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梁承宇家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荒诞的闹剧,生活从不会轻易地饶过谁。
张洛颜长这么大,从未看错过人,可是她看错梁承宇了。
那天晚上,尽管她被他逼至墙角,走投无路像一只困兽,可她还是死死盯着他,强装镇定,努力在气势上丝毫不输。
然而,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她当然明白。
他手里的那张卡格外诱人,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最终,她还是被迫低头,不服气地道歉:“对不起。”
他突然低头,毫无防备地向她展示了他头发里藏着的伤疤。几乎一模一样的疤痕,几乎一模一样的位置,她也有,只不过那是赵田打她时留下的。
而他的疤痕,是她拿砖头砸他时留下的。
有一种一报还一报的荒谬,她总觉得,她经历过的不幸,品尝过的痛苦,他都要感同身受地经历一遍,这样才公平。明明就是他偷走了她的人生,他不能太顺风顺水了,她不能原谅。
她就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那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两人僵持了许久,梁承宇突然开口问她。
“我不是给你道过歉了嘛。”张洛颜不以为然,态度中,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梁泽与张小倩的事,她不想跟他说那么多。
因为毫无意义。
“现在技术这么发达,你又这么有钱,做个祛疤痕的激光手术对你来说又不难。”她转而小声嘀咕。
“我不做,我要你记住这个疤,时刻提醒着你对我好。”梁承宇意味深长地对她说。
神经病,莫名其妙......
张洛颜搞不懂他。
最终,她拿到了那张卡,条件是随叫随到。卡上的金额足足有五百万元,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五百万。
梁承宇说得确实没错,交她的学费,绰绰有余。只不过她交完学费后,就将卡还给了他,剩余的钱,她一分没花。
借他的钱,她一定要还给他,她根本不想欠他。她觉得自己很矛盾,一边需要着他的钱,一边又讨厌他的施舍,讨厌他的高高在上,讨厌他不自知的优越感。
“这又不是你挣的钱,是你爸的钱。”张洛颜总喜欢与他进行这样的口舌之争。
梁承宇笑了,不知道她到底在较劲什么。
他直白地告诉她:“小画家~我爸虽然情人不少,但就我这一个孩子,他的一切迟早会是我的,有什么区别吗?”
张洛颜被怼得哑口无言,于是不说话纯生闷气。
殊不知,她这副“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气鼓鼓样子,在梁承宇眼中格外可爱。
“小画家~不生气了好不好~我的东西说不定将来会是你的~”他逗她,同时希望她能听得懂他言语间的暗示。
可他不知道,张洛颜恨他这种言语间的“好心”。
不是他的东西将来会变成她的,而是他的东西本来就该是她的。
不过从他话语间,她得知了他父母关系并不好,貌合神离是常态,他终于能与她有那么一丁点相似的遭遇了。
金钱上的问题解决后,张洛颜正式来到了“七天画室”,受到了叶然老师的指导,在专业水平上突飞猛进。
很快,国庆假期到来。
这个假期对她来说格外忙碌,画室组织了集训,她一待就是一整天。美术统考的时间定在了十一月底,时间紧迫,她没有任何退路,必须全力以赴。
十月二号深夜,在画室待了一天的张洛颜从画室出来,刚到楼下,她就看到了马路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八点多就将定位发给了他,现在已经将近零点,她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不过她也不在乎。
她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他姓萧,索性唤他“萧先生”。萧先生是她做兼职这么长时间以来,遇到的最有钱的一位“客户”。
隔着马路看见了她,男人朝她招了招手,然后主动过马路,来到了她身旁。
张洛颜一言不发,只是与他并排沉默地走着。
他比她高足足一头,走着走着,她察觉到了他愈发炽热的目光,于是只能装作看不见。
突然,上衣兜里的手机传来了震动的声音,张洛颜拿出手机,看到了梁承宇发来的短信。
——“你结束了吗?今晚来我家一趟吧,我有东西要给你,明天我让司机送你去画室。”
察觉到她的分神,身旁的男人突然从身后搂住了她。
“你不会又反悔了吧,你不是说好了,你今晚的时间......”
“只属于你一个人。”
还没等男人说完,张洛颜就立刻打断,凑至他耳畔低声耳语。
“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期待你能再约我?”男人将头轻轻靠在了她肩上,将她抱得更紧。他的声音醇厚充满磁性,颇有种撒娇的意味。
张洛颜像哄大狗狗般,敷衍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她低头看了看他包里的东西,笑了。
她打趣:“你道具带得挺齐全。”
“我一直不都是这样。”他言语间颇有得意之色。
“我说了,这次是双倍的价钱。”她认真向男人确认。在钱的问题上,她从不含糊。
男人撩起她的刘海,看着她那双无辜澄澈的眼睛,无奈又宠溺地笑了。
“知道了,小财迷,我哪次出尔反尔过?”
这时,路旁的一辆车突然启动,张洛颜警觉地转过头时,车已经开走。
她一向细心敏感,她记得那辆车方才好像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了好久,她一直在跟眼前的男人说话,没有朝那个方向看去,她以为车里没有人。
她心底莫名觉得怪异,可又说不上来。
男人看她又开始心不在焉,不由皱了皱眉,搂住她,轻声催促:“好了,赶紧走吧。”
张洛颜这才回过神来,点头。
二十分钟后,她来到了酒店的房间里。
听着浴室内的流水声,她一时间大脑放空,拿出手机回梁承宇的短信。
——“我今天有点感冒,不想传染给你,等我好了再去见你行吗?”
