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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地玄黄(一)

绍武二年正月廿四,广东肇庆。

往年这个时候,安济王爷与“大夫人”、“二夫人”的神像早已被请进銮轿,由上书“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四海升平” 的罗缎彩旗作引,在喧沸的锣鼓声中游过大小街衢。家家户户在门前摆上香案,烛烟宝帛、供果五牲,合不该一望到头,妆演仿角的百姓、锣鼓花架、舞狮班、高跷队连迭而进,欢天喜地,人潮如织,合不该一望到尾。可是今年一切都变了。血腥的海风劲吹,踢开河口残破的舟船,在空旷的码头回荡呜咽的鬼声。满城庐舍尽成丘墟,唯有榕树的气根依旧繁茂。黄狗叼着滴血的肠子,在人们的藏身之处盘桓,明渠中的污水皱起波纹,一层一层推至乡野——这里月前刚经过一场激战,残缺的尸首纵横道旁,因无人收敛,四处弥漫着腐臭。逃亡的男女老幼踉跄而过,鹑衣菜色,了无作为人的轮廓与神情。风鞭抽过他们的脊背,再次向芦竹林中摇去。几十艘平底船停靠在河岸边,风搅水起,船篷刮擦竹叶响。唰唰啦啦,令陈自牧的心思更加烦乱。

“古语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余总兵心萌退志,势必难驱。与其覆军于广州城下,何如据顺德以谋后图?岭南义师蜂起,非独余总兵一路也。”

自牧听得进少年的话。自去年唐桂争立,林氏子孙不顾国家危亡,在广州、肇庆间同室操戈,他便卸下兵部职方司主事一职,避居家乡的高明山中。自牧悬车不久,唐藩战败,少帝林启塞仓皇出逃,桂王林天炀入主广州,很快在众臣的拥立下正式称帝。然而君臣相庆不满三天,景军趁宣朝鹬蚌相争、实力大损,率四股兵马大举来犯。广州很快告破,林天炀被溃兵败将簇拥着逃亡广西,将无助的百姓留在马蹄刀锋之下。自牧听山下哭声震天,意欲振臂一呼,恰逢两名少年循道拜访。他们拿出故友张苍水的赠诗:“浮名世上长蓬心,我自商歌独抱琴。流水非因钟子调,阳春只合郢人吟。乾坤大抵分王霸,治乱由来半古今。转悔十年尘事拙,不如经济在山林(注1)。”令自牧不得不肃然相视,尤其观诗末工整的“戊辰八月张苍水敬赠”,更觉来人身份不凡。“汉业已衰,华夏将亡,陈公不出,如苍生何?”

两位少年皆是风仪伟长,禀质重雅,并肩坐在庐下,有如山间异生的连璧。可出言入语间,自牧渐渐分出了首从。两位少年中,名“岳旻”者居长,论事每昂扬激切,恨不能亲临沙场、死而后已,可谈到举国方略、用兵计策,却还要俯耳听从世弟的主意。“二王互争正统,招致胡马南踏。然岭南失之甚速,人心犹可利用,”那位名叫“唐晋”的少年继续说道,“天(河蟹)朝子民,谁甘为异族犬羊?公但高举义旗,必有争先响应而不顾身死者。成不成,天也;敌不敌,势也。方今乘舆播迁,桂林危如累卵。若能牵制景军缓向西进,令湘、岳、桂、黔得调兵固守之隙,亦为君致力于此,而收功于彼之效也(注2)。公其无意乎?”

当真有人生而知之吗?陈自牧且惊且叹地望向十五岁的少年——似一块琢磨多年、隐隐洗练出玉质的寒冰,闻其言,探其内里,才发觉一蓬过分年轻、蕴含无穷力量的烈火正在心中灼热滚烫。自牧不由信服于他,即刻联络在甘竹滩一带落草为寇的余龙等人。昔日赣州失守,江西总督匆忙招募的兵马未战而失用武之地,总兵余龙只能率部下两万余人聚啸山泽。兵燹很快燃进广东,萨人掳掠烧杀,全省一片凋敝,余龙处缺衣短食,已然陷入绝境。他接受陈自牧的邀请,正为攻克广州,入城大发一笔横财。故而他与景军水师作战最力——一场酣战,击毙降景总兵一人,焚毁敌船一百余艘;遇挫撤退之心亦最显——两广总督佟致卿见义师迫城,一面凭城固守,一面急召提兵广西的周琛回师救援。他放出假消息,让围城三匝的余龙误以为周琛已经回援,并将遣兵直捣甘竹滩。余龙担心家中妻儿财产遭受冲击,率先撤去围城,自牧实力骤短,被迫退兵。他们在赶回高明途中得知家乡平安无虞,就地安营休整,准备再次向广州发起进攻。自牧与余龙商议战略部署,久不能达成共识,在场的唐晋见状,便漫诌几句志怪齐谐,顺势中止了会议。当夜,他引陈自牧并坐芦竹丛中,虚空绘出岭南舆图,分析战情,剖明利害,劝对方暂时放弃广州,转攻周琛离开后防务空虚的顺德城池。

