着架。陈北星抬手都不知道先摁哪一个。
水声还在响着。他怒极反笑,就是爬上去,他也得把楼上的水关了!
胸腔里聚着一口气,爬楼都觉得有劲儿了。
到了门口,陈北星直接抬起脚踹门。他手上软得跟面团似的,没有这个劲儿。虽然脚上也没有多少力气。
陈北星一手拽着门把手借力,一脚踢着门。
“里面真没人啊,有鬼也行啊,开门唠唠。”
半天过去了,楼道里只有他的影子。
“算了,别吵着对门睡觉。”他投降了,明天换屋。
转身的时候,步子还没有抬起来,陈北星先倒地了。
本来就发着烧,又在楼道吹了冷风,陈北星完成了睡觉的任务,虽然是晕倒了。
咚得一声吵醒了门,门开了一条小缝。
又过了一会儿,一双过分纤细苍白的双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
陈北星这一觉还是睡了不够一个小时。
他缓缓睁眼,看到床下坐着一团黑影。陈北星放轻呼吸,打量着周围。
屋里的装修陈设跟他那里的“沧桑”差不多,但是明显更干净,他一个病号就不比这个了。
屋里没开灯,只在床柜上亮着一盏小夜灯,借着这点薄弱的光,他望着这团黑影。这应该就是他楼上的邻居了。
挺白,挺瘦。这是陈北星对这位邻居的评价。
顿了顿,他再多加一个人好,毕竟给他从门口捡回来了。
陈北星曲起手在床上敲了敲,看到黑影的头发颤了颤,他慢慢坐起来放低声音说,“我是你楼下,你家水管是不是坏了啊,半夜老滴答水。”
黑影低下头扣手,不说话,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陈北星眼底闪过戏谑,这小子肯定听到了,看到他的耳朵动了。
瞅着他岁数不大,还是个孩子。陈北星再次放低声音,“我不是来骂人的啊,你要是不会修,我给你修好。老房子隔音不咋地,水滴声忒扰人觉。”
黑影头扎得更低了,手改扣着地板,还是不说话。
陈北星也没有催,也陪着扣手。得了病,脾气还变好了。
他们都不着急,血液看不下去了。呼啦一下,陈北星的鼻腔里涌出了血。
他不好意思弄脏人家的被罩,掀开被子,赶紧站起来用手捂着。
外头倒那一下,摔青了膝盖。加上在家里磕的脚颈,上头晕下脚疼,,陈北星摇摇晃晃地又要倒地。
好在,那团黑影站了起来,扶住了陈北星。
陈北星侧着脑袋别着脸,生怕把血溅到人家衣服上。
“你们家厕所在哪儿呢?我洗洗,放心这病不传染啊。”
黑影看着陈北星脸上的鲜血,眼底也融上血色,心跳猛地加快,胸腔一鼓一鼓的,好像要喘不上气。
他听懂了陈北星的话,张了张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他已经忘了怎么说话了。
血还在流着,陈北星脸上带上了几分急色,又问了一遍厕所在哪儿。
黑影还是说不出话,血珠不经意落在他的手背上。闻着这股血腥味,他瞳孔猛地一缩,心脏跳的更快了,松开扶着陈北星的手,往外面跑去。
“这人也有病。”,陈北星磨着牙想,也迈步跟了出去。
黑影跑到了厕所里,开着水笼头。在昏暗的灯影下,他病态地洗着手,一遍又一遍用力地搓手。本就苍白的双手让他洗得更白,手皮起皱。
鼻子里还淌着血,陈北星也不管,就这么倚着门在一旁看着。他算是知道晚上的水声是哪里来的了。
黑影关上水笼头,端详一会儿双手,把鼻尖凑过去嗅几下。
应该是觉得不满意,他两条眉毛皱在一块儿,抿着没有血色的薄唇又打开了水笼头,接着重复洗手的动作。
弯腰洗手的时候,他后背的脊骨几乎可以突出来,一节一节的像装着腐肉的枯骨。
水笼头关了又开,开了又关,如此循环往复。
