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姐姐，要吃饭啦！”
小孩子的声音成功将朝云从迷茫中唤醒。
她看着眼前院长奶奶黑白的照片，只觉得荒谬。院长奶奶怎么可能两年前死了呢？寒假前分明还和她一起吃过饭的！
不会是诈骗吧？但福利院的弟弟妹妹们都没有变啊，还是之前的模样。
朝云突然感觉到一股刺痛从大脑传来，好像千百跟针一样扎入大脑。
“嘶——”朝云抱住自己的脑袋，只觉得这样的疼痛分外熟悉。
好像，她在之前也头痛过。那是在三个月前的晚上，做了一场稀奇古怪的梦，醒来就感觉到脑袋一阵疼痛。但要说梦里有什么，朝云根本想不起来。
“小云？”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男人担忧地看着朝云，身后还跟着一群小鬼头。
见她双手抱头，面色苍白，便脸色一变，慌忙上前替她按摩脑袋，“很痛吗？”
男人的手法娴熟而自然，仿佛做了成百上千次，成为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朝云的眉头逐渐舒缓，抬起头看着男人，“你……”
就在刚才，她的大脑突然涌现出熟悉而陌生的记忆。
男人的名字叫楚长川，是院长奶奶的孙子，从小就照顾她一起长大。就在两年前，院长奶奶因病去世，而楚长川的父母早早离世，因此楚长川理所应当地继承了福利院。
在这段记忆中，朝云从小就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患有间歇性头疼。有些时候连续好几天疼，有些时候半年都没事。去医院检查，却什么都查不出来。最后只能将结果归咎于年幼时期被抛弃的心理疾病。
梳理完脑袋里突然涌现的记忆，朝云心情复杂。
既有院长奶奶去世的悲伤和难过，更有面对天降竹马的尴尬和无措。
“不痛了。”朝云说道，将对方的手轻轻推开。
楚长川的手自然收回，然后将朝云从地上扶起来，“这一次头痛又不知道要疼多久，要不这几天就待在这里吧，我也方便照顾你。”
“额，这个等下再说。我们先去吃饭。”朝云默默移开自己的视线。
凑近了看，朝云才发现楚长川的嘴角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像是一滴红墨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将染而未晕。
察觉到朝云委婉的拒绝，楚长川没有任何的表现，而是缓缓扬起温柔的笑容，“好。”
去了食堂，小孩子们已经排排坐等吃饭。
朝云作为福利院的大姐姐，自然是担任打饭的工作。
一个又一个的小萝卜头站在自己面前，甜甜地叫姐姐，这让朝云原本复杂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吃完饭后，我想去看看院长奶奶。”朝云说。
楚长川正在给小朋友们捏饭团，听了朝云的话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好，等下我陪你去。”
食物终于分好，朝云就和楚长川坐在一起吃饭。
“竹笋炒牛肉，这是你喜欢的。”楚长川将一大盘菜全部推到了朝云的面前，浅淡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柔软十足。
也不知道是不是记忆作祟，朝云竟然对他卸下来防备，也跟着扬起笑容，“好。”
将肉往嘴里塞，朝云停住了动作。
好吃！这是什么神仙饭！
“怎么了，是不好吃吗？”见她不动作，楚长川有些忐忑。
“是太好吃了，大脑运转不过来。”朝云连忙说，又往嘴里塞了几口饭，“连米饭都喷香弹牙，你简直是古希腊掌管饭的食神。”
楚长川的忐忑在朝云的夸赞下全部转化为了喜悦，“你喜欢就好。”
看着男人那过分柔软的气质，朝云有一瞬间的沉默。
好温柔的母性光辉……这竟然是竹马的人设吗？
吃过中午饭，朝云和楚长川二人就往福利院后山走。
记忆中，院长奶奶不愿意去那些所谓的风水宝地，就想留在福利院看着孩子们长大，因此留下遗书说要葬在福利院后山。
后山的花草树木很整齐，一条鹅卵石铺的小路从下往上蔓延，两边还摆放了各种孩子们制作的小玩具。
小孩子不懂什么是死亡，但是知道一个人会感到孤单。这些小玩具都是他们做出来陪伴院长奶奶的朋友，都希望她在天空上也可以热热闹闹。
临近墓碑，朝云却不敢前进。
记忆中鲜活的院长奶奶突然变成了黑白色的，朝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坦然接受。
就这样站在原地足足一分钟。期间楚长川就安安静静在她的身后，无声地陪伴着她。
终于，朝云做好了心理准备，来到墓碑前。
墓碑被打扫得很干净，看得出来是每天清理了。周围的花草也都是院长奶奶喜欢的植物，修剪得体，是她的审美。
“哎……”朝云坐下来，“本来还想毕业后努力工作，争取做点出息回来给你看的。”
只是没想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傍晚，朝云就准备离开福利院，还顺手带走了楚长川口中的日记本。
她本人并不是喜欢写日记的人，但小孩子总会搞一点莫名其妙的东西，还会在各种动漫电视剧的影响下幻想某些不切实际的剧情。
而朝云手中的日记本，其实是年少无知的自己写得言情小说。
比如女主拥有七彩头发，流的眼泪会变成钻石之类的鬼扯设定。
朝云拍了一下楚长川的肩膀，语气感激又如释重负，“太好了，你没看。”
要是看了，她真的找不到什么可以钻的地缝。
楚长川笑容温柔，接受朝云所有的吐槽。
正要离开呢，朝云的手机就响了。
拿出来一看，原来是白荣沐。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先离开。”楚长川说道。
“没，只是认识的人而已。”朝云挥挥手，就摁下了接通按钮。
那边立刻传来白荣沐黏糊糊的撒娇，像是小猫般甜甜腻腻，“朝云，你晚上可以和我一起出来吗？”
“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吗？”白荣沐继续讨巧。
朝云思索片刻，说：“行，晚点我正好也和你说点事情。”
白荣沐却在电话的另一头愣住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喜悦。
他一下子就从床上蹦起来，“那我们说话算数，你不能耍赖！晚上八点的时候我就给你打电话，你不能不接。”
说完后，害怕给朝云反悔的机会，就想要挂断电话。
就在挂断前一秒，白荣沐听见那一头传来陌生的男人声音。