如唐公子所料,顺德果然一战而下。余龙等人定了心神,不再鼓噪撤军。自牧自知己方兵力尚不能与景军抗衡,又派学生送信给新兴、新会、恩平等处的义军首领,呼吁大家协同作战,共保乡梓。唐晋自告奋勇,拿走其中最重要的两封信,声称要亲自联系南海的陆元修与东莞的张卓。

“陆、张二人皆曾仕宦大宣,或能听懂在下所言,”唐晋边说着夹带浙东口音的官话,边羞赧地笑起来,“吾兄岳麟趾将留此地,辅佐陈公左右。使能结盟陆公、力劝张公出山,亦将有利于我师也。”

“陆秋涛本桂藩心腹,虽因安国公庄胤排击隐居乡里,究与在下及张公有门户之别,”陈自牧犹豫道,“闻其毁家纾难,已在南海九江村举旗誓师,贤侄过路,不妨一问。至于联合与否……且寄希望于张玄子罢。”

丢失金陵、偏安南昌之后,朝廷的财政压力空前扩大。为了供养三百年食禄而不任事的亲藩,摄政王林世炯提出“宗室换授”之法,即令宗人府荐举宗才,由朝廷考验后换授官职,以俸禄养活家小。礼部侍郎陆元修抗疏言“宗室改授,适开侥幸之门,隳藩规,溷铨政”,与世炯结怨,遂辞官返回南海。永康十一年,延兴帝之子、永康帝林启垣突发痉病暴崩,摄政王林世炯被推举为新帝。谁料他继位不满一月,竟意外中毒身亡。消息传出,满朝震恐,各分门户的大臣互相提防、指责、诋毁、仇杀,几乎令整座朝廷分崩离析。十岁的唐世子林启塞哭坐在父皇灵柩前,直到桂王林天炀在两广官员的拥戴下进位监国,朝臣们才想起将他扶上帝位,并于次年改元“绍武”。大学士路百川修书桂藩,命他取消监国封号、俯首称臣。此时赣、闽俱陷,王驾移驻广州。桂藩嫌其势弱,不允,随即双方交战。启塞不敌,与百川连夜出逃,一年后在缅甸双双遇害。正在潮、惠一代募兵的张卓由于此番骤变,粮饷无以为继,被迫将刚刚组建的武兴营解散,回乡东莞以待时机。景军乘机偷袭广州,又将林天炀等人逼上西狩的道路,时任桂朝东阁大学士的陆元修被庄胤诬陷临阵畏逃,被天炀叱责一番后再次辞官归乡。

与门户不同的陆元修相比,陈自牧与张卓则要亲近得多。他们不仅同朝为官、同部为官,更因与路百川的紧密关联而交为挚友:路百川幼时家贫,得张卓族叔资助乃得进京赴试。释褐后入职兵部,曾与景军在赣州决一死战,非自牧领粤地狼兵增援,百川难能苟免。唐晋来到南海,与陆元修促膝长谈一夜。放下成见的元修对合击广州的计划无不赞同,当即委派幼弟元攸前往顺德,与自牧商议进兵细节。唐晋随后前往东莞,站在万江万家租村头坊门前,正见张卓身着大宣衣冠,怒叱被佟致卿派来劝降的族弟,“孔门高弟,太祖孤臣,如卓其人者,安可以不贤之招招之乎?生杀荣辱唯命(注3)!”族弟窘迫而逃,他又转向袖手旁观的唐晋,眸中怒火未熄。

“唐晋受陈公自牧之托,前来拜见张公。”言罢俯身一揖。

“唐公子非此地人?”

“在下来自浙东。”

“鄞县张苍水,公子可有耳闻?”

“忝列家门,幸与张公有一面之缘。” 他递过张苍水的赠诗,张卓看了,目光渐变深邃,“出身唐藩而封为晋王者,可是足下?”

唐晋不应,张卓拱手见礼,将他请入门中。

大敌当前,既不愿摇尾偷生,聚义抗景便是题中之意。昔日张卓募兵潮惠,曾剿抚并用,将数十万绿林草寇收归麾下。他们正合计要从哪处重兴旗鼓,门公匆匆入内,称到滘乡民江千里前来造访。

“朝宗,竟然是你!”唐晋抢先出门,朝来人胸口就是一擂,“当日我去朱记寄送书稿,掌柜说你已随余公远渡南洋,没想到“前度刘郎今又来”,你又回到了中土!”