随叫随到是梁承宇给她那张卡时的要求,她没有忘记。
她现在就想尽快将钱还给他,不想跟他继续纠缠下去。
信息送达了好久,张洛颜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她有些不耐烦,抬高声音问浴室里的人:“你好了没有?赶紧换好衣服!”
她很快调整好了状态,进入到“主人”这个角色里。
“换好了。”
终于,男人从浴室出来。
张洛颜抬眼看去,他已经换好了制服,带上了铃铛和尾巴。他买的这些道具看起来质量不错,是专业厂家生产的。
眼前这个男人气质成熟,举手投足间自带优雅与从容,能出得起这么高的价钱来玩这种游戏,基本上算是事业有成收入稳定。
可谁又能想得到,这种表面衣冠楚楚的人,会有这种被人“欺负”的癖好。
男人跪下身,小心翼翼地问她:“刚刚看你一直在看手机,是有新的宠物了吗?”
张洛颜笑了,将皮鞭抵在他的下巴处,然后抬起。
“看你表现。”
“我的狗。”说着,她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猛地拽起他铃铛上自带的绳子,骤然拉紧,他的脖子被狠狠勒住。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番折腾下来,她觉得自己的手腕更疼了。在画室画了一天的画,方才又不断挥鞭子用道具,这两项叠加起来,她真怕自己患上腱鞘炎。
眼看地上的人已经瘫软到不成样子,他准备的道具她也一一都用在了他身上。
是时候,该结束了。
手机又传来两声震动,她再度查看,原来是社交软件的私信。
一人给她发:
——“野外可以吗?”
她回复:
——“野外不接。”
另一人给她发:
——“主人能够接受角色扮演吗?”
她回复:
——“角色扮演需要根据难易程度定价,道具你那边准备。”
回完信息后,她返回主页,点开短信查看,发现梁承宇一直没有回复。
地上的人突然开口:“我觉得我可能有点喜欢你了。”
她这种反差感极其迷人,一副很乖的长相极有欺骗性,可分明方才那个坐在床上像主人一样疯狂挥舞鞭子发泄情绪的人才是真正的她,颓废、冷漠、凶狠、挣扎......
她本身就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矛盾体,会抽烟会喝酒,却从来不会被**支配,他痴迷地看着她,她却很淡然地俯视着他。
张洛颜笑了,不以为然:“你别闹了。”
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就是金钱关系,无论什么事,一旦掺杂进去人情,总会变得无比复杂。
她和萧先生之间是这样,和梁承宇之间更是这样,所以她才会想尽快把钱还给梁承宇,与他纠缠的时间越短越好。
许久,浴室哗啦啦的流水声再度响起,萧先生的转账她已经收到,她觉得没必要在房间里继续待下去,于是收拾好东西,敷衍地留下了一张字条就转身离开。
出来之后,她莫名觉得有点冷,于是紧了紧衣领。
回味方才的事,她不得不承认,她也品尝到了乐趣,被压抑了太久,确实需要情绪的释放。
平时在家里,她一直是被施暴的对象,她恨赵田。现如今,她也能从“欺凌”他人中获得快.感。
挺好的。
好不容易开心一点,可一想到家里的事,她又要难过。一个整日无所事事的母亲,一个企图侵.犯她的继父,两个人堪比“卧龙凤雏”,她又不得不时常面对。
无望又黑暗......
午夜的街道,没什么人,只有几盏惨白的路灯。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不远处一阵嬉闹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抬眼看去......
是妈妈......
她穿着暴露,打扮得花枝招展,正挽着一位陌生男人的手,愉快地聊天。
她不冷吗?
这是张洛颜看到她的第一想法。
随着两人逐渐走近,张洛颜将头别向另一边,她想要避免迎面走过四目相视时的尴尬,但她可以肯定,母亲也看到了她。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张洛颜敏感地察觉到他们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她没有看他们,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向前走。
许久,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看你愣神了这么久,怎么了,刚刚那个小美女你认识啊?”男人问。
“啊?我不认识,哎呀,讨厌,咱们赶紧去楼上吧,我快冷死了。”母亲的声音娇滴滴的。
“好,依你。”
......
张洛颜加快了脚步,直至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
她用力地踹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出现的是梁承宇的名字。
犹豫片刻,她接通电话。
“喂。”
“还没有睡啊?”电话那头的梁承宇问她。
“没有,我在外面呢,钱我会尽快还给你,你放心吧。”说着,她又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来我家吧,我跟小区的保安说过了,他们会让你进的。”
“都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么?”她觉得奇怪。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那我现在打车去你那。”她受不了这样暧昧的对话,于是立刻挂断。
此刻,电话那头的梁承宇看着手机,面色阴沉。
客厅内,一片漆黑,黑暗中,只有照片打印机运作的声音。
一张又一张照片被洗出,照片的内容,是方才街上张洛颜与男人亲昵搂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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