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立即按下侧边的按键，倒扣手机放在她大腿上。
她连续深呼吸十来分钟，埋在心底的郁结没有消减分毫，反而因为吸气太过用力，导致她有点微微缺氧，脑袋晕晕乎乎的。
她攥紧手机，目光放空许久。
终于下定决心点开手机，指尖在陈银川电话号码上犹豫几秒，就迅速划走点击姚金龄的电话。
“小姜沉，这么快来电是想好了？”姚金龄似乎早有预料。
“姚金穆、陈银川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姜沉带着试探的意味，声音不大。
却似乎真的起到了作用。
姜沉第一次听见姚金龄的声音不再是专业商人那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姚金龄在手机另一端的回应卡顿了一下：“你从哪里知道她的？”
这个她指得是姚金穆。
两个小时前，姜沉绝望之际，一条微信好友申请弹过来。
申请的打招呼内容十分硬核，极端自信，只有四个字：“我是唐季。”
姜沉真的没有心情和唐少爷周旋。
她的脑子被密密麻麻的“不会”占据。
但她手上的筹码太少了，如果不清楚姚金龄和陈银川的需求和弱点，是无法摆脱这种单方面无能为力的现状的。
她必须获得更多消息，才有机会换取谈条件的资格。
姜沉自始至终也不相信陈银川今天说得任何一句话。
他既然能制造出原来的小季，没道理不能还原。
她被自己恶意揣测陈银川的负面想法吓了一跳，手一抖，通过了好友申请。
“我在你走后特意问陈银川要来你的联系方式，还是想和你说清楚。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不可能和你一起吃饭，我是有婚约的。”
唐季大概是把这段话早就打好，在姜沉通过好友的那一秒就复制发送。
什么心意？就是不小心他浪费时间多等她一会，为了道歉请他吃饭叫心意吗？
姜沉皱眉。
她从小接触许多形色各异的人，与唐季相处过两次大概就知道，这个少爷情商不详，智商不明，但是心地意外善良。
她翻来覆去解读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还是没看懂他在自话自说什么。
好在即使不理解，也不影响沟通。
她手上的速度飞快，顺着他的对话装可怜：“那好吧……”
欲言又止的六个省略号让唐季浮想联翩，脑补出姜沉在电话对面眼眶红红的样子。
“不过既然拒绝了你请客的邀请，别的方面也不是不能满足你。只限一个，从此我们两清，再不相干。”
像是怕姜沉占他便宜，又迅速补圆这句话：“除了关于和我本人的一切互动。”
可他俩原本就毫不相干。
他们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吗？
莫名其妙。
“我想要陈银川和姚金龄的全部资料，可以吗？”
姜沉不犹豫，干脆强势地提出她的需求，又在后面佯装客气地假意询问。
看见备注栏上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许久。
她已经做好磨到唐季答应需要很费力的打算。
谁知，唐季连原因都没问，半分钟后直接回了一个“可以”。
姜沉以为平时唐季扭扭捏捏的行为，做正事效率也很慢。
文档出乎意料的，在十分钟之内就发送过来。
唐季解释一句。
“他们两人的资料大部分都是保密的，我所能了解到的只有这些。”
两个人的成就耀眼，在文档里排成长龙。
姜沉逐字逐句，意外发现同个名字高频次出现在两个人的资料里。
姚金穆——AI情感研究领域著名专家，同时也是姚金龄的亲姐姐，陈银川的未婚妻。
姜沉迅速百度搜索了这个名字，她最近一条新闻停留在一年前，再也没有更新。
——姚金穆研究员，在带着最新研究出的情感陪伴型AI机器人，去看望山区留守家庭儿童期间，遇上罕见大雨，遭遇泥石流意外身亡。此次灾害，整个村子仅有一人身亡，无人重伤。
姜沉揉揉她的眉心。
信息量好大。
新闻评论区全是阴谋论，不过也不无道理。
整个村子无重伤，一人死亡。
难免让人多想。
三万多条评论，姜沉下滑想要翻完整个评论区，终于在最下面翻到一条评论。
“细思极恐，姚金穆的未婚夫陈银川在她死后，研究方向从主修生物转到科研AI了。”
“据说是姚金穆生前主动把AI最新研究结果全部留给实验室，没想到她未婚夫竟然当天迅速接手合并两家实验室，还直接沿用了她的实验成果。哎，不要脸的小男人。”
小季不是陈银川的研究成果？
这条评论点赞不多，似乎被刻意压在最下方。
姜沉点开评论人的头像，里面动态不多，但是有一条自拍背景图后隐隐约约能看清楚几个字。
她双指按压拉伸放大，艰难辨认出“姚氏有限集团”几个字。
姚金穆意外死亡，留下全部的实验成果给她的实验室，实验室却在她死亡当天就合并了，陈银川也合法接手她全部科研成果，而姚金龄公司看起来像内部人员的人不满。
