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百宝轩。
百晓生被白胡须遮住的脸透出红晕，他颤颤地用手又给自己斟了杯酒。
那酒壶里原还能打底的酒，现在一滴不剩。
“师傅，我给你打点酒去？”百小六一溜烟地留下抹布从展柜处跑到百晓生面前来卖乖。
“去去去，”百晓生一巴掌拍开他，一点都不承这突如其来的殷勤，质问道:“你爹昨晚上是不是又来找你了？”
百小六傻眼了，凄凄地喊了一声:“师傅！我对您老献殷勤又不一定是我犯了什么错。”
“呵，”百晓生把嘴一张，粗粗的说了一句“我还不了解你？”，那酒气喷了百小六一脸。
“小六子你聪明点儿，倒是遮掩一下啊，今天明目张胆地边擦着一列列柜子，边练着江湖上有名的百里氏溜步，还真以为我天天喝醉就不省事了啊？”
“我，我…”百小六涨红了脸。
昨个他爹来找他，说是他年纪大了该传他他们家祖传的功法了，他好奇得厉害，没忍住忤逆了他师傅的话，跟他爹学了一宿。
“愣在干嘛，还不赶快去给我干活，”百晓生一脸嫌弃地驱开百小六，“今天有客人要来，说不定你把好东西擦亮堂点人就能看上了。”
百小六脑子灵光一闪记起来前几日仙人醉已经被人赢走了，他一般干着活，看着百晓生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不禁嘟囔着:“说不定这得酒的人是为了自己享用呢。”
百晓生眼睛半眯着看着小六勤勤恳恳干活的样子，不由喟叹了一声。
百小六好歹是他看着长大的，百里无尘那个的狗东西，当年把这小百小六摔给自己抵债的是他，现在在他眼皮子底下搞父子情深的还是他，世上居然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三年前的一个深夜。
小百里琉睁着双乌溜溜的大眼，在干草堆上饿着肚子望着他爹百里无尘掇拾着夜行衣。
“小琉啊，你放心，爹干完这票大的就可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了。”
百里无尘跟了一个低调的鉴藏家很久了，那鉴藏家近几日刚来镇上，不管那人怎么遮，那泄露的一点点银子气息还是被他敏锐捕捉到了。
百里无尘小心翼翼地爬上鉴藏家的屋顶。
屋里面有两个人像在议事，烛火摇曳让他看不清脸，只能俯下身去偷听，他可最爱打听些八卦了，富贵的鉴藏家跑到这穷乡僻壤是欲何为？
“百……真不回……了。”
“回了还不是给…招麻烦。”
好一场吞吞吐吐模模糊糊的对话，像见不得人，在屋里面也不敞开了酣畅淋漓地聊，无趣。
不过一点没发现他，天赐良机。
百里无尘悄悄地就摸到堆积着那些没摆上柜架的物品处。
“花纹好看的弧形铁片？不要。”
“怎么还有一片条形绸缎？不要。”
“是堆破烂的地儿吗，居然还有碎瓷片！？”
“这儿有金子要不要？”
“要！要的就是…？！”百里无尘突然像被卡住喉咙的鸭，沉默但乱动。
但还是在几招之下被捏在大内高手千一的手上动弹不得。
“砰”百里无尘被丢在百晓生面前。
“一个小贼，”千一嗤笑一声，“胆子真大。”
百晓生一听是个贼，眉头高高扬起，直愣愣地给了百里无尘一脚，问道:“你偷我东西没？”
“没，没，”百里无尘睁着眼说瞎话，那他唯一翻到好像值一点钱的玉正抵着他的腰杆，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卖惨卖惨。
结果千一看他那不怀好意的样子，一手就把他衣服给扒了。
“干啥呢干啥呢，我真没偷～”看着被千一抓在手里的一小半块玉，百里无尘话音一转，当即泪眼婆娑地看着好说话的百晓生。
“这肯定是刚才不小心掉进我衣裳里的，先生的东西太多了，其实我想偷东西的心在看见先生你东西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了。
哽咽一声再说:“虽然我是一个带着拖油瓶贼，虽然我孩子现在孩子家里面被饿得嗷嗷哭，但是先生你一定比我更不容易，我……”
说到这里百晓生刚刚又升起的同情之心又没了，吼道:“那不是破烂！不是！”
百里无尘傻眼地看着这个已经白了胡须的老头——跳脚？
“那是我辛辛苦苦收集来的宝贝，是整个江湖上乃至皇家赫赫有名的高人们的随身之物，就算只是残片，也是你们这些普通人一辈子都够不上的！”百里晓生面红耳赤地喘着粗气。
又定睛往千一手上抓着的一小块玉一看，更不得了了，他一把把玉从千一手上扯了过去:“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当年的威名远扬的开国大将戚战神的随身玉佩的残块。”
百晓生从怀中掏出锦帕细细擦拭，“你个没眼光的穷酸贼，玷污了我这块玉佩，怎么赔？”
“啊～啊？”百里无尘也不敢妄言，这小老头神经兮兮的，他一点都不能共情，高人用过的东西又如何，还不是破烂。
百晓生看了看他那副傻样，又看了看千一动了杀心的模样。
唉，自己好不容易换了个地方生活，再造杀孽可不行，想了想道:“你方才是不是说你有个孩子？”
百里无尘一听，顿时浑身一颤:“使不得，使不得，我那是个男孩儿，伺候不了您老人家。”
百晓生额角青筋暴起，他哪里老了，再说，他根本没那个心，反复给自己强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百晓生才平复了心情道:“现在你肯定是还不上钱的，我的意思是你先把你儿子先送过来抵债，到时候有钱了赎回去不就行了吗？”
百里无尘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为老不尊的，“行行行，当然行，谢谢您网开一面了。”
“这位兄台，可以放开我了吗？”百里无尘朝千一露出谄媚的笑来。
百晓生还在擦那小块玉佩，千一沉声道:“百大人您会不会太仁慈了，就这么把人放跑了，万一他向有心之人透露了你的踪迹…”
“千一啊，别叫我大人了，要不是你们非要来纠缠我这个老头子，会有人听到不该听的话吗？”
“再说，那小贼的孩子都在我们手上，能翻出什么风浪。”
“这不是您故意放他的一条生路吗？怎么会有人主动把自己的孩子……”
看着门口哭闹不停的孩子两个人都沉默了。
给了那蠢贼一个可以携儿逃跑的机会，结果真这么实诚的把孩子送回来了。
就连百晓生也没料到啊，那贼看起来就不老实，居然没钻空子。
已经出了南城的百里无尘心里乐呵，那老头收得起那么多珍贵的破烂，家里肯定不缺一个小孩的吃穿。
比起和自己过这样漂泊日子，百里琉在那才能更好地长大，百里无尘望着圆月，还不禁感慨了一下自己作为父亲的伟大:“小琉啊，为父替你逆天改命了。”
百晓生和千一哄了一晚上孩子，完全没懂百里无尘的脑回路，只是发现孩子衣服里夹着一张纸，歪歪扭扭写到一个“琉”字，才恍然那不要脸的贼是把孩子托付给他们了。
百晓生肯定不能伤害一个被父亲抛弃的苦命孩子，于是为了惩罚百里无尘，在给这孩子名字到时候，把“琉”这个孩子父亲给的名都给改了——百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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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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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百晓生百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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