陈北星用手接着鼻血,他们这两个人,一个用水洗着手,一个用血泡着手。
陈北星喉咙里涌上了血腥味,舌尖上泛起了苦意。
他睁着眼,眼底布满血丝。好久没睡好个觉了,眼球太干涩了。陈北星用力眨巴了几下眼,希望眼眶里能滚几滴泪出来。
滚下来的没有泪,只有血。
黑影终于洗好了手,带着满手的水汽走出来向陈北星指了指厕所,示意在这里。
抬手的时候,指尖的水好像滴在了陈北星的眼眶。
陈北星眼睛还没有瞎,不过他还是向黑影道谢,走了进去。一滴血都没有再落在旁边的人上。
陈北星打开水笼头,水流洗刷着他脸上的血。
也不知道这栋楼多神奇,楼上楼下都有病。
双手撑在水盆旁,陈北星冲着眼睛,他好像也有病。虽然他本来就有病,他又闭上了眼睛,眼眶里都是小黑影的脊骨。
透着那道脊骨,陈北星看到了腐烂的心脏和他一样的死气。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特么的厉害了,邻居成病友,手拉手去地府。
客厅里,电视开着却没有声音。
小黑影扎在沙发里,眼睛空空地看着电视。听到厕所里的笑声,他以很小弧度地转了一下头,在黑暗里几乎可以忽略的弧度,很快地又转了回来,又回到了他的世界里,继续放空地看着电视。
陈北星堵住鼻血出来,看到电视发出的光落在小黑影的脸上。
陈北星抱着胳膊倚着墙想,他对小黑影的评价应该再多一个好看。
是真挺好看,双眼皮大眼睛。眼睛是真大真圆,跟双猫眼睛似的。就是瞅着空,脸小下巴小鼻梁倒挺高,整个一张漂亮精致小脸,睫毛还挺长。
陈北星摸了摸自己的睫毛,估计比他这个睫毛精还长。
敢情,地府人员都成了颜控了啊。
陈北星曲拳清咳几声,叫醒沙发上的鹌鹑。
小鹌鹑的头发颤了颤,愣了一会儿后抿着嘴角往旁边挪了挪,眼睛还放在电视上。
陈北星踩着梯子上,坐到了人家让出来的位置。
他也看向电视,瞅瞅什么节目这么好看。陈北星一抬眼就对上了电视里舞剑的虹猫。
“虹猫蓝兔七侠传”,不错,还挺有童心。
小鹌鹑抬起眼皮瞄着身旁的人,看着没动静,悄悄伸手拿过来遥控器,又往黑暗里挪窝,往上调了一格。
陈北星闭眼假寐,捋着脑神经养精神,耳朵里忽然传来虹猫的一声“哈”。
他睁开眼,挑眉看向沙发另一端的人。
“谢谢啊”,还挺会照顾人。
小鹌鹑没搭话,这声谢谢在黑暗里消散。
陈北星也不在意人家不搭理,可能也习惯了。
他这个人,胳膊长腿长的,靠在沙发上睡觉肯定没有躺在床上舒服。
水笼头他已经关好了,应该下楼回去睡觉了。
可能小时候没看过虹猫蓝兔,也可能他没有下楼的力气了。
陈北星嘴角拐出个无声的笑,头往后一靠,听着电视声入眠。
沙发那端的人在黑暗中看着陈北星睡觉,电视里的声音又没有了。
悄悄地又挪过去,手放在陈北星的鼻前,温暖的呼吸打在他的指尖。
“这人,还活着?人流血后,还能活着啊…”
双脚仿佛被灌了铅,他愣在了原地,像一座雕像。
窗外明月落柳梢,屋里的人睫毛眨了几下,遮住眼底月光。
可能是一直抬手抬累了,他抽回指尖,手放在身后摩挲了几下。
摩挲的动作很小,可能只有落在地上的影子知道。
陈北星看到小黑影,
“他真好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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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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