这就有点意思了。
如果消息属实，有软肋的就不止她一个人了。
她也能拿到上桌平等交易沟通的资格，而不是单方面不得不接受合作要求，无论是陈银川还是姚金龄，她原先的主动权都太有限了。
姜沉回忆着拿到这条消息的忐忑，暗自松了一口气，在打去电话之前她一直怕唐季给她和她搜索到的是假消息，这样看消息的正确概率至少有百分之五十。
“消息从哪来的并不重要。”姜沉规避了对面的问题，“不过姚金龄小姐，你挖人的动机，看来不止是欣赏一个人才那么简单？你想拿回你姐姐的研究成果？”
姚金龄不置可否，算是默认。
“现在我们可以正式谈谈合作了吗？双方都献出诚意那种合作。”
耳边传来一声极小的轻笑：“你已经找过陈银川了吗？”
“不，比起陈银川我更相信你，如果一定要合作，我希望是和你。如果我们两个都能单刀直入展示自己的目的，合作不是会更顺畅吗？”
适当的展示诚意，是有助于迅速拉近对方心理防线的技巧。
“你想知道什么？”
“小季是否还能恢复？”
“大概率可以，姐姐一般做什么都会留好备用，但我不会技术方面，应该只有陈银川可以操作。”
姜沉戳破她们开始合作最薄弱那层膜：“所以起初你叫我合作是希望我能偷出来小季的原始代码？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我这样做的后果？”
“我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你帮我得到我想要的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她在电话那边语气平静，“不过你很聪明，我一直以为你会陷在恋爱里，不计后果。”
倒是坦诚，也许是因为走到这步，除了坦诚别无他法。
“我可以帮助你获得你想要的结果，但你得按照我的节奏来，并且我需要我们的消息同步，不然我没办法再次相信你。”
姜沉主动让出一步，她虽然掌握了他们两个过去一些信息，但是对她来说只是不再全然被动，选择的余地依旧很少。
“可以，晚点我回你电话跟你详细说明。”姚金龄那么传来细微的嘈杂声，秘书在通知她开会。
“嗯好，我待会会找陈银川谈谈，但我既然答应和你合作，就绝对会守信，请你放心。”姜沉赶忙趁她挂断前交代。
“和合作者互相信任的确很重要，小姜沉，祝你成功。”
盯着挂断的电话直到黑屏。
姜沉起身准备好纸笔坐下，拨通陈银川的电话。
她抢在陈银川之前开口，似乎这样就能占据主动权：“为什么小季完全变成机械化的AI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静默，消化了一下问题，慢吞吞回答。
“它目前回滚版本的逻辑底层不允许与人类建立亲密关系，当检测到情感浓度过高会自动切断对话，这是对人类的防沉迷机制。”
“你……”姜沉想说点什么，强迫自己在纸上记录下小季的状态，下笔的力度让首页纸张的痕迹浸透到下一张纸上。“那为什么它现在连家电都没有办法控制，也不能主动开启话题聊天？”
“你遇见的小季是近期的实验品，我给了它全部权限，我工作室旗下研发的所有产品它都拥有不用通过授权就能直接使用的能力。我以为这样的设计能让它完全融入人类的生活中，变成合格的工具，显而易见它并不合格。”
小季很好。
大段大段的话听得姜沉气不打一处来。
她指尖用力捏紧笔尖记录着。
“所以它现在的版本就是既不能操控任何产品，也不能进行情感连接？”
“也可以这样说，不过它还是保留了电脑手机等这类电子产品的浏览控制权。”
“你能给它开放情感方面的权限吗？”
“不能。”
姜沉果断挂了电话，剩陈银川一人对着突如其来的“嘟嘟嘟”忙音皱眉。
她勾画着纸上的重点。
最后落在“检测情感浓度过高自动切断”。
首先，她必须要找到一个业内人士。
把它这条底层逻辑代码取消。
其次，她需要同步这条消息给姚金龄，并且让她展示合作的诚意。
至于现在……
姜沉点开手机，选择性忽略掉那一串的“不会”，关闭了显示思考链的按钮。
她重新编辑消息：“小季，你有什么餐厅和食物的推荐吗？”
“好的姜沉，根据手机里检索出您的身体状况和系统搜索出的大众点评评分，我推荐您去这家环境按键、灯光柔和、价格适中的西餐厅。”
下面贴心附上了餐厅环境、具体地址的地图，以及高评分菜色。
西餐厅的就餐环境很好，桌子中央白色蜡烛火光微微跳跃，暧昧的氛围伴随着舒缓的钢琴声从照片流淌蔓延至她身上。
好像约会。
不过是只有她一个人当真的，约会对象对此毫不知情的约会。
姜沉闭上眼睛，唾弃自己卑劣的想法，把手机往心口轻轻压下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合作谈判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