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觉得转学生不太合群。
体育老师带着他们跑了几圈,站了一会就说自由活动。林成许要找祁承打篮球,却被他拒绝,老冰棍一路小跑去了大柳树下,坐在石墩子上揪小草。
祁承才不想打篮球,上次打篮球都把他给香晕了,而且就现在这个温度,他再在太阳底下晒一会估计会烂掉。
林成许本来还想在打篮球的时候问问祁承跑操的时候说的是什么,但是现在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又有些不好意思上前。
裤兜里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沓创可贴,他有些走神地看着祁承的方向。
那棵柳树年龄很大了,体积也大,弯曲的树枝盛着绿叶,被风吹的演奏起夏天的终章。
祁承就在树下,是五彩斑斓的世界里唯一一抹纯色,并不突兀,像画画常说的点睛之笔。
有了这一抹白,这幅画才更生动活泼。
懒懒散散的打了几球,林成许就张罗着累下了场。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额前的头发被他撩起,只是一瞬间又放下。
他走向祁承,后者却突然起身迎他,他一怔,手又摸上了兜里的创可贴,整理着零碎的话。
祁承走到他面前,却没有迈过树荫,而是等他走进阴影后,才跟在他身侧。
小祁同学的计划第一步:和黑色人类建立良好关系。
祁承还没开口,林成许就把创可贴掏出来,放在手心,刻意伸长胳膊,握了握创可贴。
“给你的,夏天受伤还是贴一下比较好,省得感染了。”声音有些不自在,还撇过了头。
“…谢谢。”祁承接过,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来回翻看,没注意到林成许还举着的胳膊。
他怎么不问我的胳膊?
林成许缓慢转过头,看见祁承正拿着创可贴在琐碎的阳光下照来照去,连接两张创可贴的边边断开,砸在了他的脸上,顺着脖子和衣服的缝隙,掉了进去。
不见了。
他的目光跟着创可贴一同向下,又向上,没忍住轻笑出声。
好吧,是我忘记祁承是个傻子了。
创可贴掉在地上,又回到了林成许手里,他撕开,绕到祁承身后,“衣服掀起来。”
祁承这才明白他要干嘛,他急急地转过身,手摸上后腰处的衣服窟窿,咬咬牙一狠心划破了自己那处已经愈合的伤口,又擦掉多余的血。
林成许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刚想把创可贴给他让他自己贴,后者又转过身,把衬衫和T恤全都撩了起来,直至胸口下方。
林成许:……掀多了哥。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冰凉细腻的肌肤,手的主人有些愣神,但也已经习惯祁承的体温,有些人天生体质寒凉嘛。
可以理解。
祁承扭着头,还以为这是可以愈合伤口的神器,可是贴上之后并没有任何感觉,而且黏黏的很不舒服,还有一股味道。
呕。
手收回,冰凉在食指和拇指停留片刻,被他的体温挤开,消失殆尽。
“我那时候不是故意的。”林成许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抬步走向祁承坐着的石墩子上,给他留了位置。
“嗯…”话到嘴边又突然不知道怎么说,林成许愣愣地看着远处被拍打的篮球,默了默,“反正就是对不起了。”
“没事的。”
清润悦耳的声音似乎有些远,林成许抬头,这才发现祁承坐在了另一个石墩子上,和他隔了有三四个人的距离。
他下意识拎起衣领低头闻了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祁承在想还能和林成许聊些什么,垂眸看到了手心的创可贴。
“林成许。”他叫他的名字,后者应了一声,祁承给他看创可贴,“这是干嘛的啊?”
不能愈合伤口,还有股怪味,而且还很丑。
林成许被问住了。如果现在祁承拿着一张数学卷子,指着最难的一道题,问:“林成许这道题怎么做呀。”他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答案。
他沉默两秒:“换个问题。”
祁承突然笑起来:“那好吧。”
他举起胳膊,腿伸直,仰起头够了够柳树枝,但指尖总是与柳叶擦肩而过,“那为什么我够不到这这棵树呢。”
林成许沉默。
他真是傻子吧?
