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班的早读一直都没个早读的样子，教导主任也不常往这边过，比起这些放弃了的学生，还是多往重点班的楼层转悠比较好，对心脏也好。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白明飞的错觉，自从自己控分这个事被揭发之后，教导主任往他们这边过的次数都多了。
就连他同桌都明显感觉到不对，在全班屏息凝神等待教导主任第三次从窗外路过以后，女生暗戳戳地从桌子底下扯了一下白明飞的衣服：“我怎么感觉他一直在看你啊。”
前面的男生伸着脖子看了看窗外，立马回头：“我也觉得！白哥你是不是又犯事了？”
“什么！谁犯事了！”班长失控的尖叫从身后传来，吓得白明飞一震。
就在昨天的早读，七班班主任威胁他们，这两天再犯一点事就把他们这段时间闯的祸全在家长会上偷偷告诉他们爸妈。
因为这个，他们七班今天格外乖巧听话，生怕有谁犯错连累全班。
“你说啊！”班长用手戳了白明飞一下。
白明飞表情无辜：“没有，我这段时间连墙都没翻过。”
“我证明！”
班级里有人压着声音说：“白哥现在每天都和一班那个跳级生一起，真没和我们一起翻墙。”
班长快炸了：“你们还翻墙！”
“没有啊谁翻墙了？”
“我靠赵哥你别开玩笑啊，咱们这周哪里翻墙了？”
“我开玩笑，开玩笑。”那人笑了笑，又看向白明飞：“不过那个一班男生和他每天一起是真的。”
“我也见过我也见过，我靠，真的长得贼帅，比我担都帅多了！他要进娱乐圈我肯定推他！”一个女生接话，语气激动。
白明飞心想那你可能没机会推他了，除你想推资方。
“肖伯安吧。我记得这名字在论坛里出现过。”
“论坛？咱们学校有论坛了？”
“有啊，上上上届学姐学长建的，后来不是全校禁手机了嘛就凉了，现在用户也不多。”
“什么软件啊我回头也下一个玩玩。”
“我也要我也要！”
“加我一个！”
这些人的话题转换很快，白明飞扫了一圈周围，发现只有同桌在看他，依旧很好奇：“你和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啊？”
白明飞：“很好的朋友。”
“初中的？”
“不，”白明飞笑了，“幼儿园的，玩到现在。”
“哇，那你们是发小啊，到现在还能关系这么好，真羡慕。”
“我们也很羡慕啊。”
一道幽怨的声音从旁边过来，是白明飞之前的室友：“白哥你都多久没和我们吃饭了。”
“就是。今天中午能不能赏个脸啊？”
白明飞有点为难：“啊。”
“怎么了，还怕你那个朋友吃醋啊。”
“这有啥，大不了我们带上他。”
他们几个室友坐的位置也近，你一言我一语间，白明飞头都大了。
他最了解肖伯安的性子，也了解自己的性子。他俩对彼此的占有欲都太强了，两人相处时有其他任何人加入都会让对方感到不舒服。
白明飞不好意思说实话，只能硬着头皮说：“我舍不得让你们认识他。”
——也算是实话了。
他这话说得暧昧，周围很多本来没什么兴趣的人都竖起耳朵开始往这边听了，尤其是女生。
几个前室友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问：“你舍不得什么？”
“他。”白明飞说。
“你……舍不得他？”
白明飞深吸一口气，认了：“对。”
一阵诡异的沉默。
同桌女生看着桌面上装饰成课本的小说，眼睛都瞪大了，但不是看小说看的。
教导主任正从他们这边路过，站在他们班门口，满意地点点头：“今天很不错啊，纪律很好，继续保持！尤其是你，现在知道看书了啊白明飞。”
白明飞对他说：“知道了老师。”
班里响起几个学生的窃笑声。
“那你们继续保持啊，我就——白明飞？”
教导主任说话说到一半，就看见白明飞突然站了起来，离开座位往自己这边走。
白明飞的表情有些严肃：“老师，我去个卫生间。”
“李老师，谭淋和路子超怎么没来啊？”
一班班主任出现在讲台上时，班里有学生问她。
“路子超请假了，谭淋怎么没来呢？王欣悦！”
“在！”他们数学课代表站了起来。
李老师问：“你有看见过谭淋吗？”
“早上吃早餐的时候看过，她今天上午情绪不太对，没吃两口就走了，餐盘也没收，我们帮她收的。然后直到现在还没回教室。”
“这样啊，应该还在学校吧。我联系保卫处找找，郭子晨，你看好班啊。”
“好！”他们班长说。
李老师拿着手机出了教室。
白明飞在教导主任的注视下上了楼。
“干什么？你们这一层没厕所吗要往其他楼层去？”
教导主任刚想多说几句，就看见白明飞转身，脸色看起来有点怪。
“老师，”白明飞问，“天台门有打开过吗？”
“昨天有人来修了我们这栋楼的天台栏杆，怕出事，半夜来的，门应该关好的吧，怎么了？”
白明飞：“修栏杆？”
“天台上的铁护栏啊，之前锈得太厉害了，昨天晚上请人全换了新的，比之前还加高了两米，漆还没干……不是你问这个干嘛？”
白明飞提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没什么。我刚刚走神了，我回我们班的楼层上卫生间。”
经过教导主任身边，他又说了一句：“谢谢老师。”
教导主任看着这个举止奇怪的孩子快步往卫生间的方向走，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谭淋回来了，就在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
为了谭淋的事，班主任李老师整整一节课没来上，让数学课代表上讲台给他们讲数学试卷，有几个地方讲得不到位，又有几个同学上台补充了一下，才让所有人听懂。
