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愣了愣,不明所以看向宁芫。
宁芫脸色一冷,“何夫人莫不是听不懂?将你身上衣服脱了。”刀尖往前逼近。
何夫人手脚有些慌乱,她将衣服扯落下来,匆忙间,发间珠钗乱晃。
宁芫将何夫人衣衫拎在手中。
裴洹缩在床脚,强忍着不适,看着宁芫同何夫人的动作,直到宁芫将匕首递到他的手中。
“你还好么?清醒一点没有?你先拿一阵儿,我换好衣服就带你走。”裴洹举着匕首的手有些不稳,
宁芫握着他的手,将匕首尖送到何夫人下巴处。
裴洹迷蒙着双眼,呆看宁芫一眼。
宁芫有些无奈,她侧过身,很快便将何夫人衣衫套在了自己身上。
她身量瘦小,将何夫人衣衫套在身上,也绰绰有余。
她背对着裴洹,便未见裴洹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他看一眼宁芫的背影,眼眶有些发热。
宁芫很快便将衣衫套好,她一把扯住裴洹的胳膊,将他从床上拉起来。
裴洹没做好准备,歪倒在宁芫胳膊上,眨眨眼,直直看向宁芫。
宁芫内心叹气,看裴洹一眼。
裴洹似是感觉到宁芫的不耐,他深吸一口气,强打了一些精神,自己从床上翻坐下来。
宁芫往门外走,示意裴洹跟上。
裴洹点点头,走路的步伐却依然缓慢。陈老板下的药,药劲太大了。
宁芫没办法,回身握住裴洹左手胳膊,拉着他往前走。
裴洹跟着宁芫,眼神不断的看宁芫拉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想了想,往后扯了扯胳膊。
宁芫回过头,以为自己扯痛他了,便松了手,让他自己走。
却见裴洹另一手牵过宁芫刚拉他胳膊的那只手,将宁芫的手往下挪了挪,然后张开指尖,同宁芫十指相握。
宁芫愣了愣,知道同一个中了迷药之人无法多说,只拉着他出了门,一路向外前行。
宁芫内心焦躁,裴洹一路懵懵懂懂跟在她身后,二人出行之路竟出奇顺利。
隔着夜色,宁芫又套着何夫人衣衫,拉着身穿红衣的裴洹往外走之时,很多人怕是还以为何夫人要带着新欢去赏月。
却未曾想,拉着裴洹经过廊桥之时,被一人持刀拦下。
宁芫心中一紧,一手牵紧裴洹,一手在袖笼中握紧匕首。
却见持刀之人侧身往旁一闪,露出另外一人。
宁芫看到这人,又是一愣。
原本握着裴洹的手,下意识便准备松开。
裴洹一脸懵懂,似是不明白为何方宁芫还将自己的手牵的紧紧的,如今碰到眼前之人,便要松开。
他不满的哼唧两声,讷讷道:“不要……”不要松开,甚至他将宁芫的手往回拉了拉,更紧的握到自己指缝指尖。
来人面色沉静,目光朝宁芫拉着裴洹的手扫视一圈。
宁芫将裴洹往后一扯,宛若不经意般轻微侧身,将裴洹挡在身后。
便听眼前之人突然冷笑一声,“你倒是挺护着他。”
宁芫不知他何意,只微微颔首,叫了声:“高大人。”
只是如今便是围猎大赛最后一日,听蒋宗平所言,高凤成此人不是围猎大赛最终裁判么?他不好好呆在围场,半夜三更,来此处作甚?
便听高凤成不冷不热,淡淡道:“宁姑娘倒是还记得我。”
话里的阴阳怪气过于明显,宁芫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便又听高凤成道:“宁姑娘夜半未眠,是要将丞相二公子带至何处去?”宁芫正待解释,便听他道:“怪不得高府门前再未见过宁姑娘身影,多日前,鄙人还以为宁姑娘对五百两不甚满意,如今看来,怕是早已拿着五百两,在这销金窟里,为裴二公子挥霍一空了罢!”
高凤成甚少说这样多一连串之话,这会听他这样说,宁芫明显一愣,等明白他话中意味,宁芫脸色一黑。
合着高凤成将自己也等同于何夫人一类。
只是他也不想想,即便是她那五百两银子还未被人抢走,以裴洹的姿色,她拿着那五百两来,怕是都进不了黑市的门。
高凤成太看得起她了!宁芫想。
裴洹大睁着双眼,跟着宁芫身后,乖巧又无辜。
高凤成说的一段一段的话,他脑子懵懵的,一句便是都听不懂。
只是宁芫的手温暖又干燥,他站在廊桥上,等不到宁芫什么时候才能同眼前这个男人聊完,只能百无聊赖的,用手指一下一下抠宁芫的手心。
抠的宁芫有些痒。
宁芫看高凤成态度,不愿同他多说,她握住在她手心乱抠的手,带着裴洹转身欲走。
便见高凤成突然冷了脸,“我何时允许你们走了么?”说罢,便一抬手,不知从何处又站出两名身穿黑衣的属下,一左一右站在宁芫身侧,手中的刀剑便挡在宁芫同裴洹胸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我早便听闻此处勾当,多日以来私下连番收集情报,如今宁姑娘同裴公子正当送至我面前,我高某,岂有不查放任之道理?”