就算这样,林成许也站起身,走到祁承身前,把那根柳枝往下拽了一点,看着他,“这样就够到了。”
有些滑腻的柳枝碰到了他的指尖,祁承有些怔,没想到林成许会回答他这个问题,还会帮他够树叶。
从出生到沉睡,祁承没见过几次人类。
那时的他整日被爸爸妈妈关在古堡,几乎什么都不接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第一次见到人类是在家里的花园,那里种满了玫瑰和蔷薇,人类受伤,压趴了妈妈最爱的花,被妈妈吃掉了。
他忘不掉那个眼神,绝望,无助,恐惧,接着是无尽的空洞和黑暗。
后来过了很久,他被爸爸妈妈哄着住进了小棺材里,再醒来就是这个新世纪,他不喜欢,这里没有同类。
只有孤零零的他自己。
但新世纪的人类很友善,和爸爸妈妈说的不一样,特别是黑色人类。
林成许见他又在发愣,直接和他坐在一个石墩上,用膝盖碰了碰他的腿。
祁承回过神,罕见得没有躲开,也没有被香味勾得失去理智。
“你怎么这么喜欢白色啊。”
五根纤细苍白的手指挡住了树枝缝隙透过的琐碎阳光,“我怕晒,不喜欢阳光。”
…果然是老冰棍,冰冰凉凉还怕晒。
“可是晒太阳会长个儿。”林成许替自己喜欢晒的太阳反驳道,手在两人头顶横了横,以表示他比祁承高的那两厘米。
祁承在这里和他没有共同话题,瘪瘪嘴没说话。
我一个吸血鬼为什么要晒太阳长个儿?我长这么高全都是你同类的血营养价值高。
说出来吓死你,吓死之后我就可以把你吃掉了。
舌尖在牙齿上兜了一圈,他的目光也落在林成许的脖子上,敏锐的感知到他皮肤下流动的血液,咽了咽口水。
“……”小祁同学眨了眨在红色和褐色间闪烁的狐狸眸,往他身边贴,声音难得沙哑,“你好香,我能闻闻你吗?”
这话唤起了林成许此行的第二个目的。
……我很香?
林成许觉得没吧,但他还是把胳膊伸出来,大方的递到祁承面前,“我用的是玫瑰味沐浴露,你想要我给你链接。”
祁承歪头,暂时放弃了抱住他手臂一顿猛吸的念头,“什么是沐浴露?你要给我什么?”
“……”林成许收回胳膊,还是给他比起形状,“沐浴露就是这么大瓶,洗澡的,很香,起泡…泡…”
他愣愣地看着祁承,以及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冰凉的呼吸撒在皮肤上,有些痒,但不排斥。
祁承差点流出口水,他把林成许的手臂翻了个个儿,手心再次握住他的手腕。
一秒,两秒,他感受到了他跳动的脉搏。
又仔细闻了一会,他才慢吞吞松开手,很不舍的在内心和林成许的手臂告别:再见了黑色人类的手臂,虽然我很想把你吸干吃掉,但是我做不到。
已经被盯上的林成许浑然不知,自然的收回手臂,越过祁承,看向篮球场的方向,目光跟着篮球一蹦一蹦,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祁承和肖洵一样,不会嘲笑他,不会嘲笑他的家庭,是难得的善良的人。
即便是这样,林成许也有一些芥蒂,他莫名害怕祁承是封易闻找来的,故意和他接近博取他的信任,再狠狠把他甩开,说伤害他的话。
很可怕。
封易闻就是个疯子,嫉妒他嫉妒的要命,明明他有的封易闻都有,但他还是不知足。
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祁承身上,他眨着褐色眸子望着树荫发呆,眨眼间,右眼皮上的痣若隐若现。
“你认识封易闻吗?”林成许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询问。
祁承猛地回神,转着头上下左右四处看,“哪里有蚊子?”
林成许:“……”
“封易闻。”他重重的重复道。
祁承打开储存记忆的小屋,在里面翻找起关于“蚊”的信息。
半晌,在林成许等的有些不耐烦,心莫名提起来的时候,他慢吞吞询问,“什么蚊……是人吗?”
一秒。
再一秒。
黑发少年清脆的笑起来,嘴角咧出的弧度很好看,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黑眸都眯了起来。
祁承不解。
什么蚊到底是什么。
黑色人类又在笑什么?
半晌,林成许停下笑,脸都有些红,他相信祁承绝对不是封易闻的人了。
“是人。”林成许说道,又默了两秒,在心里补充:才怪。
“你定校服了吗?”他突然问起,不准备继续刚刚的话题。
这个祁承知道,仆人和他说过,校服会在他上学三天之后送到门口的门卫室,到时候他去取就好了。
正好,可以让黑色人类带他去。
“定了,明天会送到门卫室,你能带我去取吗?”祁承眨着大眼睛询问。
林成许没理由拒绝,班主任说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而且他还把祁承弄伤了。
“可以。”
祁承突然发现林成许好像很好说话,小嘴轻轻一歪,动起了坏心思。
“那你还能再让我闻一下吗?”清脆的声音带着丝丝笑意,像小猫,抓着人的手心痒痒,还不舍得推开。
林成许愣了一秒,鬼使神差的把手臂伸了出去,后者笑着摆摆手,“我在开玩笑呢。”
再闻下去,我就要忍不住咬你了。
祁承觉得自己这个鬼还蛮好的,会替人类考虑,像他这样的好鬼不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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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只有孤零零的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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