第二节课下课铃声一响，李老师就带着谭淋回来了。
谭淋回来的时候眼圈很红，头发湿了，看样子是被汗浸湿的，应该是产生过很强烈的情绪波动。
几个女生围了上去关心谭淋的情况。但是她总低着头一言不发，眼神也很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伯安也过去，和他们班的许多学生站在一起：“谭淋，想一个人静静吗？”
听见他的声音，谭淋终于开口说话了：“想。”
同学们有默契地散开，几十双眼睛注视着那个独自坐到座位上的身影。
这周的周考和开学家长会对他们一班的学生来说并不重要，他们班早就在暑假补课的时候开过好几次家长会了，因此今天大部分学生的注意都在谭淋上。
有给她送水的，有给她递纸巾擦汗的，有问她题目转移她注意力的。谭淋都接受，也愿意给同学讲题，就是一直保持着一个冷淡稳定的声调。
上午的课上完，李老师又来了一趟，手里拿着手机，把谭淋叫走了。
放学三分钟，白明飞准时出现在了一班的班级门口。
他一来，就发现一班今天的气氛有点怪。
很多学生照理说这个时候都该走了，现在大部分人都没走，在教室里激烈讨论着什么。谭淋的位置空着，书包也没放。
看来他的预感又一次对了。
这次的天台是学校天台。
“怎么了？”肖伯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白明飞看了过去，摇摇头：“没事，走吧。”
“嗯。”
肖伯安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自己先往前走，然后等他几步跟上自己。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只有在食堂点菜的时候交流了吃什么菜划算的问题，找到座位放下餐盘，各吃各的，气氛也并不尴尬。
他俩头一次这么早吃完饭，收盘子的时候还有挺多学生刚从楼下上来。
现在这个时间，足够他们回一趟宿舍了。
“回宿舍吗？”肖伯安问他。
白明飞摇了摇头：“不，我去个地方。”
肖伯安：“学校天台对吧。”
白明飞点了点头，而后重重叹了口气，带着他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路上有很多往食堂和宿舍走的同学，他俩逆着人流，被很多人注视或侧目，肖伯安不敢牵白明飞的手，只能轻轻拽住他的衣袖，隔着一点距离贴着他。
感受到他的担心，白明飞对他笑了笑：“没事，我没遇到事，就是在担心谭淋。”
然后就看见肖伯安脸上的担心变成了不满，抓着他袖子的手也放开了：“……”
——得，还不如不哄。
白明飞无奈：“咱们成熟点行吗？”
“你想要我在你面前成熟吗？”肖伯安反问他。
白明飞顿时不知道怎么答，肖伯安现在这副幼稚闹脾气的样子就是他自己宠出来的，他也乐意之至，甚至觉得这样的肖伯安很可爱。
“不想。”白明飞实话实说。
肖伯安勾起唇角，重新抓住了他的袖子：“那走。”
这个氛围不对劲啊白明飞。
白明飞没来由地感觉到紧张，脚步一会儿变快，一会儿又感觉有点心痒，走得慢了一些，被肖伯安拉着衣角往前走。
到天台的时候，他们发现这里的门居然开着。
“得亏是没出事。”肖伯安在天台上看了一圈。这里的护栏围得快有一层楼高了，且铁丝网眼很小，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地方。
白明飞从裤兜里拿出一截上午从讲台上顺的粉笔，走到一个地方，蹲下去，在那里画了一把“X”。
肖伯安：“带手机了吗？”
白明飞摇头：“没带。没事，这次不需要拍视频。”
“那，什么时候才会拍视频？”肖伯安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拍视频是为了记录时间，没别的意思。”
白明飞站起身，看着他说：“这次是因为栏杆被修好，她寻死失败了。她每一次有寻死的想法我都能预测到，就那种，突然出现现在脑子里的画面——这么说你信吗？”
肖伯安笑了：“你知道的还挺多。所以你之前追求她时干的那些事，也是为了阻止她？”
“不然呢。我感觉咱们也该把话说开了。”
天台的风吹乱了白明飞的头发，肖伯安下意识抬起手，帮他把遮住眼睛的头发拨弄到一边去。
头发被拨开，露出一双眼神坚定的眼睛。
白明飞说：“肖伯安。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打。”
“可我不想这么早告诉你。”
肖伯安笑得很灿烂：“你不是说要带我回A市，以后跟我一起出国吗，等你做到了这些，我才告诉你。”
“靠，”白明飞指了指自己，有点泄气，“你对我还不放心啊。”
肖伯安：“我放心。”
白明飞：“所以，你这是在对我撒娇。”
肖伯安承认：“对。”
“好吧，”白明飞没办法，“那你以后晚上早点回来，别在班上待那么久。”
“好——”肖伯安笑着答应了。
两个人一转身，就和几个躲在门口阴影里的人对上了视线。
被发现以后那几个人都进来了，门口陆陆续续又进来一些人，有男有女，全都是一班的学生。
那些人无一例外都在打量他们俩，表情都很古怪。
白明飞顿时感觉脸上一阵热。
我靠靠靠靠靠……
不是吧，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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