江永挂冠不久,余寔也被江不疑排挤出朝。他寓居休宁,直到萨兵南下,又被长子余翱强行迁往福建。谁料到东南海隅也非王道乐土,朝廷兵败如山倒,先失金陵,再失南昌,仙霞关前一场恶战,终令福建也落入敌手。永康八年,延平郡王黄复在漳州海战中壮烈殉国,彼时余寔已经病逝,余翱见闽陷之势已不可挽救,遂举家南下,先在澳门落脚,一面交接朱记钱庄的业务,一面办完幺女朱钰与黄复长子、新一代延平郡王黄怀宣的婚礼。绍武二年,广东沦陷前夕,余翱携妻小踏上驶往南洋的楼船,从此黄鹤一去,再无归期。

江千里刚满十岁时,父亲江帆就把他送到朱记钱庄做学徒。自泉州至澳门,他一路随侍师父余翱左右,本可以搭船远渡,逃离遍及华夏的战火,可终于选择留下。千里沿珠江北上,行至东莞,恰逢知县岑坚降贼,百姓不满萨虏四处搜括,纷纷揭竿抗争。生员莫子元及布衣何不凡在附近的到滘组建舟师,搜捕江中盆满钵盈的强盗。不到数日,便斩虏渠数人,兵数百人,伪知县郑鋈遣使招降,被子元沉海。郑鋈大怒,派副使戚元弼领兵攻打到滘。大战六日,双方皆损失惨重,景方再以书信招降,已加入义军的江千里建议先假装答应,延缓敌军攻势,暗中则派人前往沥滘、沙湾、市桥、古劳等处请求支援。义军纷纷解囊相助,得舟楫千艘,重与元弼战于虎门。一场大胜,歼敌二千人,烧船百余艘,就连总兵陈甲也被义军斩杀,弃首于东莞城下。

郑鋈怒极,当即致书广州,请求佟总督调拨兵马。莫子元等人意识到义军分散岭南、各自为政,需推举一威望素著者主事,乃能整合各部,与景军作持久之抗争。江千里受托前往万家租,正是为邀请张卓出山,担任义军首领。

“到滘之人可用,吾事济矣!”张卓听罢原委,立时拍案叫好。他激动地看向唐晋,见对方微笑道,“东莞新败,士气崩沮,趁彼援军未至,合当乘胜出击,一举破城。”

唐晋胸有据守顺德、东莞,东西合击广州的大计,此时心中却隐隐泛起不安。太顺利了,他想,若粤人当真可用至此,岂会在短短数月间,就将大片土地拱手让人?

三月十四日,张卓纠集义兵,开赴东莞。战鼓未响,南门已开,遂斩知县岑坚,更置城中官吏。昔日同乡好友、原桂王刑部尚书李觉斯被执,他在广州沦陷后投降景军,为佟致卿出力甚多。张卓念及旧情,只抄没他的家产充作军需,仍放其一条生路。没想到这条断脊之犬万分忠心,一回府上,立刻驰书通报致卿,邀周琛率军来攻。十五日,张卓回到到滘治兵,十七日,景军包围东莞,张卓匆忙回援,与周琛大战于与莞城仅一江之隔的万家租。昔日桑梓之乡,顿作炮啸之场。东莞陷落后,周琛先击邻近的望牛墩,血战七日,伤亡数百人,截断张卓退败的道路,随即踏着乡亲们的骨血逼近到滘。到滘水乡,村小人寡,更无坚墙、利兵为守城之备。张卓发动军民,提前沿江岸拼起高大木栅,墙后火炮齐鸣,却穿不透景军用牛皮和棉被制成的盔甲。他们破栅门如破脆纸,义军尚未组织起有效的反攻,手中的刀具、农具已被尽数折断……唐晋从未见过实力如此悬殊的对决,宛若大象踩扁一群蝼蚁,不见蝼蚁如何挣扎,只有喷挤的鲜血四向横流。大象一步步向前踏,身后一丛丛赤火燃。草木、屋舍、理智渐次焚毁,格挡、穿刺、劈砍的动作却无止休。唐晋的剑刃打了卷,身体满是创伤,分明已经力竭,杀人自保的最大本能依旧支配着他的四肢。直到被何不凡拖回最后一堵没有完全坍圮的墙后,疲惫和伤痛才重新席卷了他,“张总督中矢坠马,义军节节败退,到滘恐怕难以保全。我等在江边藏有几只舟楫,还请唐公子将总督带去西乡,再振义旗!”

唐晋何尝不知他们也想保全他的性命,“既无胜算,何不一道西去?”

“家庙、宗族尽在于兹,吾辈岂可弃离!贤弟不必死守他乡,速去逃生要紧!”不凡催促道,“我观总督情态,知贤弟必非常人。待来日光复中华,请公子无忘今日儿郎!”