“小云，带一些糖水回去吧。”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白荣沐死死瞪着手机屏幕，脑海中不断重复男人的声音。
他是谁？和朝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可以那么亲密？
一口一个小云，语气黏黏糊糊的，听着年纪也很大，肯定是个不知羞耻的老男人！
白荣沐想打电话回去，又怕被朝云厌烦，于是只能盯着手机发脾气。
等后面实在憋不住，还是将手机往地上一砸，狠狠踩上几脚。
另一边，朝云结束通话后，看着楚长川打包好的椰奶西米露，露出期待的表情。
做饭都那么好吃，做的糖水肯定也好吃！
“谢谢，我会全部吃完的。”朝云抱着打包盒说道。
“小云永远都不用和我说谢谢，只要你想要的，都可以和我说。”楚长川轻声说道。
离开福利院，朝云回到家。看一眼时间，发现距离八点还有段时间，就干脆去洗漱一下。
八点钟，白荣沐准时打电话过来。
到了约定的地点，朝云看见的就是一个从上到下都打扮精致的漂亮少年。
朝云看看自己身上的衬衫和裤衩和人字拖，耸耸肩。
“朝云，你吃过饭了吗？我们去吃晚饭吧？我约了特别好的位置！”白荣沐还是想要黏上朝云，再次被躲开。
白荣沐失落撇嘴，而后又讨好地撒娇，“朝云，我可不可以叫你云姐姐？”
“还是不了。”朝云拒绝说：“我这次来，是因为感谢你给我面试机会。”
“我知道你有意竞争学生会副主席的位置，但你才大一，他们肯定是不会给你的。”朝云也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对他说：“你可以先从小干部做起。我认识的一个学妹正好因为要考研的缘故有意退出学生会，我把你推荐给她。这段时间你可以做她的助手。”
“等她退出学生会，你就可以接任她的职务了。”
白荣沐：……谁要做副主席啊！
等一下，好像真的要做。
白荣沐回忆起这三个月为了接近朝云而做的努力。他以为自己只要优秀，就会被朝云看在眼里，所以干活分外卖力。这种行为在外人看来，不就是想要争取副主席的位置嘛！
但让白荣沐解释又不可能。
于是他只好期期艾艾露出清澈又崇拜的眼神，“云姐姐好厉害，我就没有云姐姐聪明。”
“……还是叫我朝云吧。”朝云被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既然没事，那我就走了。”
“你就这么走了？”白荣沐愣住，急切地拦住朝云，“难道我们不去约会么？”
朝云无语，“我没说过和你约会啊。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不要乱用词语。”
白荣沐急了，“那你总得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嘛！不要总是拒绝我，朝云，我真的很难过。”
说着，他又要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你喜欢什么我都送给你，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就好了。”
漂亮的少年总是惹人注意的，尤其是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只觉得是一只伤心的小猫，正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
朝云感到头疼，是真的疼。
抬手按压自己的太阳穴，企图缓解疼痛，朝云还不忘安抚眼前哭泣的少年，“我真的不喜欢你，也确信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可以改，你喜欢什么样子我都可以改成什么样子。”白荣沐立刻说道，“你不要……”
察觉出朝云有些苍白的面色，白荣沐止了哭泣，焦急又担忧地看着她，“朝云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朝云说道，“去了也没什么用。”
因为脑袋太疼了，朝云就原地蹲下来，努力回忆楚长川给她按摩的手法企图缓解自己的疼痛。
白荣沐在旁边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朝云的唇色越来越苍白，甚至因为疼痛而渗出冷汗。
他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疼，无能为力的感觉像是成千上万的蚂蚁啃食心脏，要将他血管里的血都吸食干净。
用手帕替朝云将她额头上的冷汗擦去，白荣沐心疼地泪眼婆娑，“朝云，我们去医院。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朝云没理他，而是哆哆嗦嗦拿出手机找到楚长川的联系栏，给他发送一个定位。
记忆中，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习惯。
楚长川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到了定位的位置。
他迈开腿来到朝云的身前单膝跪下，又扶起朝云坐在自己腿上。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太阳穴，温柔不失力度地按压。
“小云，这样好点了吗？”
朝云这才感觉自己勉强活过来，气若游丝呢喃一句，“嗯。”
楚长川原本急促的心跳终于放缓，舍得将自己的注意力分给旁边始终安静的少年。
少年面色苍白，紧咬着下唇死瞪着他，阴翳怨毒的眼神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般。
如果不是朝云在这里，少年绝对会冲上前来撕碎了他。
然而，楚长川却在隐秘的角度对他露出一抹微笑。包容而温柔，却高高在上宛如施舍。
仿佛在说：你看，只有我会在她需要的时候有用。而你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小玩意。
再次说明，男人们很疯，真的很疯！他们真的会扯头发你死我活，随时可能会被情敌弄下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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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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