宁芫心生戒备,抬眸瞥他一眼,“裴洹已着人告知裴丞相,若我们卯时未至围场,裴丞相便会来此处过问。”
宁芫这会着急欲走,以她对高凤成的了解,高凤成此人虽有自己的想法,若一旦牵涉到朝廷高层,高凤成自是不愿再惹麻烦,徒白惹自己一身。
却未想到,高凤成此次是横下心,不愿放宁芫离开,他道:“我奉圣上之命彻查此案,自当尽心尽力,况且此事牵扯到武平侯府丫鬟同裴丞相次子,更当尽心。宁姑娘此言……”高凤成凤目轻瞥宁芫一眼,冷哼道:“拿裴丞相压我,却也并无作用。”
宁芫沉默下来。
高凤成着两人将宁芫同裴洹在此地看守,自己携带其他属下,前往其他各处搜查,并将全部抓捕之人用锁链捆到一起,挨个带到廊桥处,预备带回逐个审问。
宁芫看着发丝衣衫凌乱,手腕锁着铁链的众人从她眼前走过……宁芫粗略看了看,里面没有陈老板,何夫人也不在里面。
甚至里面没有任何一人看起来像何夫人般非富即贵的……
宁芫心一沉。
陈老板若是已然跑路,此案一旦查起来,怕是很难结案。
抓人便抓了半晌,人数众多,不便就地审问。高凤成命手下人将要犯逐个带回,经过宁芫同裴洹之时,他也只淡淡看了宁芫一眼。
宁芫深知,今晚她怕是回不去侯府了。
宁芫看看天色,早已过了同梁禾清说过的时辰,不知此时蒋宗平回围场没有,又或者他已然回了围场,却并不愿管她一个下人之事。
宁芫面色沉静下来,随着眼前手锁铁链的长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裴洹这会似是清醒了许多,他一同跟着宁芫身后,悄声问她:“你还好么?”
宁芫苦笑,如今她这幅样子,看起来是还好的样子么?
有一瞬间,宁芫意识到,便是蒋宗平亦或是裴丞相来了,裴洹也从不会有事。
只是以她的身份地位,却还巴巴跑来救裴洹,真是认不清自己。
想明白这一层,宁芫心中也只剩下无奈。
裴洹看她神色,颇有些小心翼翼问道:“宁芫,你生我气了么?”
宁芫看着眼前还穿着一身红装,头发丝混乱披在肩膀上,却小心讨好她的裴洹,原本想说他替她惹了这么大麻烦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只道:“还好。”便顺着人流,往前行去。
走了许久,宁芫觉得自己手腕的皮肤,都被锁链磨破了,翻出里侧微微泛红的皮肉,众人才到了一座牢狱之前。
此牢狱由青砖层层磊砌而成,抬头数去,牢狱密密麻麻有整整三层。每层守卫森严,固若金汤,仿佛连一只苍蝇,都勿要妄图从此地飞出去。
高凤成着手下将今夜抓捕之人,严格按分类置于不同囚牢之中,并要求将其一一隔开,避免串供。
宁芫看着清冷月光下自己腕上反着光的铁链,又看了看四周,妄图寻找一个逃跑之法,却发现都是徒劳。
“哒哒哒哒哒——”
突闻有人骑马而来。
听马蹄声,似乎还不止一人。
马蹄铁踏在砖石地上的声音急促,来人似乎甚是匆忙。
有人正拿着册子,侧身核对宁芫的画像同信息,以方便分监。
宁芫被马蹄声吸引,偏头看去。
骑在一匹雪白骏马上之人,不是蒋宗平,又是何人?
宁芫又往后看去,蒋宗平身后跟着梁禾清一行,梁禾清朝她咧嘴一笑。
宁芫心下一松。
便见蒋宗平一路骑行至高凤成面前,翻身下马,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高凤成,道:“高大人好兴致,凌晨莫名抓了我派去办事的丫鬟,如今还要将她收监,怎么也不派人通传我一声?”
高凤成盯着蒋宗平,“蒋小侯爷说笑了,高某只是奉命办案,如何知晓其中混入了武平侯府中丫鬟?况且此案牵涉众多,影响甚广,贵府中丫鬟深更半夜深入此地,到底有何隐言?”
蒋宗平面色一沉。
高凤成这话问的刁钻,若他如实说宁芫是去黑市购买黑熊,那白日里高凤成作为围猎大赛最终裁判,看到武平侯府猎出的黑熊,内心没有丝毫怀疑才是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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