唐晋再次回到到滘,已是三日之后。最后一条载尸的小船在江面消失,满村丘墟,没有一丝人声。百姓的反抗激怒了萨人,他们剿灭义军犹嫌不够,又将屠刀砍向手无寸铁的百姓。义士的,村民的,猪狗的,还有夷狄的血全都汇入东江,缓缓向南流去。江滩之外,遍地无人收敛的尸首,纵横联结,几乎把地面垫高三寸。张卓的黄狗正在江边打转,看到唐晋,呜咽着踩过血池肉泥,咬住他的衣摆朝家中奔跑。唐晋想说服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正如阳光是冷的,脚下是软的,眼眶红了半晌,一滴泪水也没有落下。可他走进张宅,看见张夫人卧倒在血泊中,依旧在微弱呼吸的时候,才终于确定,地狱就在人间。

周琛以千余伤亡的代价击败义军,随即下令屠村。李觉斯怨恨张卓抄没了他的家产,主动带领周琛推平张氏家庙、伐掘张氏祖墓,他们一路烧杀,鸡犬不留,最后来到张宅,命手下押来张卓的夫人。听闻义军败退,虏兵进村,张卓的祖母、母亲、妹妹誓不受辱,先后投水自尽。妻子彭氏本欲随她们而去,却在村口被李觉斯的长子活捉,交给周琛讨换恩赏。这是个刚烈的女子,面对手里沾满全村人鲜血的周琛,彭氏毫无惧色,“我张总督夫人,贼敢辱我!”彻底杀红了眼的萨兵在愤怒中举起屠刀,周琛不能阻拦,眼睁睁看他们割掉彭氏的舌头,砍断她的手足,扔在厅堂正中,任由她生生流血而死。唐晋在堂屋尽头的神柜后发现一柄宝剑,一剑结果了她的生命,趁身体尚未变硬,又以一种可怕的冷静、惊人的熟练为彭氏换上整洁的殓衣。张卓的祖母、母亲年事已高,早为自己准备了寿材,一生安土重迁,没想到最后竟死于非命。唐晋把两只空棺都搬到正堂,这才发现彭氏比她的婆母、太婆母都魁梧许多,勉强装进棺中,砍下的双臂、双足只能摞在身前。江千里赶来寻他,见此情形,又从村里找来辆板车,两人合力把勉强钉起的棺木运往宗族墓园——那是到滘村中的一片高地,遍植草木,南临东江,风动枝叶,肃肃萧萧,好似暴露于外的骨殖在哀哀悲鸣。千里用一把砍断的铁铲挖土,提防周琛卷土重来一般,把葬坑挖了一人多深。汗水融化了木柄上干涸的血迹,渐变得难以握持。唐晋倚在榕树下,将从张家卸下的门板制成墓碑,写下“张总督夫人彭氏之墓”,指间脱力,笔杆滑落手心。高大的身影包裹住他,一瘸一拐地捡起毛笔,在交还给他的同时也抽走了写好的墓碑,“庐室空余一炬灰,祖骸仍暴委蒿莱。可怜忠孝难兼尽,血洒西风寄夜台(注4)……”张卓低声叹道,铁铸的瞳仁中也有泪光闪过。

他收起悲痛的神情,“我要去西乡,去铁冈,去龙门,继续招兵买马,继续与萨虏作战。我命一日不绝,就不会让那些猪狗夺走岭南!”

“总督肩负巨任,不该回来。”

“我当然要回来,是殿下应该走了。”

唐晋沉默一阵,“我可以与你一同募兵。”

“殿下不识粤音,更无亲旧,入乡招兵,事倍功半,”张卓的伤腿疼得厉害,却既没有倚靠树干也没有席地而坐。面对唐晋,依旧恭敬地拄着树棍做的拐杖,“文王之勇,不在敌一人,而在一怒以安天下之民(注4)。殿下请大之!”

“那我去寻陈公自牧。”

“子谦处兵多粮足,当能护殿下周全,”张卓从袖中取出珍藏多年、让妻子得以解脱的那柄宝剑,“昔年我赴潮、惠募兵,摄政王赐我此剑,言称‘剑虽杀人器,吾欲名之“长宁”’。今日张卓将此剑还赠殿下,也算是物归原主。”

唐晋开口想要反驳,被张卓打断,“此剑大宣之宝,殿下不为华夏受之,还想让鞑虏‘长宁’不成!”

“既如是,”唐晋推手作揖,“江霖谢张总督赠剑。”

天边云霞烧尽,倏然沉暗下来。繁星大潮涌入深重的墨色,伴随江霖熠熠向前。

注1:引自明末张煌言《感怀二首》其二。

注2:借鉴自清代温睿临《南疆逸史·陈邦彦传》。

注3:引自《明季东莞五忠传》。

注4:引自明末张家玉《痛悼先茔被伐》。

注5:借鉴自《孟子·梁惠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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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地玄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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